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白鹳沉默着，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似是而非的明白了系统的意思。她想要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语言之后，选择了最委婉的方式来试探，“这样的事情，符合……符合一些人.权法律吗？”

520系统很干脆的给廖白鹳解答了，[捍卫生命问题自然是所有文明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权利。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就算是从一个三观完全扭曲的世界里面衍化，部门却仍旧派任务者过来拯救的原因。也是为了保全这个小世界，上级并没有采用修改原这种方式来修改剧情。我们对生命，自然是极为尊重和重视的。]

那为什么……

似乎是看出来了廖白鹳的疑惑，520系统接着说道，[而源世界与衍生小世界、人类的关系，就如同人类，人类养的宠物，以及宠物身上的一个细胞。你在拯救一只患病宠物的时候——你给它注射药剂，在病毒被杀灭的同时，你会注意到有一些宠物本身白细胞连同病毒一起被杀死了吗？你会在乎这个吗？]

廖白鹳睁大了眼睛，嘴巴下意识张开了。

[如果你养了宠物，宠物生病了，很重的病，需要打针。医生告诉你，这种针剂会让你的宠物完全好起来，但是会杀灭一点微不足道的白细胞——这对宠物本身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你会接受打针吗？]

[或者说，你会因为担心这一点白细胞，而放弃给宠物打针，任由宠物死去吗？]

答案似乎不需要说出来了。

[而我们在做的，就是在打针的时候，把这一个或者几个被波及到的白细胞提取出来，放在单独的培养皿里，让这些白细胞仍旧维持生命体征，直至它们的寿命结束。]

520系统表达道，声音淡漠，[这已经是作为“人类”而言，所能做到的最妥善的处理方式了。]

“是的。”廖白鹳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她低下了头，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语气是略带刻意的轻松，像是想要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就是那个……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跟徐静绑定呢？而要……嗯，就是，让别的人来做宿主，这样成本不是更高一些吗？”

其实因为经历的原因，廖白鹳下意识的就有一个错误想法——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宿主，都是“别的人”，有一部分，真的是原本的角色人物直接绑定的。

而520系统不跟徐静绑定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它不喜欢徐静。

但是如果说出这个真相，太过于简单，也太过于会让廖白鹳多想。所以520系统停顿了一下，决定换一种廖白鹳无法拒绝的表述方式。

[在说这一点的时候，我要先表达一个概念。]520系统的声音仍旧是平淡到毫无起伏的。

“嗯嗯嗯！”廖白鹳连忙点头。

她现在不怕520系统态度冷淡，就害怕系统不跟她说话，跟她产生隔阂。

[这个小世界，是由一本衍化出来的，你还记得吧。]

廖白鹳当然记得这个。

[作为衍化出现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会走完里面作者设定的所有剧情，从第一章到最后一章。这个过程，也是小世界刻板的学习阶段。]

[如果一本构思基本完整并且不烂尾，那么小世界也能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熟”，等到主角自然死亡或者根据剧情死亡，小世界也就会脱离剧情的限制，真正成为一个能够自我运转的标准小世界。]

[你可以理解为父母养婴儿。在婴儿时期，父母作为第一任老师，喂饭喂奶，手把手教小孩如何走路，如何穿衣，给小孩讲规矩。小婴儿并没有独自生存和思考的能力。这个成长过程中，随着年龄增长，时间过去，孩子逐渐成熟，一直等到了特定的时期——比如说你们的18岁，就能够成为独立的人，彻底脱离。]

廖白鹳明白520系统的意思了，“那么，有一些……嗯，父母不负责任的，就比如说这个世界的原作者……”

[是的。]520系统回答道，[你们的世界同样拥有福利院组织。但是这样的“婴儿”，自然也跟普通“婴儿”照顾的方式不一样。此时这并不是我们要进行的话题，所以暂时跳过。]

