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秦长落正准备离开,惊奇发现“山”破口处,在愈合,不过眨个眼的功夫,便恢复无瑕。
“……”他怔住,有些慌,神色微凶戒备,握紧手里的佩剑,后退两步。谨慎地打量这一动不动的山,随时待战,“我不是遇到什么妖怪了吧?”
眼前一片平静。
银衣人:抱歉,我是龙!
远处道观里恰好传来的阵阵钟声,若有若无,让他逐渐放松警惕,“如此神圣地界,不会有妖怪出没。这就是座仙山,没错没错!”
他拍拍手,提着剑,转身往回走,琢磨着,以后每天都可以吃到这甘甜的东西,甚是有福!
秦长落笑笑,明眸皓齿。转身离开,琢磨着以后的日子,不再是孤身一人,感觉相当良好。
这一笑,勾心呐!银衣人傻乐。
沉浸在对以后日子遐想中的秦长落,未曾注意到,身后的“山”在缓缓挪动。“山体”折光的地方,一片一片厚实圆形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半空中化成暖色粉末,散于四野。山尽头越来越高,幽幽冒出紫色的两道短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
一声“轰隆”不轻不重,划过耳侧。
秦长落抬头看着艳阳,疑惑:大晴天有雷声?
龙化作银衣人,摸着腰侧回味唇舌触感,丝丝酥麻,耳根红透:不,是我在笑,嘿嘿。
又是七拐八拐,秦长落回到了萝卜地时快将午时了。他挎起塞满萝卜的篮子,哼着小曲回到道观。推门而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萝卜掉了一地。
他扶着大门,艰难咽了咽唾液,眼圈骤红,情绪激动。
手上很黏,他缓缓转头,血,一手的血!!
门槛上鲜血淋淋,红的刺目,似是仍有温度。脚下皆是鲜血横流!他心跳一滞,脑袋极度空白!
耳边不断回响:“你是天煞之命!你是天煞之命!天煞之命!!”
他捂着嘴,睫毛不可控制的快速轻颤。
一片血海!全观道士的皮开肉绽的尸体交错,惨不忍睹,尤如屠杀场!
如此惨烈,他觉得胃里搅腾的厉害,满鼻子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冲呛的他呜啦一口吐了出来!
“不…不…一定不是因为我!不会的!!”
秦长落难以接受,不敢再看。转身,飞快跑到方才的萝卜地,跪坐地上重重喘着。触目惊心的画面占据头脑,夹杂着童年时爷爷不断说的话,让他头蒙心闷。
“你哪都不能去!你会克死跟你接触的所有人!”
远处那座山凭空消失了,他顾不上考虑,稍稍缓了缓心绪,朝着道观方向重重跪下,不停磕头。自责痛哭,亦不停地摇头,满眼的不愿相信。
“原来我真的是…天煞之命,会克死身边人…爷爷…我信了,你说的是真的…”无力之音,无奈认命。
他茫然,知无观一百多条性命…丧与我命格…
颓然抱着膝盖,年轻俏美的男子,头一次哭的百般难以承受,掺杂着不甘心…
银衣人回忆完他所谓的第一次与俏公子“见面”。又红了脸,看着纳闷自己挖了半夜坑不觉累的俏公子,羞赧:在我腰侧吸了我许多血,你当然不会觉得累了。
一夜过去,萝卜地变成了高低不平的坟群。
秦长落有些奇怪,这百十来尸体,原是琢磨着,不得花个三五日,才得以全部安葬,哪成想,这般快。
银衣人与他并肩而站,看着多一半的坟头都是自己帮他弄好的,有些得意。
“我还是不觉得累?”秦长落实在不解,“也不困?不饿?”
“嗯,怕是十天都不会觉得饿了。”银衣人又摸了摸腰侧,目光停在俏公子的唇上。
薄而有形,红而不艳。
腰间余温似乎还未散尽,软唇接触带来的阵阵快意,流连忘返。似是有些呼吸急促,他深喘一口,浅浅笑起。
秦长落转了个身,目光裹着迷茫。
“还要继续往前走,去寻大命之人吗?我如此命格,终是会害人,还是,哪也不去了好,孤独终老最合适。”
“寻人?”银衣人跟着缓慢行走的秦长落,琢磨:命格不好,怪不得你一直说这些被杀死的道士是你克死的,万一不是你命格导致的呢?大命之人又是什么人?
秦长落心里沉的不像话,回到了知无观。抬头看着那匾,沾着血,刺眼扼心。
昨日里的香火缭绕,众人生机。今日,空无一人,徒有燃烬的香灰,和无数烛火轻晃。
“就让我,留在这里,为无辜逝去的性命,诵经,忏悔。”当然,留下来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道观灶房有粮食!
