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心里咯噔一下,红日说……这是仙家的诅咒?
“我走过地狱,生生死死早已没什么感觉。”尾牙淡然回答。
小夜嗤笑一声:“你不过是帝君大人用彼岸花点化,哪来这么多生生死死的废话……”
尾牙不吭声。
“小夜,”红日使了个眼色,转移话题,“不过尾牙这次帮忙夺回白露的遗体,把月无双逼了出来,我们能见到月无双的真身,也算是有功……吧。”
“小白,你在这干什么?”
月白猛地一颤,月翰成从走廊那边过来,主殿里的人都愣了愣。
杨云怔了一下,刚才都在全神贯注议事思考,没有留意到月白已经悄无声息来了,只怪自己给她弄了一件掩饰气息的斗篷?
“月月……”杨云从主位上下来,走到她身边,“你什么时候来了?也不说声。”
“我看你们在开会……不好意思打扰……”月白低声回答,反问,“月无双是被仙家诅咒了?”
杨云顿了顿,点头默认。
红日附和:“知道了可别说出去,这太阴真是太阴毒了,玩完了居然还给人家下咒!渣男本渣!”
月翰成走过来听到了这些,免不了震惊:“是太阴星君把她害成这样的?”
红日赶紧打自己的嘴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尾牙坦诚地回答。
杨云把月白牵过来,搂着她到主殿的座位上坐着,月白有点不自然,要知道这种古风的议事大殿的座位都有明确的等级之分,红日小夜和尾牙都坐在下面的座位上,而杨云领着她上了几级台阶,坐在主位上。
顿时,她就脑补了古装剧里坐在王侯身边的那些美人……
杨云关切地问:“怎么不在房里休息?我们在商量下一步的事情,有决定了会告诉你的。”
月白摇摇头:“睡不着……”
“你们父女俩节哀顺变,白露已经去世多年,如今遗体也能安息了,希望不要太过沉溺过去……”杨云轻叹。
“这个我知道……”月翰成瞥了尾牙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这就是反噬的后果?”
尾牙点头:“我碰到月无双了,就在那一瞬间被反噬。”
月翰成略有所思:“我有一事不明,请在座各位回答。”
月白汗颜,小声嘀咕:“爸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
“你……”月翰成审视着尾牙,“你和白露是什么关系?”
众人言塞。
月白惊愕地望着爸爸,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转头望向杨云,向他求证。
月翰成振振有词:“按理说,鬼魂附身,都不是随便俯身,像一些八字不合、纯阳命格之类的人,是无法附身的,如果强行附身,对鬼魂本身也造成影响,月无双用了白露的遗体当屋舍,的确,白露是纯阴体质,能容阴邪之物,但你能把月无双从她身体里推出去,说明你和白露的遗体之间有媒介,不然,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在场的红日和锦灵,或者其他人?”
小夜和红日同时望向杨云,大家都不敢贸然回答。
尾牙倒是坦荡,直接点头:“是,听说我身上有白露的一魂,但我不是白露,在此之前也不认识你。”
“一魂……?”月翰成迟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月白:爸!蚂蚁竞走了十年!
月翰成:是十八年!
第105章梦
杨云禁不住月白好奇的目光,把事情告诉她。
白露死了,曼珠也死了,两个都是帝君大人面前的红人,帝君大人打算继续培养一个得力又忠心的下属。
十八年前,月白只有几个月大,月翰成要回阵眼中替换代他守阵的大姐,就在阵眼交替之时,法阵容易动摇。
月无双想要夺取罕见的阴阳冥胎当屋舍,作为父母,月翰成和白露拼死抵抗,最后在阵眼中苦战,月家大姐和白露都牺牲了。
帝君大人赶到,只来得及挽救白露的其中一魂——爽灵。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七魄亦各有名目,第一魄名尸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阴,第四魄名吞贼,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秽,第七魄名臭肺。
爽灵源于父,主财禄,能使明气制阳,使人机谋万物,劳役百神,生祸若害,决定智慧、能力,就是人和天地沟通的本领,人机敏的反应程度,爽灵代表的是智力,反应能力,侦查力,判断力,逻辑能力等等。
元神不在,只剩一魂依然是死亡,但尾牙不同,尾牙生来缺一魂,帝君大人把捞回来的白露一魂给她补上,成了完整的小冥神,但她没有白露的记忆,不认识白露从前认识的人。
月翰成之所以觉得奇怪,是从一开始,尾牙对周边事物作出的反应、行事方式、战斗能力都和白露十分相似,原本以为只是人的性格相似,但她把月无双推出白露遗体的那时,他就开始怀疑尾牙和白露之间的关系。
听了杨云的解答,尾牙事不关己一般地说出事实,月翰成沉默不语。
月白正要起座上前安慰,月翰成却苦笑一声:“是啊,终究白露是白露,你不是她。”
“对,我不是她。”尾牙面无表情。
月翰成起身离座:“罢了,罢了……”
他落寞地离去,日游神夜游神面面相觑,等月翰成完全离开,小夜不由得埋怨:“尾牙,你太老实告诉他,很伤人的,白露活不成也就算了,其中一魂还成了你的身体部件,月翰成能不伤心吗?”
