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坑蒙拐骗的下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1 / 2)

但她没有。

我盯着地上那碗被打碎后撒了一地的米糊,半晌没有出声。

“小少爷可是饿了?锅里还有,我盛予小少爷些。”

奶娘自地上爬起,将手在衣衫下摆处蹭了蹭,转身去拿扔在锅里的汤勺。

米糊盛在勺子中,柴房中唯一的碗已被摔碎了,奶娘眼神瞥向主屋,身子不由得发了颤,握着汤勺的手不上不下极为尴尬。

我走上前去,握住那长汤勺的柄,径直喝了起来。

我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会等来告官的机会。

“小少爷,你且喝慢些。”

奶娘拍着我的背哄着,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我已经不是少爷了。”

她两只手生生顿住,我将勺中的米糊喝完便寻了角落的草垛躺了下来,再也未同她说过一句话。

狭小的柴房从此后便成了我的住处。

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白日里不劳作,常常一觉睡到午后才起,醒了便到柴房寻吃食。奶娘在灶中给她夫君把饭备好,那男人嫌我看着烦,便将我丢到墙角,待他吃好了我才方可回到柴房去吃他剩下的食物。

他吃了饭便回到屋子里继续睡,杂活都是奶娘在干,等到天一黑,他便揣着银钱出去赌,深夜喝得烂醉回来。

赢了便一夜无事,输了便将我或者奶娘拖着打,边打边骂“晦气”,下手一下比一下更重更狠,直将人揍得昏过去才肯罢手。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日复一日缩在那狭小的柴房中,只盼着能快些长大,快些离开这炼狱。

银钱都被拿去赌了,不劳作又没有用来贴补家用的余钱,将近年末,瓦罐中的米越来越少,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越发看我不顺眼。

终于在他将怀中银钱输光的那个下了雪的冬日,他带着彻骨的寒意,一身醉醺醺地踹开了柴房的门,将我拖出了院子。

“自从你来了这里老子就从未赢过钱!老子家中的米也被你耗光了!你这小拖油瓶实在是晦气得很,怪不得你全家上下都被烧光了!原来都是被你克死的!”

往常他说什么我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可如今却是无法再忍了!

我回头发了狠地咬住他揪着我领子的手,他惨叫一声,脸上那道疤痕扭曲到了极点,狠狠一脚踢了过来。

奶娘倚在柴房门口却没有上前,只是看着我不住地捂着嘴流泪呜咽。

那天雪下得很大,我被他一路拖拽,扔至大路上,周身伤痕累累躺在雪里动弹不得。

过路的人很多,却没有任何一个前来过问,只是看够了议论够了便匆匆离去,间或丢下几个怜悯的眼神。

人心凉薄,这世上再无人关心我是死是活。

也是自那时起,我才幡然醒悟。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永恒。

天空黑沉沉一片,却不断有洁白的雪花落下。

我曾活过无数个冬日,唯独今日寒风最是刺骨。

明日一早,我便会变成路边一具僵硬的尸身,从今往后,便再不会有人过问。

既是如此,当初老天你就不该让那人将我抱出来。

若我死在那场大火里,还能死得温暖热烈些。

我流下最后一滴热泪,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愿死去后的世界不会如现今一般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炎炎太惨了呜呜呜

一会儿我就码一章来福番外今天之内甜回来!

太惨了呜呜呜

第78章番外三来福(二)

少爷今日依旧维持着他的双面人设。

日上三竿这会儿许少爷还没起,定是昨日又被少爷压在榻上胡作非为了一番。

来福我回想起有一日晚上我路过院中听到少爷屋里传出的那些个声响,不禁脸红了个彻底。

少爷的身体果真是好极了。

我端着糕点送到偏院屋里,少爷正专心致志翻着书页仔细端详,就连托盘放下的声响也并未能惹来少爷半分注意。

于是我不禁倾身向前看去——

只见那书页上,两个小人你上我下叠在一块儿,装扮皆是男子模样。

“少,少爷你怎么看起龙阳画本了!”

“再乱叫嚷一个字,就罚你一月银钱。”

来福我被吓得赶紧捂上了嘴,少爷将看过的那页书角折起,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偏过头来看向我问道。

“你说炎炎会不会喜欢这个姿势?”

我又不是许公子我哪里清楚哎呦我的傻少爷哎!

话说这房中之术也是可以同外人商量的么哎呦我的傻少爷哎!