廖白鹳连忙点头。

[那么，小世界要根据剧情来推动世界发展。如果我们不来做任务，这个现实世界里面就会发生同出一辙的事情，徐静会被苏纯荷和薛隽书利用，当提款机，最后凄惨死去。]

[所以，这些都是即将要发生在现实的剧情，而不是已经发生的剧情。里面的徐静经历过，但是那只是一本，现实里面的徐静属于即将经历，但是没有经历的时间段，你可以明白吗？]

“我明白！”廖白鹳使劲点头。

[而你通过各种途径了解的徐静，是一种什么性格？]

廖白鹳愣了一下，这才皱着眉思考，“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嗯……有点讨好型人格，懦弱，胆小，也不懂得反抗，还有点老好人，逆来顺受吧。”

[是的。]520系统的声音仍旧是平平，[这样的徐静，如果我要跟她签订合同，并且告知了这一切，你认为，她的反应会是什么？]

“感觉不可能吧。”

廖白鹳回答道，“就是……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你肯定是在骗我，或者是……嗯，这不是真的，之类的。说不定会浪费一些时间。”

[没有错。她会反复的犹豫，反复的向我强调，反复的质疑我，说不定还会有“苏纯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她明明那么友善”“苏纯荷对我这么好，我给她一点东西也没关系吧”“积分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我不是很在乎这些，只要能活着就行，任务难道一定要完成吗”等等一系列想法。]

廖白鹳：[满脸复杂.jpg]

[有些人羽毛闪亮，即便是声嘶力竭到泣血，撞碎骨头，也会不停的试图脱困，笼子是困不住的。有些人即便是陷入了泥沼，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会爬出来。]

520系统简单的说道。

[但是有些人一边向身边的人求救，手却永远不会伸出去，更不会主动挣扎试图逃离困境，说不定还会把好心帮助的人一起拖进泥沼里。]

[人类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叫“装睡的人叫不醒”。同理，想要自甘堕落的人，你永远没有办法把他们从崖底拉上来。]

[有些人趴在地上，他们自己站不起来，还想要把其他站着的人也扯跪下——也许他们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不可救药，也许他们还有一份可能，但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只是一些“白细胞”而已。]

520系统的机械电子音平静的一如既往，以往廖白鹳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其实现在也不应该感到什么不对的。

两权相较取其轻，选择更简单更利索的解法，难道不是正确的吗？更何况只是在两个“白细胞”直接进行选择。换成廖白鹳自己如果是系统的话，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但是此时，也许正是因为立场原因吧，因为自己是“白细胞”的一员，廖白鹳却感觉，那份平淡真的好凉。

凉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520系统实时检测着廖白鹳的脑电波。

[不要害怕，现阶段而言，我对你的容忍度非常高。作为已经签订了契约的甲方乙方，我也不会轻易的撕毁合同。]

已经撕毁过两次合同的520系统面不改色的这么说道。

这些冰冷的安慰并没能让廖白鹳好受一点，但是她还是尽力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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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520系统发现,在那次聊天之后,它可爱又温顺听话的小猫咪就总是心事重重的,有时候还无意识的皱着眉,让它的情绪都有点跟着受到了影响。

小猫情绪异常的原因,是作为配角的“徐静”的处置问题,以及在源世界高等位面的世界里，人类的存在等级问题。

这些520系统都知道。

但是它仍旧不能够理解。

作为上级首领AI,N-N1型2448264——也就是520系统自被设定诞生出来之后，自身能力指标就远超普通AI。所以,自数据稳定,就直接被派往前线，一直在军部部队前线作战区,作为指挥将官指挥战斗，积累了许多的军功以及徽章。