红日吹眉瞪眼:“杨夫人还在呢,有没有想过父女俩的感受?”
月白垂下眼帘,摇摇头:“我还好……我从小就接受了妈妈已经去世的事实……只是爸爸,可能还是会伤心吧……”
尾牙语气平和:“斯人已逝,我之所以能存在,还得归功于白露能得帝君大人垂怜,若不然为何帝君大人点化我的时候,唯独缺一魂,还不就是为了容白露的一魂。你们换个角度想,我其实是为白露而生的,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小夜互抱双臂摩挲两下:“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尾牙,你平时虽然冷淡,但是和白露一样,对帝君大人的忠诚简直天地可鉴,同样是十大阴帅,我每次听到这种话,都自惭形秽大半天。”
红日怼道:“能一样吗?我们是天生天养的,人家是帝君大人一手创造的,就跟老爸和女儿一样,你问问杨夫人听不听自己爸爸的话?”
月白:……
“你们先回去吧。”杨云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红日试探性地问:“这事就这么结了?太阴星君给月无双下咒的事……”
“红日,”杨云严肃地截住他的话,“帝君大人说了不要声张,就得守住机密,不管太阴星君做了什么,将来紫微垣有所发现,也自有定夺,我们冥府不参合这事。”
红日欲言又止,只好告辞。
月白目送他们三个离去,大殿上只剩她和杨云,杨云俯身将她横抱起来:“回去休息吧,你这段时间真的累坏了。”
“帝君大人这样做,岂不是包庇太阴星君的恶行?”月白圈住他的脖子,忽然十分同情月无双。
“月月……”杨云抱着她慢步走回后院,耐心地说,“我以前跟你说过,任何事情不要看表面,虽然不排除仙家也有过错,但我们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月无双也不是善类,万一是太阴星君为了镇压她而设呢?”
月白被他这么一说,也不知如何反驳,小声嘀咕:“可是红日说……”
“红日有时候的确有点一根筋,不去衡量个中的利害关系。但你是我的妻子,如果我不跟你说明白,你会以为我成了坏人的帮凶……”杨云轻叹一声,甚是无奈。
他抱着月白回到房间,把她请放在床上:“说实在,我不太想管天上的事情,但帝君大人将月无双的案子交给我,她又牵扯到了太阴星君,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虽说月无双是破坏了冥府和阳间的秩序,但若起因是和太阴星君的爱恨情仇……我觉得这比直接罚我来得更为难,我也不知道怎样处理才好。”
月白就好像一个懵懂的小妻子,听着丈夫抱怨职场烦恼,却又爱莫能助一样。
是啊,去年他才上紫微垣被罚渡魂,十万冤魂估计现在进度才到1%,也的确回单位里正常上班了,但帝君大人交给他的案子这么棘手……
啧!冥府公务员不好当。
杨云拿出一个桃木小盒子,上面有个阴阳双鱼图案,里面装着是上次拿到的金簪和木雕小人偶,月无双案件里所接触到的相关物件,他都收在这里面。
月白望着那支年代久远的金簪,问:“当时我神识初现,太阴星君说那个女鬼偷了无双的发簪,这发簪原本是月无双的,能用圆光术追溯线索吗?”
“不能,上面已经人为地把月无双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杨云蹙眉。
月白伸手轻抚金簪表面,思绪飘得很远。
这一晚,她辗转难眠,杨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索性施法让她安安稳稳睡过去。
月白在睡梦之中仿佛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少女一身淡粉色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淡雅的装束,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
“是……月无双吗?”她呢喃着问。
少女转过身来,是阿秀回忆中的月九玄月无双,她嫣然一笑,容颜变成了白露的样子,月白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白露的五官扭曲起来,变成了月无双,两目流出污血,皮肤如同被强行剥皮一样翻出鲜红的肉果,就像一个人型的怪物,狰狞可怖……
月白猛地惊醒,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发现杨云不在身边了。
古色古香的杨府卧室显得清冷阴森,大概是噩梦过后的心理作祟,她居然不敢爬起来,四肢僵持在原状,直到麻木也不敢动弹。
门外走进一个面无表情的纸人侍女,机械地开口讲话了:“夫人,你起床了?”
