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马术不精湛,又不太认得路,追上去不过是搏那零星半点的希望。
希望?是啊,不能再让噩梦重演,千难万险,她已经迈出了一大步,就没有可能退缩的道理。
这一世的命运,她要握在自己手里,今日的改变,便是关键的第一步!!
梅二姐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山庄马厩所在,此时马厩没有人,几匹壮马都被拉走了,几剩下几匹不成气候的。
脸上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迷了双眼,梅二姐抬手抹了把,矮子里挑高个儿,牵了一匹看上去还成的。
她自是学过骑马,但以前总觉得学了也没什么用,所以懒散应付了。
如今只恨自个儿当时没能用功,什么东西多学着总有一天能派得上用场,只可惜当时年少无知,不明白这个道理。
梅二姐试了好几次都没跃上马背,那马儿在雨中也有些不耐烦起来,甩着头蹄踏着。
“马儿马儿,你听话,帮帮我!”梅二姐安抚着马儿,这马儿倒有点灵性,真的乖顺的安静了下来。
梅二姐暗暗给自己打着气,不能这么没用,这次一定要成功!
不知是那强大的信念,还是孤注一掷的绝决,这一次她发挥得比之前要好,一下便跃上了马背,拉过缰绳,匍匐在马背上驾着马儿往前奔去。
去往城西的小路有刚轧过的车轮痕迹,梅二姐心中一喜,顺着这车轮痕迹便往前追去,她得再快点,依这雨的势头,只怕把车轮的痕迹都冲洗掉。
可终究学艺不精,哪知那马儿跑得实在太快,超出了梅二姐能驾驭的范围,她在马背上颠簸着,仿佛随时都会摔下来。
梅二姐只觉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因速度的冲击,使雨滴打在脸上有些吃痛,她几乎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只是拼死的抱着马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好累,她已经快要到达身体的极限了!双臂紧扣着的缰绳渐渐麻痹到失去知觉。
泥浆水在马蹄下溅飞,穿过的山路这截很狭窄,两旁的树枝划过梅二姐的露在外的皮肤,一阵刺痛。
前面突然急转,梅二姐体力不支,从马背上狠狠甩出,眼看就要滚落山坡,突然一道黑影以迅雷之势跃进梅二姐的视线,一把拽过了她的手臂。
那人明显是个练家子,力气十分大,也很懂得利用惯性顺势将她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二姑娘,你还好吗?”
听这声音?梅二姐心下大喜:“桐叔?”
辛桐,秦氏郡公府的一等侍卫之一,也正是梅家大娘子秦美初娘家那边的势力。说起这秦郡公,在家的时候便极护着这个唯一的嫡出妹妹。
所以梅家大娘子一有什么事儿,便只管找自家大哥想办法。
“是,刚才真是太险了。”辛桐放缓了马儿的速度,长叹了口气:“可让属下好找,郡公爷收到你娘亲的密函,便悄悄派了人寻来,也不敢太过声张,这有关二姑娘的名节。”
“桐叔,你带了多少人?”说着梅二姐回头瞧去。
雨实在太大,遮弊了马蹄声。
辛桐:“不多,十来个人。”
梅二姐:“身手如何?”
辛桐:“算不得顶好,不过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了。”
梅二姐:“快!快追前面的那辆马车,一定要把人给救下来!”
辛桐抽了口气:“可是那之前乘马车出山庄的奚家老太爷?”
梅二姐:“正是。”
辛桐凝眉,也不知梅二姐是何时跟这些个人有了交情,现下这情形,怕是劝不动她,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内心坚毅刚果,之前她差点就拼了性命,定是不会听人劝的。
辛桐没有多问,带着这十几个手下穿过山间的窄道,前方隐约传来一阵惨叫,即使下着大雨,空气中也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儿。
辛桐上过战场杀过敌,对于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他勒了缰绳查看了一番。
只见马车被几十个山匪截住,那些山匪都是些穷寇,身手没有受过正规训练,靠着一身蛮力。
辛桐眸光一沉,带着萧杀之气,拔出了别在马腹右侧的刀,喝道:“兄弟们,给我上!给这些山匪一点颜色瞧瞧!”
辛桐提刀先冲,随后的壮汉也一个个扬着大刀,吆喝着骑马冲了过去。那些山匪一看这阵仗有些懵了,哪里还顾得上绑人打劫,四散逃了去。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梅二姐说不怕是假的,辛桐怕追捕中伤了梅二姐,便将她放在了马车旁,道:“你赶快上马车!”
