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娘,我如今不缺银钱。我只是未雨绸缪,想要为将来打算,顺便有个安顿青竹她们的好去处,不要寒了她们的心。若是能多些进项,到时无论是我还是家中都能松快一些,不是很好?”
至于赔钱,楚湘就从来没想过,楚夫人当然也不会担忧这个,大不了她就把自己手里最赚钱的铺子给楚湘,帮她把人安顿好。
原主入宫一年了,见家里人才见过三五次,许多事都不清楚了。楚湘拉着楚夫人问了许多楚家的事,还有父亲楚尚书和哥哥楚泽在官场的情况。
从前原主是从不关心这些的,楚夫人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性格似乎被后宫磨砺得坚韧了,也有了争的想法,否则不会关心官场之事。可惜她知晓得也不多,只知道楚尚书坚持中立被摄政王不喜,手中的权力有被架空的趋势。
楚泽也因此不甚顺利,目前在京卫大营中练兵,每日十分辛苦,却只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官,遇到正事、大事根本说不上话,完全被压制了。
楚湘暂且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不过对亲人中立的态度是很满意的。摄政王势大,但她感觉这皇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双雄争霸,底下的人还是少参与方能保平安。如此,待她离开之后,楚家和皇帝的牵绊也没有了,更能坚定地保持中立,甚好。
楚夫人问及楚湘在宫中的生活,楚湘就报喜不报忧了,没必要让家里人知道四妃时常找她麻烦,反正以后她是不可能让她们欺负的。
楚夫人一直对女儿的生活很担心,如今看到楚湘眉宇间没有一丝愁苦之色,更没有将四妃放在眼中,心里才松快些,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御书房那边的气氛也十分轻松。萧元昭借着这次的事,对楚尚书和楚泽态度温和了许多。楚尚书行礼时,萧元昭是亲手扶他起来的,夸赞道:“爱卿养了个好女儿,救了朕的性命,朕甚是感激。”
楚尚书受宠若惊,更加谨言慎行,谦逊道:“皇上严重了,皇上遇险,皇贵妃所为皆是本分。皇上洪福齐天,即便没有皇贵妃也定然会无事。”
他面上淡然,心里却有些烦乱:【不知道夫人见到湘湘没有,湘湘那么怕疼,从小磕了碰了都要掉眼泪的,这次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皇宫果然是是非之地,做了皇帝的妃子就没有安生日子过,真后悔当初没找借口逃过入宫。】
萧元昭微微挑眉,原来楚尚书不愿意让女儿入宫?怪不得那日在楚湘那里半点感觉不到楚湘有争宠的意思,还嫌他啰嗦,不愧是楚尚书教出来的,父女俩对后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扶着楚尚书的手臂没有放手,微微用力,真诚道:“是爱卿太谦逊了,不说皇贵妃,爱卿在朝堂上也为朕排忧解难,为朝廷做了许多贡献,实乃本朝的肱股之臣。”
楚尚书低头拱手道:“臣只是尽本分罢了。”
他心里毫无波动,因萧元昭的几句话想到了这段时日的遭遇,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被摄政王的人架空权力的事。摄政王居心叵测,他当然不会倒向摄政王,再说若非摄政王,楚湘也不会进宫,那如今就不会重伤,他下辈子都不可能倒向摄政王!