“额……”这个时候,纸人侍女的出现简直跟鬼片一样惊悚,月白不知如何作答,心里却慌乱得很,下意识问,“杨大人呢?”
“回夫人,大人在主殿议事。”侍女的嘴巴僵硬地开合,月白心中一惊,这对白不是曾经发生过吗?
隔着纱帐见侍女依然伫立在原地,她不安得连起来都不敢。
“夫人,你不起床吗?”侍女机械地问。
“不,我暂时不想起来。”月白轻声回答,“你去告诉大人,我身体不适,让他回来。”
“夫人你身体不适,需要我扶你吗?”侍女问。
“不必……”
月白正要拒绝,侍女身体一动不动,突然,头就脱离了身体,像一条长蛇一般飞扑而来,五官扭曲可怖,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本就受惊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月白失声尖叫起来,从前见过的一幕幕恐怖场景,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闪,硬生生把她沉在毛骨悚然的恐惧之中……
第106章胎漏
“月月……月月……月月!”
月白溺在恐惧之中难以抽离,杨云的声音仿佛来自世外,她的眼前全是恐怖狰狞的鬼魂行尸,拼命挣扎也无法逃离,突然眼前一阵白光把一切的邪魅淹没,世界归于宁静。
她猛地睁开眼,浑身冷汗,杨云抓着她两手手腕,眉头紧皱,满眼忧虑地望着她:“月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月白回过神来,喘着粗气,还没平复心情,环顾房内四周,没有什么纸人侍女月无双,杨云还睡在她身边,顿时松了一口气,崩溃大哭。
杨云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怎么了?做噩梦?”
她泣不成声,蜷缩在他怀里,一个劲地点头。
“梦见什么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被吓着了?”杨云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微凉的手掌放在她躁动的小腹上,“刚才宝宝动了,他也感受到你的不安了。”
胎动还在继续,月白瑟缩一下,觉得下面一股暖意,尴尬地望向杨云……
“怎么了?”杨云见她神情怪异,忧虑地问。
月白难为情地摇摇头。
杨云审视着她的表情,伸手下去探了探,指尖沾了一点血渍,月白大惊失色:“血……”一下子慌了神,她刚才还以为自己惊吓过度失禁了,一看是血,整个人更慌了。
杨云掀开被子:“裤子脱下来……”
“我不……”月白脱口而出。
“你害什么羞,万一你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没害羞……只是也没觉得疼痛……”月白小声回答,不害羞那是不可能的,第一次产检时医生要检查她都感到十分难为情,虽说杨云是自己丈夫,但这跟那是两码事,“我们去找医生吧,你又不是医生,我们对灵胎一无所知……”她紧张地抓住杨云的手。
“医生……”这可把杨云难住了,当时老巫婆说她接生过月白,打算就让她接生了,平时在家她也会给月白把把脉之类的,但现在得知她和月无双之间的关系,还继续让她接生,杨云都怕孩子和月白有风险。
可如果去普通医院,先前B超时医生说宝宝会笑了很少见这么聪明的小家伙,害他和月白回来都还有后怕,也不知道灵胎跟其他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万一闹了个新闻出来就太高调了。
“我们回去找阿秀婆婆吧。”月白提议,月家老宅这边小镇没有认识的阴阳医生,随意找人看她觉得更不习惯,其实心底潜意识还是觉得,脱衣服还是见过的人越少越好。
“我托人去打听打听,老巫婆对月无双很忠心,我怕她有别的阴谋。”杨云小心为上,捻指放出一个小纸人,飞快地跑了出去。
月白心神不宁,再睡也睡不着了,杨云带她回了阳间月家的房间里,倒杯热水给她,阳间毕竟生气充足,月白才感到稍微舒适了点。
现在才是早晨五点多,一会儿小夜就过来了,忽然现形吓得月白抖了抖,杨云不悦地责备:“小夜,你进来之前先敲门,夫人还穿着睡衣呢,你进来干什么?”
小夜大喊冤枉:“这不是杨大人你说事态紧急么,我就赶紧来了,我……”
“废话少说,找到了吗?”杨云打断他的话语。
“在邻镇有一个神婆,据说会点门路,半个小时车程,我派了个阴差过去打招呼了,月小……哦不,杨夫人马上可以过去。”小夜如实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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