“桐叔,你们小心点儿!”梅二姐颤抖着身子,爬进了马车里。
奚老太爷手里抱着一把短匕首,见着有人上了马车,正要刺出去。
“老太爷,是我!!”梅二姐看着刺到眼前的匕首吓得瞪着眼睛,悄悄咽了把唾沫星子。
奚老太爷见着是梅翩翩,又是震惊又是疑惑:“是阿渡来了?”
梅翩翩撩起窗帘往外瞧了眼,道:“大爷没来,老太爷,什么也别问了,赶紧打道回山庄去,那些山匪已经有人去追了,就怕还有同伙埋伏在周围。”
“对对对,回,回山庄去!快!!回山庄去!”老太爷撩开车帘,冲外头吓傻了的家丁喊了声。
活下的家丁听罢,赶紧驱了马车打道回了。
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辛桐让手下押解了这些个山匪,只带了两个人去了山庄外守着。
来时,梅家大娘子千叮万嘱,此事绝计不可声张,他们若是冒然进了山庄,只会惹人怀疑引来是非,最好是梅二姐能主动跟他们回去。
待梅二姐换下干净的衣裳,老太爷那边有人来请,梅二姐想罢,便随这人过去了。
这次,老太爷对她的态度天翻地覆的转变了过来,亲自迎她上坐,还让人沏了上好的茶和果心,看着她时一脸笑眯眯的。
雨已经停歇了,梅二姐祈祷着愿奚爷那边也顺遂。
老太爷:“我老头子真是老眼昏花,识不清人了,也不知这位姑娘,到底是何身份?”
梅二姐赶忙给老太爷欠了欠身,老太爷一阵惊慌,赶紧扶她坐下。
“太师府梅公,正是家父,晚辈家中排行老二。”
老太爷瞪着眼半晌,他之前对她的身份也多有猜测,只是万万没能想到,她会是当朝三公之首的嫡出千金。
“哎呀!”老太爷悔恨一拍腿,眼眶一片绯红:“我老头子真是有眼不识珠,之前多有得罪梅二姑娘,还请海涵。”
“老太爷……”梅二姐抿了抿唇,想了想道:“我心中是很尊敬您的,您不用这般跟我客气,我,我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况且我是晚辈,我在山庄叨扰多日,理应是我赔不是。”
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百般爱怜的看着梅二姐,笑得一脸慈爱。
“好,好呀。”老太爷笑着笑着又长叹了口气:“其实说起来,梅二姑娘与我家阿渡倒是颇有些渊源。”
梅二姐疑惑:“渊源?”
老太爷伸手比划着:“你大概这么高的时候,八九岁的模样吧当时,那一年闹饥荒十分严重,好多外地的流民成群结伙的,你乘马车与你母亲外车路过城西郊外,便遇着了我家阿渡。”
八九岁?闹饥荒的那年?流民,还有他?
梅二姐心脏猛的紧揪在了一起,脑中闪过一些残缺的片段,那些片段交织在一起,慢慢变得清晰。
****
八年前,梅二姐随母亲乘马车外出祭祖,去时的路上马车被一群流民给堵住了去路。
梅二姐才将将满了九年,听着马车外撕心裂肺的嚎啕声,一阵阵心悸。
秦氏到底是大家族出生的,临危不乱,面不改色的打发了人去问问情况。
没一会儿,那人回来了,说道:“大娘子,前方死人了,是一对夫妇活生生的给这些流民打死了。”
秦氏拧着眉,拿帕子掩了掩面稳住了情绪:“怎么就给活生生打死了?”
家奴道:“那对夫妇不是别人,正是城中小有名气的奚家。”
秦氏:“城西的大商户奚家?”
家奴:“正是。”
秦氏轻叹了口气:“瞧这世道乱的,可怜见的。那嘶嚎的少年郎可是他们的孩子?”
家奴:“没错,这少年郎是眼睁睁看着父母亲被这些流民给活生生打死的。不为别的,这些流民饥寒交迫,对这些商人仇视得很。这些商人又懒又奸诈,投机取巧的牟取利润,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娘子不必心挂。”
梅家大郎:“可是我听闻,奚家这段时间在城外开设粥棚,接济了不少流民,这些流民怎能忘恩负义?”
秦氏摸了摸梅家大郎的头:“傻孩子,人心这东西最是凉薄善妒,若是不接济还好,一旦接济,那些人便如猛虎野兽,根本就喂不饱。”
作者:感谢宝宝们的支持~木马!
