说起他,她语气小心翼翼,初看去可能没有什么问题,可晚星知道她的暗恋后,仿佛平常的话,却还是能看出来不对。
可不是,不是白真。
洛西洲这些天的异常,和白真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要是洛西洲和她有什么,至少也该发几句文艺的句子或者感悟。
酒店的房间隔音好得不像话,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坐起来,打开音乐播放APP,刚听了半首歌,又觉得吵。
她坐立难安,揉乱了头发,终于像下了决心。
【赵晚星:鹿溪,来J市玩吗?】
鹿溪是从余天阳那儿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天天在外边玩,人也好,晚星挺愿意和她打交道,这次问她来不来J市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哪知道人鹿溪隔天早上就坐飞机来了。
她很会玩,带着晚星四处晃悠,一开始心里还有点牵挂着洛西洲,玩到第三天——
“管他妈男人不男人。”鹿溪坐在一家大排档,把手上的酒瓶往桌上一砸,“干了!”
晚星拿起酒瓶和她碰杯,一口喝了半瓶。
喝到兴头上,手机响了,她本来不想看,可是无意间瞥到屏幕上的名字。
【洛:你在哪?】
她懒得打字,发了个定位过去,和鹿溪继续一瓶接一瓶地喝。
晚星酒量不差,但这次和鹿溪喝到了兴头上,临时叫老板上了白酒,几杯下肚,就醉得趴在脏兮兮的桌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鹿溪倒是还清醒,结完帐,正想扶她回酒店,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风风火火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他很高,在黑色风衣里显得有些消瘦,但得益于深邃的五官,整体颇有几分西方贵族的意思。
鹿溪从上而下扫了两遍,欣喜地踏出一步,正想问“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位先生就直奔之前她们吃夜宵的小桌。
“赵晚星。”似乎怕她喝大了,男人拍了拍晚星的脸,眼神里满是眷恋。
去……谁说的去他妈的男人!可去他妈的吧!
鹿溪就差说晚星不要自己要了,但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她先去买了单,这才回到桌边。
“那个……请问你是?”
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气质和这个油腻市井的大排档格格不入,却又不让人觉得太过突兀,鹿溪有些发愣,直到他说话,才回过神来。
“我叫洛西洲,是晚星的男朋友。”男人开口,腔调很好听,但眉头微皱,让人有种玩手机被班主任抓包的紧张感。
鹿溪绷着一根弦点了头,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名字,便引着他去了她们住的酒店。
本来是她和晚星同睡一间房的,现在人家男朋友来了,自然不方便。
“我重新去开一间房吧。”鹿溪看了一眼眯着眼,似乎还在做梦的晚星,正想转身出门,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不用了,我去吧。”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洛西洲起身,几步走出了房间。
他离开之后,房间里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鹿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视线落到晚星身上。
“真不知道这样的男朋友,你是怎么朝夕相处的。”
某位醉鬼精确地抓住了最后几个字,“嘿嘿”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
“朝……朝夕相处……”
鹿溪笑笑,想着毕竟要见男朋友的,拿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又整理好头发,门口传来响动,洛西洲正好上来。
“我带她过去了,在1203房。”他弯腰,一把抱起已经快睡着的晚星,“谢谢你照顾她。”
鹿溪赶紧摆手,“没……没事。”
过了几秒,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她还醉着,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走到一半的洛西洲脚下一个踉跄,要是旁人看到,说不定以为他是抱不动怀里的女朋友了。
等到了房间,男人板着的脸才柔和了一点。
晚星已经睡熟了,窝在他怀里不知道多舒服,一点也看不出跟他置了几天气。
是的,到今天,他终于反应过来,晚星是在跟自己置气了。
当然,这一切还要得益于蒋映月女士的一通电话。
电话里,自己这位闲不下来的母亲亲切慰问了晚星的近况,在听说了自己最近忙着剪片子,日夜颠倒,因此算起来已经几天没有跟晚星联系,而晚星也没有跟自己多说一句话之后,蒋女士把自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晚星不联系你,你不会主动联系晚星吗?日夜颠倒怎么了,好歹交代一句自己在干嘛啊!人家小姑娘跟你生气你都看不出来,真是白瞎老娘把你生这么好看了,人好看顶什么用,能弥补智障吗?”