许公子夜里都叫成那样儿了估计他哪一个姿势都不喜欢哎呦我的傻少爷哎!

可我不能说实话。

如若我还想留着银子和双腿娶媳妇的话。

“来福觉着…许公子会喜欢……”

对不起了许公子。

来福也只是个卑微讨生计的小厮啊!

“嗯,我猜也是。”

少爷抬手拿了块糕点放进嘴里,对着我微微一笑,自怀中拿出二两银子递了过来。

“我看画本这事——”

“许公子这辈子都绝不会知道!”

我将那二两银子揣进怀里,勤快地接了少爷的话。

少爷点了点头,满意地走出了院子。

我看着桌案上还未合上的画本,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偷,偷看一下下的话,应该没人会发现的罢?

事实证明,我错了个彻底。

因我看这画本,导致许公子发现了之前我帮少爷搬回顾府的算命摊子,还害得少爷在出门经商之前也没能用上画本里新学来的姿势。

如若不是许公子下不了榻,就要轮到来福我这后半辈子在榻上定居拄着拐杖过活了。

于是我义正言辞怂恿许公子去寻少爷,还促成了少爷看过书后及时温故而知新。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

那自然是少爷得逞后便下了楼,拉着来福说了整整半个时辰他家炎炎在榻上这般那般的时候都是何神态有多可爱。

来福我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家这傻少爷怎么什么事都要同我说哎……

又有一日,来福我正在院中洗少爷和许公子的换洗衣裳,远远地就看见少爷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吓得我赶紧低头用力搓了几搓当作没看见。

然而我家少爷却径直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眼风凌厉地看了过来,扫得来福当即便是一哆嗦。

来,来福最近也没再打扰少爷和许公子卿卿我我了啊……

“你说——”

说说说!只要不罚钱!只要不断腿!来福什么都说!

我看着少爷无比真挚地拼命点头,生怕下一刻就被府里的护院揪走。

“你说我和那冯耀文比,谁生得更好看!”

“……”

“最近炎炎总是往府外跑,一个劲儿地看冯耀文,怎么我不好看么?炎炎为什么总是跑去看他?你说炎炎是不是就喜欢冯耀文那种长相?可我觉着他没我耐看啊……”

“……”

合着您蹲这儿半天就纠结这?

许公子那是受了夏小姐的托才会频频出去调查冯公子啊。

怎么就莫名其妙扯到长相上了?

再说了,谁比较好看重要么?

重点难道不是许公子到底更在意谁么?

少爷蹲在地上,拖着腮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来福我已经连着翻了他六个白眼,这会儿已经继续洗上衣裳了。

我家少爷真是傻的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福对着顾淼使用了相声吐槽大法(不是

炎炎家破人亡太虐了,放章日常甜一甜!后续基本不怎么虐了(我发4!)

第79章秉烛夜谈(三)

“臭小子醒醒。”

谁在说话?

“眼睛不睁嘴张开也行。”

张……嘴?

“说了这么久还没反应……算了…你记得咽啊。”

等!

我没张嘴为什么要上手掰啊!

我还没同意呢!

“唔……”

是甜米粥。

有点好喝哎……

被子盖在身上暖洋洋的,温热的甜粥入口,驱散了雪地里的极致寒意,就连身上的痛感也消去了大半。

我缓缓睁开眼,看见榻边坐了一个长相俊俏的青衫男子正拿着调羹给我喂吃食,见我醒了也不诧异,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

“喝了这么多,你就不怕我在这粥里放了什么别的东西?”

“有人会给死人盖被么?”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将他递过调羹里满满一勺粥全都喝完。

“多谢哥哥救命之恩,粥我会好好喝完的。”

“倒是个机灵的小不点。”

他笑吟吟地又递过来一调羹,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低头咽下。

我现在又饿又痛,躺在榻上能动的也就只有脖子和脑袋,如若我惹他不高兴了,他把吃食都撤走,我也是没一点办法的。

他叫我小不点这事我就先忍了罢。

“先不用着急谢我,郎中说你这伤得养个个把月,这段时间的吃穿用度我会记下来,等你好了就给我打下手还账罢。”

听了这话,我顿时就咽不下这嘴里的最后一口粥了。

这人虽生得好看,却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哪有救人之后还记账硬要人还的?

简直就是无赖!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放下汤碗调羹,笑眯眯地自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支笔,当着我的面直接写了起来。

甜米粥,米一钱糖一钱水一钱,共三钱。

我将粥一口气咽下了去,大声抗议道。

“这水也要钱?”