但是战争不会一直持续,和平期被调回总部之后，为了让N124——也就是520系统能够带薪休假顺便放松一下心情，上级授权了它跟宿主签订合同进行世界矫正的任务。

这虽然是520系统第三次带宿主进任务了，但是却是它第一次养“猫”。

身为完全不需要顾忌什么,也不需要委屈自己的首领AI，一连大半年,它都找不到勉强可以忍耐下来的宿主作为签订契约的对象。

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有一个男性宿主勉强让它能够暂时忍耐接任任务。可是表面认真严肃，其实本质自我又霸道，并没有任何感情的520系统跟第一任宿主没签订几天契约,就因为不适感直接撕毁了契约，缴纳了一笔对它来说九牛一毛的违约积分。

第二位宿主同样是这样。

520系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也并不认为自己随便撕毁契约有什么大不了的。

它不会，也没有必要去了解“人类”这一物种。就如同一个成熟并且具有能力的正常人，不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某个白细胞上——在遇到廖白鹳之前，520系统一直是这么想的。

此时看着愁眉苦脸的廖白鹳，520系统沉默了一段时间，还是通过军部的内置通讯接口，给自己的同僚HN871，也就是那位曾经养猫失败的系统发过去了一条通讯申请。

作为首领AI，520系统的地位在所有AI中可以算得上是最高等级之一的。并且根据不可考据的小道消息传闻，520系统正是其中最逻辑失调的那一位。

HN871只是一位普通AI，它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520系统的通讯请求，然后战战栗栗并且充满了不确定的询问，[长官！请问有什么指令？]

于是520系统就询问道，[你养的那只猫，被你丢弃在古代世界的那个人类，会让她痛苦和伤心的事情是什么。]

HN871懵了一瞬间，然后诚实的说道，[在我和该宿主解除契约之时，我赔付了违约金，并且把我曾经自费补贴的那一部分能力、资产等等全都一并带走了。]

[那位宿主是我从小世界带来的，她接连兑换了血统、美貌、异能以及各类武功秘籍等等。血统优化了她的相貌，所以被我取走之后，她的相貌恢复原本的样子，身体素质也恢复到原本程度，没了异能。]

HN871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是普通人。我拿走了那些东西之后，她便陷入了疯狂，之后知道了要被遣返，她非常不愿意回到原本的生活，跟我大吵大闹，辱骂我，恳求我，哭泣道歉……不过我最后还是把她送了回去。]

毕竟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但是感情被消耗到了这样一种程度，HN871系统也不是非这么一只猫不可，自然也是没什么动容的想法。

520系统若有所思。

[长官，请问还有什么我可以回答的问题吗？]HN871不知道520系统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到底是为了什么，此时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没有了。感谢你的配合。]

520系统自我感觉找到了事情解决的方式，便冷淡的挂了通讯。

HN871：[……]

[宿主。]

廖白鹳被520系统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嗯？统统？怎么了吗？”

[将低级位面的人类转接到源世界原则来说属于非法事件。]

520系统回答，[但是如果你能开心起来，等待任务结束，我可以把你接到源世界，跟我一起生活。]

廖白鹳：“？？？”

[你所得到的积分，以及所有的物品。随身空间等等，全都是属于你的，我不会用任何方式和理由剥夺。]520系统接着说道。

廖白鹳又茫然了一瞬间，不知道520系统突然说的这些是啥子意思。

但是她沉默了一会儿，看520系统没再说什么，觉得自己好像也该表下态，于是试探性的说道，“嗯……谢谢？”

其实廖白鹳虽然的确是在想那些事，但是只是在思考“宇宙是真的很大”这一类哲理性问题。还真的没有太过于计较自己本身的等级是多么多么低。

之前跟系统聊过的那件事情，虽然的确是有一阵心情忧郁，但是她完全能理解的，也因为这样，也是把自己开解了出来，也并没有对系统产生什么负面反应。

但是毕竟身为人类嘛，理性和感性并存。在闲得无聊，生活里只有想方设法薅羊毛，除此之外没别的事好做的时候，自然也是会思考一下人生哲学问题的。

而且廖白鹳跟系统聊天都过去好几天了，今天系统突然这么说，她还真的一时之间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