如今他只担忧女儿的伤势,也不知伤养得如何了。
虽然楚尚书不愿意让女儿进宫,好像是有那么点嫌弃皇帝的意思。不过萧元昭半点没生气,反而觉得楚尚书如此重视女儿是有情有义的表现。而楚尚书对摄政王全无好感的态度也令萧元昭很满意,对他的态度就更温和了。
萧元昭很自然地松开楚尚书,就好像刚刚是他真的很感谢楚湘救了他性命一样。他也才二十岁,如此行为没引起丝毫怀疑。随后他又考校了楚泽的身手,让楚泽在殿中耍了一套拳,夸奖楚泽时按住了楚泽的肩膀,表示出对楚泽的欣赏,顺势问楚泽在京卫大营里如何。
楚泽谨慎地答了,萧元昭也顺利探听到他的心声,知晓了楚泽对摄政王和营中几位官员的不满,以及对楚湘的担忧。
这对父子似乎并没有心思同他叙话,也没想过借此机会捞什么好处。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没放下对楚湘的担忧。表面看他们好似对他恭恭敬敬,十分专注地听他说话,实则他们的心早就飞到泰和宫去了,恨不能亲眼看看楚湘才好。
如此“表里不一”,萧元昭脸上的笑容反而轻松了一些。只因他确定这两人决不会倒向摄政王,人品性格也都很不错,日后可用之人又多了两个。
萧元昭心情大好,想破例奖赏他们,便道:“皇贵妃伤势颇重,虽然太医言其恢复得极好,但想必当日受了很大的惊吓,若能见到家人,也许心中会安定许多。两位爱卿不如随朕一同去泰和宫,与皇贵妃一同用膳,也让你们一家团圆,安慰一下皇贵妃。如何?”
这真是巨大的惊喜!楚尚书和楚泽同时抬头看向萧元昭,眼中都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喜悦。非节日宴席,外男几乎没机会见到宫妃,他们足有大半年没见过楚湘了。
这次萧元昭亲自陪同他们用膳,他们自然可以见到楚湘,这是天大的恩典,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两人生怕萧元昭反悔,立即行礼谢恩。
萧元昭看到他们流露出的喜色,心情也很不错。他年幼丧母,与兄弟勾心斗角,并未从先皇那里得到什么父爱,后来又被摄政王利用,扮猪吃虎,与摄政王虚与委蛇,时刻紧绷着。
待登上帝位后,他更是小心翼翼,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回想起来,竟从未感受过楚家人这般互相惦念关怀的温暖,如今能亲眼见到,好似证明了人间确实还有温暖的真情。
他吩咐梁忠,叫御膳房准备膳食送去泰和宫,结果他刚准备带楚家父子过去,宫人就禀报说摄政王求见。
说是求见,萧元昭还没说见或不见,摄政王就自己走了进来。萧元昭眼神沉了沉,瞬间恢复如常,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不悦。他还笑着先开了口,“皇叔来了?可是有事?”
摄政王身材微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随意地说道:“本王听闻皇上近日忙于政事,常批阅奏折至很晚,特来看看。龙体为重,皇上还是要多加休息,政务叫众大臣看着些便好。”
楚尚书和楚泽都低头行礼,收敛了方才流露的情绪。摄政王看似无害,实则手段狠辣、心胸狭窄。他们没倒向皇帝,摄政王都能因不满而打压他们,若再被摄政王误会了什么,楚家兴许还会有更大的灾祸。
再说谁知道这次刺杀是不是摄政王安排的?若是的话,楚湘救了皇帝就等于同摄政王作对。外人看救驾之功是一件好事,实则令楚家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分崩离析。所以摄政王一出现,楚家父子的神经立即就紧绷起来了。
偏偏摄政王就注意到了他们,还很是好奇,打量着他们道:“楚尚书何时来的?皇上龙体欠安,本王已经吩咐下去,非大事不可扰皇上养伤,你们父子二人同时进宫,所为何事啊?”
萧元昭对他这长辈、主人的架势非常不满,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笑道:“是朕宣他们进宫的。今日皇贵妃回宫,朕想着她遭此大事定然思家心切,便想让他们一家团聚,说说话。皇叔到之前,朕正想带他们去泰和宫呢。”
换个人可能顺着话就告退了,都明说他们要一家人用膳叙话了,外人还好意思耽误他们?