忘了要说啥了
那就祝宝宝们心想事成。
第35章
梅家大郎疑惑:“商户真有那么可恶吗?他们没有偷也没有抢,靠自己的能力养活,一千个人,一千种活法,只要是正当的那也无可厚非。”
秦氏无语半晌,道:“你这傻孩子,心太软了。还是绕道儿走罢,不免晦气!”
“是,大娘子。”
马车正打道岔路避开,梅二姐悄悄掀开了窗帘,往外瞧了眼。
只见那少年郎满身是血,抱着死去的爹娘愤恨的哀嚎着,那些人用着冰冷的眼神打量着他,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
那样的眼神,孤寂而绝望,看得人也禁不住要落泪。
“停!停下马车!”梅二姐大喊了声。
秦氏疑惑,还未来得及问她是为何故,梅二姐小身影已经麻利的跳下了马车,朝那群流民走了过去。
秦氏心下大紧,怒斥:“愣着作甚,还不跟上去?!”
那些流民见着官家小姐纷纷让开了道,一点儿也不敢再造次冒犯。何况梅二姐身后还跟着几个带刀侍卫。
梅家大郎也跟着跳下了马车,紧随其后,秦氏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俩孩子随了谁,性子这般良善,只怕将来是要吃亏的。
感觉到有人靠近,染血的少年郎像是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憎恨的盯着他们。
他拼命的护着自己的爹娘,尽管他们已经没有了呼吸和温度。
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般,少年郎擦了把脸上的泪与血,面无表情,只是守在原地一步也不肯离开。
梅二姐懂事的拿出了帕子,怯怯的递给了他。
少年郎抬眸漠然的瞥了她一眼,冷笑了声:“我不需要你们这些人可怜,惺惺作态充当好人,真令我作呕!!”
梅家大郎听罢,顿时心气上头,“你怎么这样说?我家二妹也是一片好心呀!”
少年郎也未理会他们,艰难的想要背起自己的亲人,送上一旁的马车,至少,他要送爹和娘回家去。
可他也受了伤,颤颤巍巍的试了好多次,都没背起来。
梅家大郎看着实在可怜,便道:“你们过去帮他抬一下。”
“别碰他们!!”少年郎如同被激怒的小兽,发红的双眼满是狠戾之色,“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任何人!!今日我不死,总有一天,我也会杀光你们,替我爹娘报仇!”
梅二姐吓得小脸苍白躲到了哥哥身后:“大哥哥……”
梅家大郎安抚着自家二妹:“别怕,他现在失去双亲,伤心欲绝,说的不过是意气之话。”
少年郎先是背起了母亲,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一点一点往前移动。
“爹,娘,我带你们回家,我们回家……祖父还在等我们,我们回家了……”少年郎呜咽出声,恨恨的咬着牙,一丝殷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滑落。
梅二姐明明很害怕,却又不放心的小心翼翼跟在了他的身边,陪着他一步一步往前移动着脚步。
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读了很多圣贤书,道理也懂得一些,不想让他这般难过,她对这少年郎说道:“夫子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害你没了爹娘,是他们为恶,可是你不能因他们为恶,让自己也变成跟他们一样的坏人。”
“啰嗦!”少年郎冷斥了声。
梅二姐吓得哆嗦了两下,害怕可还是放不下,又叨叨着:“小哥哥,你若累了先歇一歇吧?”
少年郎咬着牙吐出一字:“滚!”
梅二姐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咬着唇憋屈了好久,眼睛红红的小声叨叨着:“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
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少年郎喉结滚动,汗水混和着脸上的血水,终于拧着眉看向梅二姐,没好气道:“听不懂!”
梅二姐:“是书里说的……”
少年郎:“我不想听!”
梅二姐:“让我家大哥哥帮你吧?”
少年郎:“你听不懂人话?我不要你们帮忙,与你也没有关系!”
之后梅二姐便不再说话,只是不管少年郎再怎么赶她,她也不肯走。
直到看他凭着一己之力,将爹娘的尸身搬上了马车,天已经黑透了。
少年郎脱力地倚着车轮席地坐了下来,仰着脸了无生气的看着夜空那轮残月,眼睛眨也不眨。
他身上的血水已经干涸,和着泥水沾满了衣裳和那张原本俊朗的脸上,狼狈得不像样子。
“小哥哥,你饿不饿呀?我还有一些桂花糖,给你吃。”说着梅二姐从随身的囊袋里拿出了一包桂花糖。
小手捧着递到了少年郎跟前,少年郎仿佛失去了知觉,并未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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