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着我血肉很香，但我这种体质罕见，其他鬼也没吃过，又怎么知道碰了我会不会损伤自己呢，没准其他鬼都是道听途说。”这话也不算撒谎，接近她会被白玉戒指和名章的法力抵触，自然会伤到自己，那天她刚好在家搞卫生没戴饰物才被小鬼有机可乘。
对于一个个嚷着要吃她的恶鬼，她也郁闷了，到底是不是真像说的那么神？
“……是真的？”小鬼动摇了。
“嗯，她是阴差，不信可以问她。”月白指着阿花。
阿花一愣：“额……哦，嗯。”
“……那我……没东西吃真的会死……”她迟疑着站在原地，从马茜的身体里出来，是一个小小的黑色鬼魂，就和新生儿一样小，漂浮在半空马茜的身体软塌塌地跌在一片血泊中。
月白紧张地掐指，低声默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困，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婴儿身上的煞气逐渐褪去，变成了遍体通透，飘飘忽忽。
刚才带走玄诚道长的两个鬼差出现了，带着又景仰又八卦的眼神望着她，也不用他们锁，小婴儿就乖乖地跟着他们走进鬼门……
同病房的产妇亲眼看到马茜自己剖宫，吓得不轻，喊来了保安，也报了警，月白和阿花趁乱离开了，跳上车的一瞬间忽然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怪异，四周顾盼。
“怎么啦？快上车，不然被人逮到要问个没完没了。”阿花启动油门。
月白回过神来关上车门，阿花一脚猛踩油门，医院的景物在视野中飞速往后退。
有那么一瞬间，月白有一种错觉，觉得哥哥就在附近。
可她看了四周，没有他的身影，算了，大概是错觉，那懒鬼估计正在家里躺着看电视吧！
绝对是真·懒鬼。
医院的一棵大树上，树枝上坐着两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一个长发偏红，戴着粗金链子，正依着树干打瞌睡，另一个温文尔雅，一身出尘脱俗的白衣飘拂，黑色的长发如瀑，相貌堂堂，恬然低垂着眼睑，目送前方的保姆车离去。
“红日，走吧。”他推了推旁边的人。
“啊？可以了？”红日突然惊醒，揉揉眼睛，“收拾了？她自己收拾的？”
“嗯……比想象中好办。”他淡淡回了句，“……还不够……”
“行了，第一次自己出门干这种事已经很不错了，大人您还悄悄跟着来，这举动弄得好像跟踪狂似的，自己老婆有多大能耐还不清楚？”红日满满的嘲讽意味。
“……”他的眼中明显掠过一丝不悦，“别胡说。”
红日挽袖叉腰：“不是我说，你们……仙家众·神·的名章向来要么自己带着，要么给夫人管着。你把名章给她……”
“与你何干？”
“也是呵，小神管不着。”红日尴尬地摸摸鼻尖笑答。
月白回到家里果然见到杨云又在客厅沙发睡着，电视机还在播放中，她过去关掉电视：“哥，我超度了那个小鬼。”
没反应。
“哥……”
他脸色苍白得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月白坐到他身边推推他，本能地伸手探探他的人中，没呼吸？！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
她吓得抖了抖，回身看到杨云一身古装的魂体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她的举动有点想笑，黑色的长发慵懒地披散着，比他凭体清爽的短发多了几分邪魅。
“我……你……”月白两头看看。
他缓缓走过来化作一句青烟回到凭体中，短发的杨云醒过来，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着她：“你都知道我是鬼了，我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偶尔离开凭体出去溜达不可以？”
“好吧……”月白小声嘟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情况，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好得很。”他浅浅一笑。
“对了，我刚才超度那个小鬼了。”她激动得像收到大学通知书那天一样，急着要跟“家长”汇报，恬静的鹅蛋脸上绽放了发自内心的自豪，许久，笑容又收住了，“可是救不了李婶的儿媳妇，她死了。”
“嗯……”杨云不咸不淡应了句，“月月，我不提倡你去介入这些事，他们终究要去轮回的，你不超度也会有其他道士法师把他们收了，或者被鬼差查到。”