老妈骂儿子智障,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好在这一顿骂,他好歹得到了一点好处。
比如说知道晚星是生气才不联系自己的,不是因为忙。
他看到她发的朋友圈了,定位在J市,于是马上赶了过来,可在下飞机才想到,他并不知道晚星在哪。
好在她还肯给自己发定位,好在,这只小醉鬼一喝就是两小时。
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找她。
分别的时候忙着剪片子,不觉得这么想念,可怀里抱着他的小姑娘,直到手臂发酸,都舍不得松手。
自己以后可不能惹她不开心了,她不知道怎么对自己撒气,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他的长风衣被人拽在手里,已经有些发皱了,但是心里却很平,像是一汪永远深邃静谧的湖。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很愧疚,所以都不太敢在作话跟大家说话,工作半年了,事情越来越多,但是也终于在工作和码字中找到了一点平衡,现在也在慢慢拾起码字的手感,这几天虽然写不出很多,但一直都有在写,10月份也一定会把这本完结,能有一个人看,我就已经很开心啦。
晚安哦,么~
第42章42
晚星醒来的时候,习惯性想叫鹿溪的名字,可字都到了喉咙,却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身边这个睡得一脸安详的男人,可不正是自己刚刚还梦到的人嘛。
想到之前的梦,她没管住自己的手,啪地一下打上了他的手臂。
可惜刚睡醒力气不怎么大,洛西洲悠悠醒来,丝毫没有意识到晚星是在打自己。
“早。”他微笑。
晚星忡怔了两秒,干巴巴地回复:“早。”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照到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都清晰可见,可爱得紧,晚星却丝毫不自知,还在别扭怎么一睁眼,床伴就变了个人。
她不说话,他也是。
略显尴尬的氛围里,晚星决定……
玩手机。
还有什么比手机更能带人走出尴尬境地呢。
她美滋滋地想着,拿起手机却吓了一跳。
《如怨》剧组和她对接的人一连发了十几条语音过来,一点开,全都是“啊啊啊!”
她尴尬地调小了声音,幸好洛西洲没有对这些语音做出评价,不然她该更尴尬了。
晚星轻咳了几声,继续往下滑,看到一个视频的链接。
她点进去,是《如怨》的预告。
是哦,她居然忘记了,昨晚是《如怨》公布预告的时间。
晚星把声音调大了一点,视频从一个昏暗的房间开始,红衣女孩在窗前眺望,明明整体环境是压抑的,可她脸上的笑却让人觉得无比阳光。
伴随着BGM的推进,场景也逐渐宏大,有古老的战场,金戈铁马谁主沉浮,也有深闺幽怨,小女儿情态倚门回首,直到踟躇多年,追寻的许多东西都成了一场空,时空变迁,连记忆都变得模糊。
最后,不知什么乐器缓缓响起,悲怆又悠长,最后一个节拍落下,手机屏幕暗下,晚星心里堵堵的,一眨眼,眼泪就落下来。
“怎么哭了?”洛西洲哑着嗓子,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奈。
“没有,《如怨》的预告出来了,有点……”
“有点感人”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晚星突然顿住了。
本来沉浸在剧情里的眼睛盛满了惊诧,和不敢确信的犹疑,许多没有串联起来的时间节点突然对上,加上熟悉的调色和剪辑风格,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这个……是你剪的?”她声音弱弱的,甚至有些颤抖。
洛西洲一愣,没有卖关子,“对啊,喜欢吗?”
岂止是喜欢。
晚星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闷着声,“嗯。”
“最近经常剪片子剪到半夜,想联系你,又怕打扰你。”洛西洲耐心地解释着,声音和缓,就像小时候哄自己的爸爸。
爸爸那时候总是弯着腰和自己平视,明明是性急的人,却耐着性子跟自己说好话。
晚星满腔歉疚,除开“对不起”,说不出其他任何话。
这些天不让自己看到的,是《如怨》的预告片。
没有什么第三者,不关任何一个女人的事,自始至终,都是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
洛西洲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虽然不知道她在对不起什么,但软绵绵的小姑娘窝在怀里,窗外是温暖的阳光,自己这些天赶出来的预告没有让她失望,这就够了。
《如怨》首播那天,晚星得到洛西洲的同意,把自己几个好朋友全都叫到家里来了。
于是便出现了余天阳和洛西洲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认输的场面。
“这是干嘛呢?”鹿溪装作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硝烟,笑着把余天阳拉到一边,“你看,马上就要开始了。”
电视上,首播倒数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分钟。
这个倒计时把所有人的神智都唤了回来,虽然还是互相不服气,但今天,天大地大,《如怨》最大。
播完最后一支广告,伴随着泼墨的界面,“如怨”两个字出现在屏幕正中。
晚星作为原著作者,倒是最不紧张的一个了,她又是拍照又是发微博的,弄完之后,电视剧已经开始好几分钟了。
电视里剧情缓缓推进,这边,沙发上的人排排坐,像幼儿园等着老师发小红花的小朋友。
她“扑哧”笑出声来,还没来得及嘲笑他们,就被洛西洲伸手揽进怀里。
揽也就算了,还挑衅似的冲余天阳扬了扬下巴。
晚星莫名其妙,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了。
很多片段她提前看过了,甚至成片本来也是可以提前看到的,但毕竟是这段时间最大的一件事,她觉得一定要和重要的人一起,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位重要的人剪预告的时候,就已经把片子看了个大半了……
她微微侧身,看向洛西洲。
现在已经入冬,男人的气息干燥而温暖,像大兴安岭的松树,客厅里人很多,但少有地安静,只有电视里传出声音。
两集结束,满客厅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就没了?”