秦长落踏进大门,却不知应该把脚落在何处,凝固的血液更加刺目。
银衣人看着道观内血溅四方,不由得皱了皱眉:人族如此好斗,这等惨景,他见了太多了。
他又打量俏公子,见他神情落寞,有些怜悯。抬手想要将他额前乱发拢上一拢,又觉不妥。自己隐着身,不好吓着他。但是若突然现身,也应该会吓到他。
他放下手:得找个机会,与你相识。
银衣人看着终是踏进道观的俏公子,并没有跟上去,他辨别了一下方向,腾起,飞向西方。
得先回龙族繁临洞,跟叔父打声招呼。
银衣人隐匿于白云之上,化作龙身。玉色暖黄,鳞片柔光,极速飞驰。
秦长落看着空荡荡的道观,陷入回忆。
“这孩子!留不得!”
秦长落出生的那一刻,其母难产身亡,其父看了他一眼,一口唾沫没有咽下,呛死!
产婆抱着他一脸惊慌,亦是嫌恶万分,“啪嗒”把哭的撕心裂肺的血娃娃扔在他母亲尸体旁边,赶紧走了!没走两步,一个跟头,也去冥王那报道了。
秦长落那个算了一辈子命的爷爷,看着他哭的快要断气的模样,最终还是松开了要掐死他的手,叹了口气,无奈道:“唉!爷爷我只有逆天而行,多陪你几年,等你大些了,就要靠自己了…可怜我秦家,再无后人啊…”
老人家混黄的双眼,掉落几滴认命的眼泪。
“怪我这辈子,没有手艺傍身,只能靠着泄露命格给人算命糊口,因果之事,逃不开啊…逃不开…”
他看着哭的大声的男婴,一点也欢喜不起:“唉!你这天煞之命,克人啊!注定孤独终老,无所依靠!孩子,这人世间,不如不来这一遭!”
抱起孙子,理着心绪,终是慈爱的笑了,“以后,你就叫秦长落。若是天道留你,遇到所非凡尘俗子的大命之人,才能化解你的天煞之命。但是…恐怕想要遇上此人,难上加难啊!”
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靠着打鱼狩猎,吃山靠水,别说有机会遇到大命之人,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离开这里。
秦长落的爷爷,用了不得不的法子多活了十年。
这十年,他对这个孙子,极其严苛,打骂无度!每次看着孙子受伤或者委屈,他也背地里偷偷抹泪,可他有何法子?
自己将要死了,不让这十岁的娃娃多学点生存的本事,不吃了苦和痛,他怎能放心撒手人寰。
秦长落在爷爷闭眼咽气的那一刻,没有多少的伤心。他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淤血,有点庆幸,还有些无措。
爷爷临终前的几句话,肃穆严厉,半分由不得违背!
“一辈子,不要离开这里!不要跟别人接触,你天生克人,莫要害了人家!”
死了有半盏茶功夫的爷爷,在秦长落给他整理遗容的时候,忽的又坐起来,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睁着惊恐的漂亮细长眼睛,一动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下。
第3章公申赋云
“长落啊,爷爷不忍心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你若是有本事,便一定要走出去,未曾寻到大命之人,就绝对不要与任何人交朋友!”
语气里竟是添了许多担忧和不舍,秦长落,从未没有听到过这般关怀备至的叮嘱之音。一滴泪在眼眶里打转,可他倔强的没有让泪落出。
话完,爷爷坐着再一次咽气。神情悲伤,多少不舍和不愿,一览无余。
秦长落直愣愣的看着爷爷的遗体,心里就多了那么一丝伤心。
埋了爷爷以后,两间石头房,剩下他一个人,没有无端责骂和无故欺凌,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孤单。
以前挨打挨骂也是两个人为伴,都好过一个人经历风霜雨雪,冷灶空床。
秦长落独自生活了十年,可谓是历经了人间疾苦。
十年间,这个穷困的小村庄,陆陆续续搬走了很多人。因为河里的鱼,越来越少,山上的野味也很难再捕捉到。
他啃着一根野鸭腿,站在房顶,看背着大包小包离开的人影,他决定,也要出去!找个富饶的山头树林,只要能打到猎物,不饿死就行。
他一直谨记着爷爷的话,自己是克人的天煞之命,从不与人接触。
“你是不祥之人,你的爹娘就是因为你的出生,被你克死了!我也会被你克死!你不能出去害人,不能!”厌恶冷漠。
爷爷的话,常萦绕心间,压的他疲惫不堪。可一个人过的久了,他会很刻意的去忽略,他是天煞命格。
“唉,我也想,有个朋友,跟他们一起爬树下河。”
他羡慕极了,每个人都有人陪伴。
他决定,要出去。
走了数日,荒郊野岭里出现一个高门灰墙的大院落。
里面钟声响起,隐约还有燃香气味飘来,这味道,再熟悉不过。爷爷生前,每日都要燃香,一脸悲苦地念念叨叨着什么。
隔了十年,又一次闻到,他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眼睛里窜起来的水光,让他觉得有些刺痛。
“去讨口水喝就走,不会克死人吧。顺便看看,里面有没有大命之人。”