“可是……能超度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月白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眉眼低垂，试图说服杨云。
“千百年来，我看淡了生生灭灭，人也好鬼也好，不过是过眼云烟，没什么做不做好事的说法，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与一个过客有交情，还是挺无趣的。”
生生灭灭……过眼云烟……
月白的心弦好像被触动了一般，脸上挂着一丝惊讶，而后，很快又转为平静，只有轻颤的手指暴露了她的心思。
“那我呢？也是过眼云烟吗？”她一双清澈的眼睛稍带期盼地望着他，四年了，在她不知道他是鬼帝之前，她以为他会陪伴她一辈子，但这一刻，他说所有人和鬼都是过眼云烟？
那就是……这其中也包括她。
她没再说什么，低落地回房间去，杨云一头雾水地望着她慢吞吞上楼去，在背后喊她：“怎么说着就跑了？月月？明天想去哪玩？我答应了好好给你过个生日的。”
“不了，一个过眼云烟的生日而已，明天我回学校……”
“……”
作者有话要说：
杨云：我说错了什么？
月白：我不想听——！（可云式）
第12章女鬼也想谈恋爱
杨云还没起床，月白自己叫了网约车回学校，连早餐也是回到学校附近才买的。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下半夜了，月白睡意全无，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也想清楚了，杨云是鬼帝，千百年不过是稍纵即逝，看尽阴阳两界的生生灭灭，能收养她也只是因为她是阴阳冥胎，早晚要去月家的那个镇鬼法阵当阵眼，杨云护着她，也是为了保证她能平安生长到成年吧。
说到底，他只是在维持阴阳两界的平衡在操心。
连亲人都嫌弃她，又怎能奢望一个鬼帝的怜悯？
一阵山风吹来，树叶簌簌的响起，带来透骨的凉意。
到头来，她还是孤身一人。
手机新闻推送——某市区老人在家搞迷信导致火灾，作法道长被烧死。
说的就是昨晚李婶家的火灾，很多网友在下面讽刺玄诚道长是神棍，谩骂李婶搞迷信活动。
月白沉重地关掉页面，打算改天买点衣物银两烧给玄诚道长。
军训还没结束，林菁穿着一身迷彩还晒黑了许多，一脸羡慕地看着白嫩嫩的月白穿着休闲常服：“天耶，小白，你可回来了！你还打算继续军训吗？是我就不回来了，等军训过了才回来。”
“我不搞特殊，免得以后人缘不好。”她笑答，回宿舍换了迷彩服就归队了，获得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
过一会儿高警官找了过来，私下跟她聊了聊，问的是昨晚她和阿花去病房找马茜的情形，原来学校后山的腐烂女尸就是李婶儿子在外面找的小三，凶手就是李婶儿子，李婶儿子死了，马茜也死了，这案件基本就按畏罪自杀结案了。
但高警官觉得太凶手死的过程太诡异了，想来了解一下月白昨晚有没有目击到什么，月白一口咬定是因为李婶家火灾了忙不过来，她作为街坊过来帮忙照看马茜，没想到来到现场看到马茜已经自杀了。
高警官听了没说什么，沉沉地叹气，显然对这说法不太满意：“谢谢你，月同学，我先回去了，你好好读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好！谢谢警官！”每次跟高警官说话都有一种不言而喻的紧张感，就像被审讯的感觉，月白穿着一身迷彩好像也被洗脑似的，还忍不住起身敬了个礼。
杨云连续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到训练完毕她才回了个微信。
小白白：我在军训。
哥：晚上回来吗？
小白白：不回。
哥：什么时候回？
小白白：寒假。
家里，杨云把手机屏幕关了随意丢茶几上：“搞什么？离家出走？”
红日啧啧摇头：“所以说你不懂女人，关键时候要哄，你说所有生物都过眼云烟，明显她就自动代入了啊！从小到大没人疼没人爱，忽然有个俊美富有又温柔的哥哥收养，小少女难免会有所依赖啊！你倒好，说她是过客，不就是等于说你在我心里就是个路人么？这个年纪啊，最在意存在感了！你不哄好小心她叛逆起来，到时候不肯去法阵，我看你怎么向帝君大人交代。”
“你还挺没大没小的。”杨云白了他一眼。
“客气什么，咱们是酒友，有话直说，没那么多职位等级拘束嘛。”
月白在学校宿舍住了一个月，军训终于结束了，努力涂防晒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月白没有晒黑多少，细腰还有小腹肌，形象阳光了许多。
杨云每天晚上给她打电话，她通常闷声地应了几句就把他打发了，后来干脆直接魂体状态过来，她居然直接无视。