“当然,毕竟这院里的井是我自己打的,煮粥时用的是我井里的水,我想要,这里面的水自然是要收钱的。”

我被他气得不断瞪他却不恼,一直笑眯眯地瞧着我,半晌轻“啊”了一声,拿起笔又写上了一条。

“给你煮粥时的灶火钱也得算上。”

我差点没被他气背过去。

“你且好生养着,早一天好就能多还一天的债,早还早自由。”

他将本子揣回怀里,踱步离开了屋子,留下我一个人直板板地躺在榻上无可奈何。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晨间洗漱,清水一钱,跑腿一钱。

对着一个卧床不起的幼童还要收跑腿的费用,这人真真是好不要脸!

午食,包子三个,每个一钱。

骗子!明明三个包子才一钱!

晚上用药,清水一钱,草药十钱,煎药一钱。

……我以后干吃成么?

午夜熄灯,烛火二钱。

您能别从傍晚时分就开始点上一屋子蜡烛讹我行么?

我养好身体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里,他怀里的小本子由一个变成两个,账目从早晨记到晚上从不停歇。

直到我能下榻自由行走,药也不用每天抓服的时候,我已经足足欠了他三百两的雪花银。

我觉得窦娥都未必有我冤。

“为了庆祝你这个小不点痊愈,今日就速速随我前去还账吧。”

哪有人家大病初愈就拉着人家上街干活的?

还有这两句话有因果关系么您张口就瞎说?

您这说得是人话么?

春暖还寒,我嘴里叼着一截野草,穿上他为我准备好的上好锦衣,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他的算命摊子前大声嚷道。

“先生真真是准得很,上次我来求先生让我娘改嫁,没出三天便嫁了户大户人家,在下今日特此前来拜访还愿,一点心意还请先生收下!”

我掏出怀里装有一堆河边捡的碎石的锦袋大力往桌上一放,顿时惹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公子这是作甚,在下只是那天提点了一二,不值得公子这般大费周章。”

他并未伸手去接,反而理了理衣襟,敞了敞衣袖,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大家样子来。

我强忍着反胃和翻他白眼的冲动,尽量露出一个看起来如同午间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举起双手向着天空大喊三声——

“改天换命哪家行,算命摊子找刘明。”

喊完我便翩然离去,用大笑掩饰我念他事先写好的羞耻词句感到的极度不适。

旁边的人瞧着他有钱不接的装蒜模样,十成中信了九成,剩下的一成看到其余的九成因排队先后已经推搡起来了,便也加入了动手动脚的行列中。

那天他前前后后赚了一百两,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他能在他那两个小本本上给我划去五十两,结果到了最后却是一分未划,反倒是又扣了三十两。

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能忍娘不能忍。

我站在木凳上揪起他的领口,将唾沫星子尽数喷了他一脸。

“凭什么!”

“做衣服不要钱?”

他拿出怀中帕子擦了擦面皮,只一句便让我无处可以发泄,转过脸眯着眼睛继续查着他满满一袋沉甸甸的碎银子。

苍了天了。

招摇撞骗了两天,前前后后收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他便不再去了,带着我换了个地方开始卖木雕。

他一边卖货一边教我雕刻,每到饭点我便憋屈地替他跑腿买他指定的饭食,自己则蹲在一旁吃着最便宜的菜包,活像个特意找他学艺求他传授一二的迫切小学徒,天天跟在他身后沈丘沈丘地叫。

木雕卖了几天,他便又领着我换了个地方算命,算上两天便又折回去卖木头,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算命的时候他叫刘明,做木雕生意的时候他是沈丘,我不知他姓名,也不知他到底是何人,只知道他将我从地狱捡回了家,然后教我陷入了一个新的地狱。

他那小本子上的数目加加减减,每晚点钱我都会同他吵闹,两个人吵来吵去,最后结局无一不是我的债务只添不减。

算命时他装模作样看得多了,我便也摸出些许门道来,久而久之也就不仅仅只给他当托了。

我开始自立门户,也开始了摆摊过活,我俩每晚归家都会将自己身上的钱袋解开往外倒银子,谁的少谁就给对方洗臭脚。

他仍是每天都在记吃食用度的账,不过我辛苦算命的钱总算不用再被他克扣了。

渐渐地,我欠他的数字一点点减少,这回倒是轮到他看着我干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