可摄政王非但没走,还皱了眉,不赞同道:“即便救驾有功,这前朝后宫的规矩也不能乱。皇上如此,只会令他们恃宠生娇。”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在6月初开,大家记得去我的专栏收藏一下哦~
☆、读心男主的皇贵妃(4)
楚泽听了摄政王的话,面色微变。楚尚书却已经告了罪,“礼不可废,是臣思女心切,险些坏了规矩。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等的本分,不敢有所求。皇上身上有伤,臣与犬子便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臣告退。”
楚泽心里不甘,也只能随着父亲告退。萧元昭允了之后,楚家父子俩直接离开了皇宫。
出宫很远,楚泽才压低声音不爽地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咱们要见着妹妹的时候来,真是……”
“住口。”楚尚书面色微沉,叹息一声,“为父乃是礼部尚书,今日但凡有丝毫拖延,摄政王便会以知礼而不守礼为由,惩处为父。如今局势不明,不可有丝毫行差踏错,若我们出了事,你妹妹在宫中无所依靠,还如何度日?”
楚泽憋闷着气了一会儿才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爹,是我急躁了。”
楚尚书没说话,心中却将摄政王骂了八百遍。摄政王早等着抓他小辫子呢,他是要明哲保身,但不能丢了官职,否则还如何保全家人?今日也只能自认倒霉,错失了见着女儿的机会。只希望皇上能念着一两分恩情,让女儿在宫中过得好些吧。
楚湘还不知道曾经有机会能一家团圆,她和楚夫人说了许久的话,才让人带着一大堆东西送楚夫人回府。
青竹将人送出去,回来就喜形于色地给楚湘报信儿,“娘娘,奴婢刚刚听说皇上命御膳房为四妃准备素斋,就如皇家寺庙的规格一般。还命任何人不得打扰她们抄经,说是要把她们抄的经书供奉到皇家寺庙中去呢!
皇上定是知道她们扰着娘娘了,这是给娘娘出气呢。这次遇险之后,皇上对娘娘是大不同了!”
屋里没有旁人,楚湘便随口道:“他说不定是自己不乐意见四妃呢,再者皇上是让她们专心的抄经祈福,不是罚她们,你这话再别说了,别人听见,我如何保你?”
青竹连忙肃容应下,“是奴婢口无遮拦,再没下次了。”
楚湘顺势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她,“你从小便跟在我身边,同我一起长大,与我的情分自不一般。若无意外,你会随我出嫁,成亲后在我身边当管事妈妈,一辈子同我在一处。可谁也没料到我会入宫为妃……”
“娘娘!”青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圈已经红了,“娘娘,奴婢再不敢胡言乱语了,定不会给娘娘惹麻烦,求娘娘别赶奴婢走。”
楚湘一手扶起她,微皱眉头道:“这是干什么?我哪有怪你?我也不是怕你给我惹麻烦,我是怕你给自己惹麻烦。在这宫中,不懂勾心斗角、不能心狠手辣,如何能安稳度日?你我多年情谊,我怎能让你有遇险的可能?”
青竹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心里惶惶不安。
楚湘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微笑道:“你性子太和善了,心直口快,不适合皇宫。所以我给你安排了另一份差事,你和红蕊一同出宫,帮我打理两份产业。日后赚了银钱就交给我娘,她自会给我送来。这是很重要的差事,我交给你们去办,是信任你们,不是打发你们,明白吗?”
青竹当然明白,能为主子打理产业的必然是主子的心腹,否则贪墨、欺瞒等事多着呢,主子这是看重她们。可她没想到连红蕊也要和她一起走,主子身边就她们两个是信得过的贴身大宫女啊!
她焦急地说:“红蕊比奴婢聪慧,不若让她留在宫中照顾娘娘,奴婢出去为娘娘办事。奴婢资质愚钝,但为了娘娘必定会用心学的。娘娘身边若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往后怎么办呢?”