那个从一开学就来宿舍骚扰她的女鬼也赞叹不已，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清醒，月白甚至担心她会不会变厉鬼，但她也没什么冒犯举动，经常也就是在她旁边跟她聊聊天，她叫小文，据说是在宿舍偷电的时候电死的，所以天天跟月白哭惨，说自己死得不值。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是大课，月白坐在大教室找了个座位，林菁跟她坐在一起，上课没多久就打瞌睡了，另一边是个空位，小文面无表情地坐下，月白忍不住问她：“小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没完成？一直留在阳间也不好吧，被鬼差捉到你会很惨的。”
“我还不想走，大学没读完，没谈过恋爱就死，太惨了，死了也是个单身狗。”小文买了一瓶粉红粉红的指甲油，正在恹恹地涂着。
“那你想读完大学？谈恋爱？”月白好奇地问，心想小文读完大学得四年，谈恋爱更是难，“你哪买的指甲油？挺好看的。”
“黄泉的士多店有得卖，”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刚死的时候我去黄泉路排队了，但是人太多，没排多久我就顺便逛逛附近的免税店，买了点化妆品就回头了。”她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皱皱的纸，上面印着非常好看的隶书字体……的阿拉伯数字38456。
月白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排队去喝孟婆汤的顺序号，喝了孟婆汤又要重新排队过奈何桥，再重新排队去跳轮回井……我嫌太麻烦了，现在人间逛逛吧……看看能不能顺便谈个恋爱再走。”
月白以为地府就是一片漆黑恐怖，到处都是鬼，杨云也从没跟她说过地府是怎样的，全凭她自己根据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猜想，如今小文说黄泉路有免税店，敢情黄泉路像机场一样热闹？还有排队顺序号，这不是跟银行排号机一样的原理吗？
再看小文，她的目光盯着前面几排的一个男生，指给月白看：“那个是大三师兄，唐子轩，我去年给他递过情书，不过他看都没看就扔了，后来我就死了。”
原来她有心仪的对象啊！
月白还看不见男生的样子，理智地劝她：“人鬼殊途，你不如找个男鬼吧。”说完自己也愣了愣，其实自己也很清楚人鬼殊途不是么？起初对杨云有好感时并不知道他是鬼……
可自己跟其他活人不太一样……
不，哪怕再不同也是个活人，至少在杨云眼中是一样的吧。
也许是被两人的目光注视久了，唐子轩好像直觉意识到有人在看他，转过身来对上了月白的目光，他看不到小文，直接对月白露出个微笑，他旁边几个男生看着他们还窃笑起来，月白尴尬地回以一笑，旁边的小文也在努力招手。
“你帮我行吗？”小文忽然问。
“怎么帮？”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见到我？让我当面跟他表白。”
月白大写的佩服，小文现在头发凌乱，死的时候皮肤被电得有点发黑，虽然她买了很多化妆品，化了妆还勉强能看，但毕竟是鬼，她不确定师兄会不会被吓坏。
下课后，唐子轩直径向月白走来，是个挺阳光的男生：“听说你是大一的师妹？你好，我叫唐子轩，是金融系的，师妹怎么称呼？”
“我……我叫月白，学财务的。”月白话音刚落，唐子轩同行几个男生就起哄了，而他本人，居然有点腼腆地憨笑。
林菁挡在月白前面，坏笑着：“师兄，搭讪总得下点本吧！”
“下课了一起吃饭！”同行的男生起哄。
这反应，师兄们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
月白有点担心地望向小文，尽量别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怪异。
而小文……完全变成了心型眼！
作者有话要说：
唐子轩：那师妹应该是在看我？是在偷看我吧？作为师兄我应该给点关怀！
月白：师兄好像误会了什么？
杨云：哼！勾三搭四！
小文：？？？
第13章女鬼表白
月白全程谜之尴尬地和师兄们吃了一顿饭，全靠林菁活跃气氛，林菁回去以后，月白还在校道的长椅坐着，旁边还有个别人看不见的小文，她叮嘱小文赶紧想好如何告白，师兄误会就麻烦了。
小文也明白，可是她的灵力很低，根本没法在唐子轩面前现形：“我们想现形是要有人作法辅助的，不然我自己直接就去表白了，怎么找你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