可是大命之人是为何人?秦长落一无所知,然他心中有信念,这辈子,真的不想孤单度日了,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大命之人,我想知道有朋友的感觉,你一定要让我快点遇到,快点。
“叩叩叩”轻轻扣门。
开门的是个小道长,挂着一脸和气的笑容,问清来意,热情客气地迎人进观。
秦长落犹豫,他怕自己跟人接触多了,真会克死谁。
抬头看了一眼这观门上有些旧的匾:知无观。
小道长见他不动,便拉着他的手臂进了道观。
道观道长生的慈祥,银发银须,面对一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男子,略带为难地摇摇头。
“师徒缘分已尽,你另寻他路吧。”老道长微微摆手,神色里染着几许失望。
跪地男子张了张嘴,却是未再言语,目光里透过一丝狠厉,清浅的冷笑,短促即消。
“另寻他路,哼,你是想说自求多福吧!”他低低的咒骂声,在与秦长落擦身而过之时,字字愤恨。
这人生的倒是清秀,左眉上,一颗极小的红痣,可言行,不敢恭维。
“师父,这位小公子,是来问水喝的。”
老道长捻着长须,见秦长落一身旧布长衫,衣摆处还有两三其他颜色的补丁。笑了笑,了解了秦长落是个孤子,无家可归,他慈爱一语:
“不如,随我修道。”
“我…”他本想说出自己的命格天煞,是不祥之人,可他瞧着和蔼的老道长,热情的小道长,还有其他纷纷对他点头微笑的道士们,心下顿了顿。
这样的和善,是他从未享有过的。居住的村子里,所有人,都避他不及,冷漠嫌恶。
受尽白眼之人,挨不得半分温暖。
他不断的在心里侥幸劝说自己,爷爷的话,也许不准…毕竟,他会算命的事,只是偶尔听到村子里的几句感叹,说爷爷算命如此灵验,却在孙子出生后,再也不做这行当了。
他没见过爷爷算过什么,道听途说,未尝可信,自己的命格,亦可不信!且自己也从未与别人接触过,又怎么知道自己真的能克死谁?
秦长落短暂的思虑后,冲着挂着期待笑容的老道长,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心,有了落脚处,雀跃不已。
还未来得及铺开的梦,中断的如此迅速,来不及,留有回味的那么一二分。
半日之前的温馨,一夜后的坟头交错。
秦长落悔极了,自己的命,天煞无疑。
银衣人化龙疾驰飞行,不消多时,前方出现熟悉的景色。层层薄云笼着一方绵无尽头的空中巨峰,三五交错,淡淡彩光流溢。
洞口铿锵有力的“繁临洞”几个大字,似乎又重新铸造了一番,颜色亮丽,崭新无比。
几条小龙见到一条暖玉长龙威风凛凛极速而来,身形漂亮,龙鳞淡光,纷纷让开道路,艳羡不已。
银衣人化作人身,抬手随意摸了一条小龙的龙角,笑问:“谁家新添的龙宝,分外讨人喜欢。”
“你是谁?”另一条小龙围着他转了两圈,“你长得真好看。”
“公申赋云,”银衣人点了点问话小龙的尾巴,答,“你也很好看。”
“原来他就是公申赋云!”
他负手踏进繁临洞,听得身后几条小龙叽叽喳喳起来。
“就是天地间唯一一条暖玉色的那条龙!”
“据说无父无母,是咱们化龙池里,某一天,突然冒出来的。”
“可不是,我娘说了,它是龙族灵气所聚而生,很是厉害呢!”
公申赋云笑了笑,每次他回来,总能听到不认识自己的小龙谈论自己,习惯了。
他径直朝着叔父的居所而去。
院落里,一身藏色长袍之人,坐在藤椅上。手持一长扇,轻轻晃着,垂着眼眸看着书卷。气质温纯,却也带着威严。此人乃是龙族执掌龙尊,名公申流盈。
“叔父。”公申赋云对着将要通报的女婢摆摆手,在一旁的玉桌上,倒了一杯香茶奉上。
公申流盈听得这声唤,抬眼,瞬时笑容溢上,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道:“睡醒了?”
站起身,左右看了看他,“脱鳞了?”
“回叔父,昨日是脱鳞时。”
“昨日?”公申流盈捋捋墨蓝胡须,点点头,“往次问你,你都不知自己何时脱完鳞片,怎么今儿个,如此清楚。而且,你才睡了三百年就醒了?不该五百年醒一次吗?”
公申赋云垂了一下头,嘴角忍不住荡漾一丝羞涩夹甜的笑意。
“哦~遇到入了眼之人?把你吵醒了?谁家女子这般能耐,能把一条龙吵醒?”公申流盈打趣。
“并非女子,”公申赋云极其认真,“但胜过人间所有女子,乃绝色。”说完,他又递上一个信我的神色,不容否定。
“嗯?”公申流盈挑了个眉,信你,信你就是了,“怎么,不打算给自己这天地间唯一一条与众不同的龙留个后?”
“嗯…”公申赋云笑,“我与您也并无血亲,叔父待我好,破例收我做侄儿,犹如亲生。将来,若是他喜欢孩子,就认个孤龙为子好了。”
公申流盈若有所思,想说点什么,却也没说。拍拍公申赋云的肩,“待会陪我喝些酒。”
“叔父,这次怕是不能做陪了。”公申赋云想到俏公子一人待在道观,万一有个什么事,需要帮忙,自己可以出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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