楚湘看了看她,温柔地笑了,“知道你担忧我,放心,我已经让娘挑选可靠的人送进宫了,不会无人可用的。让别人打理我的产业我不放心,让我娘操心这些事,我又怕她太劳累。再说哥哥已经订了亲,日后家中有了长嫂,家中的进项分多少给我都容易有矛盾,还不如我自己安排好了。
我知道你没做过这些事,不用怕,娘教过我,这些日子我就教给你们。待你们出宫后,再按我的吩咐去买几个得用的人回来帮衬你们,会顺利的。”
许是楚湘的笑容和话语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青竹心里的不安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发誓一定要为主子打理好产业。
楚湘身上还有伤,青竹不敢和楚湘多说,劝着她去卧床休息。楚湘想要修炼,便让她去找红蕊,自己躲在床幔中专心修炼,让乾坤镜在泰和宫内守着。如此,只要泰和宫有任何不妥之事,她立时就能知晓。
如青竹所说,红蕊比她聪慧。所以楚湘近几日有事都是同青竹说,避免让红蕊发现她和原主的不同。正好她在养伤,同她们日常相处也不算多,等她伤养好了,身边的人也差不多都换了。
晚膳时分,乾坤镜报信说皇帝来了。楚湘睁开眼,由乾坤镜看到萧元昭面色沉凝,似乎心情不佳。这倒有些奇怪,按理说皇帝有闲心管后宫的事,应当是心情不错又正好空闲才是,怎么萧元昭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萧元昭知道楚湘正睡着,便叫人不必通报,跟青竹问了太医诊断的结果,放轻脚步走入内室,想看看楚湘。楚湘刚回宫,他越关切越能让宫里人重视楚湘,这是他必须做的。
楚湘没兴趣装睡,便在他刚进寝室时问道:“青竹?扶本宫起身吧。”
萧元昭闻言大步上前,撩开了床幔,“醒了?”
楚湘装作刚知道他来的样子,连忙坐起来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皇上,您怎么来了?您的伤可好些了?还痛吗?”
萧元昭动作一顿,心想要是不知道她不在意自己,这会儿还真以为她多喜欢他呢。他微笑着坐到床边拉住楚湘的手,“朕无碍了。爱妃一回宫,朕就想来看你。不过政务繁忙,此时才得空。朕听闻你宣了太医?可是熙妃她们吵着你了?”
楚湘眨了下眼,【哪有这么问的?不该问她是否一路颠簸导致不适?】
萧元昭看着她,就是故意的,想知道她心里对四妃的看法。
楚湘自然地笑道:“几位妹妹关心臣妾,哪里会吵到臣妾?臣妾看到她们是真心关切,十分感动,便想着让她们为皇上祈福,有妹妹们的心意在,皇上定会早日康复。”
【多亏皇上添了把火,那四个不安分的女人恐怕要气死了。皇上还是很可爱的。】
萧元昭面色古怪了一瞬,他堂堂天子,哪有人说他“可爱”的?
他看着楚湘面上温柔感动的神色,再听她心里对那几个女人的态度,顿时觉得可乐。原来他的后宫还藏龙卧虎呢,是他看走眼了,从来都没注意过他的皇贵妃。
萧元昭顺着她演下去,夸了四妃几句,便让青竹来伺候她更衣。
想到什么,他站在床边没有离去,伸手轻抚楚湘的长发,叹道:“本来朕是要带楚尚书和楚泽一同来泰和宫,让你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也让他们好好陪你说说话。可惜摄政王刚巧碰到,说这不合规矩,不允他们来看你。不然,此时你已经见到你的父兄了。”
楚湘一愣,下意识地想:【摄政王怎么总找楚家麻烦?她救了皇上定然对摄政王不利,看来要告诫家人更加小心,别卷进摄政王和皇上的争斗中。】
萧元昭以为提及家人会让楚湘有一点伤神或思念,谁知楚湘竟想到要让家人明哲保身。他微眯了下眼,果然他们几个都是一家人,想法都如此相像。
gu903();但身为臣子,不辅佐皇帝,只想着明哲保身是何道理?他们到底是怕事还是不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