“看完了?”
“这是多少分钟一集来着,缩水了吧?”
虽然知道他们有夸张的成分,但晚星还是笑得合不拢嘴,“一集40分钟,没错啦。”
“哎,不能一口气看完,真是我今年最大的遗憾了。”余天阳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故意瞥了洛西洲一眼,“我回去了,晚星,你不送我吗?”
突然被cue,她一愣,正想起身,身边的男人先站了起来。
“当然送,一起送。”
于是怪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两人送大家到停车场。
“晚星,我们先走啦!”鹿溪冲他们挥挥手,正准备钻进自己车里,余天阳却拉住她说了什么。
说完后,本来准备搭余天阳便车的人纷纷上了鹿溪的车。
大家挥手道别,引擎声响起,余天阳摸了摸裤兜,似乎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叹了口气。
“我和晚星单独谈一下。”这句话是冲洛西洲说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晚星多说一句话都要经过别人同意了,但是她能一直这样笑着,也很好吧。
余天阳看着洛西洲走远了,才打开车门,说:“进去聊。”
毕竟也是认识好些年头的人了,晚星还没见过他这样,但现在也不好问,只好乖乖听话。
她坐进副驾驶座,余天阳坐在驾驶座上,从车上翻出一包烟。
“来一根?”
晚星下意识看向洛西洲的方向,他在电梯前,暖黄的光洒下来,并没有看这边。
这才敢接过他的烟。
短促的“咔”声响起,余天阳点燃了她夹在指缝间的烟,自己再轻敲烟盒弹出一根,凑到她跟前。
袅袅的烟雾中,两人明明离得很近,却虚幻得像是梦境中的场景。
烟头相对,分享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可点燃了余天阳还是保持着倾身的姿势。过了很久,烟灰都要落到衣服上了,他才抽身,重新坐正。
晚星吸了两口,她很久没有抽烟了,有些不适应,还咳了几声,但余天阳却一直沉默。
这个人明明很不喜欢自己抽烟的,她心里有些疑惑。
“晚星。”他突然开口。
“嗯?”因为烟草的关系,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余天阳伸手,抽去她手里的烟,连同自己手上的一起在车载烟灰缸里狠狠按灭,“别抽了。”
“是你给我的啊?”
“对不起。”
他一道歉,反倒是晚星开始无所适从了,“你干嘛说对不起?”
“我有些话要说,你听着就好了,不用回答我。”余天阳打开车窗散烟味,他明明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长相,今天却莫名多了一股苍凉。
晚星虽疑惑,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下一秒,车骤然后退,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驾驶座上的余天阳,好在他没有要继续做出过激行为的意思,把车倒出来之后开得也很稳。
只是没有来得及跟洛西洲说一声……
她胡思乱想着。
风从车窗呼呼刮进来,好在下楼的时候多披了一件衣服,不然现在该冷了。
好似听到了她的想法似的,余天阳关了窗,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赵晚星,我特别喜欢你。”他始终注视着前方,晚星脸上的惊讶和不可置信,他通通都看不到。
“你可能不相信,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又是憋不住话的性格,要说早就说了。”
“可是我一直在想,什么是喜欢呢?”
“初中的时候看到隔壁班班花,觉得真好看,要是当女朋友肯定倍儿有面,所以我就去追了,我们谈了很长时间的恋爱,可是她说了一次你的坏话,我们就分手了。”
“我知道你的好,知道你的不好,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我也讨厌她提起你的时候,那种不怀好意的语气。”
“当时我想,赵晚星,我可真是你好兄弟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了兄弟说分手就分手的,也只有我了。”余天阳顿了顿,“可惜你都不感动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