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姐姐的鞋子我又不能穿,不光着脚难道飞过来给你们开门?”尉迟霜故作轻松地开玩笑,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她的疲惫。尉迟霜接过韶月手中的衣服,去屏风后换上。侍画进去帮主父晴换药更衣,由于侍画的动作有些生疏,主父晴忍不住叫了一声。
尉迟霜听见惨叫声,衣服只穿了一半就从屏风后冲了出来,“你不会弄就放下!笨手笨脚的!”
侍画在主父晴身边这么多年,主父晴从未训斥过她,今日被尉迟霜这么说,她也知道自己不好。主父晴担心侍画觉得委屈,便安慰道:“没事的,我不疼。侍画,你不用太自责。”
侍画低下了头,“是奴婢不好,弄疼了您。”
尉迟霜仔细地替主父晴换药,主父晴看了一眼,昨夜她还有些害怕,今日血迹被清理干净,见尉迟霜这般仔细,主父晴笑道:“若是再不换药,我这伤口都要好了。”
“你还说,若不是舍不得,我真想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疼!”尉迟霜作势想狠狠拧主父晴一下,可主父晴并不害怕。
下人送来早饭,尉迟霜盛了碗汤,拿到床边。主父晴刚伸出一只手想要接过碗,尉迟霜便躲了一下。“张嘴。”
主父晴看了眼房里的丫鬟,她脸色微红,小声道:“你做什么,我自己可以的。”
“你胳膊伤了,怎么就可以了。”尉迟霜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主父晴嘴边,“听话,张嘴。”
主父晴张开嘴巴,温热的汤被送到她的口中,她皱了皱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
尉迟霜闻了闻,又尝了一口,“没什么怪味道啊,就是普通的鸽子汤。听话,快喝了吧,这个有利于伤口恢复的。”
“我不要喝鸽子汤,我想喝虾仁粥。”主父晴从未喝过鸽子汤,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尉迟霜见主父晴扭过头,逃避着勺子,她好笑道:“没有虾仁粥,只有鱼片粥,行不行?”
“也行吧。”主父晴说完,才转过头,尉迟霜又喂了她一勺鸽子汤。主父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尉迟霜,教养让她生生把这一口鸽子汤咽了下去,“我都说我不喜欢吃鸽子汤,你怎么这样!”
“虾仁粥不利于你养伤,不能喝!你就给我乖乖喝鸽子汤!”尉迟霜又舀了一勺,见主父晴紧紧地闭着嘴巴,她俯身贴紧主父晴的耳畔,“你想要我用勺子喂你,还是我用嘴巴喂你?”
“勺子!”屋子里还有下人,她怎么敢让尉迟霜这般。尉迟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一看侍画的表情就知道,侍画八成是听见了。
尉迟霜喂完一碗鸽子汤,见主父晴一脸不情愿,她叹了口气,“瞧把你委屈的,有这么难喝吗?”
“就是难喝,你对我不好!”主父晴长这么大,从来没人逼着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一想到逼着自己的人还是尉迟霜,她更加不高兴了。
尉迟霜没理会她的小性子,只是端来清淡的饭菜,喂主父晴吃了些,“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会儿。”
“你去哪儿?”主父晴想起昨晚听韶月说刺客被抓住了,她伸手拉住尉迟霜,“别去。”
尉迟霜以为主父晴一个人害怕,便轻轻拍了拍主父晴的手背,“别怕,我安排了护卫,没人能伤害你。你乖乖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主父晴看着尉迟霜,她的眼里有害怕和不安,尉迟霜一下子就心软了。
尉迟霜坐了回去,她替主父晴整理了一下碎发,“别怕,我不走了,就在这陪着你。”
主父晴直起身子,打算下床,尉迟霜拦着她的腰,语气中隐隐有些不满,“你这是做什么?”
不好好吃饭,还想下床,尉迟霜又心疼又生气。
主父晴看着尉迟霜的眼睛,“阿霜,我好像认得那刺客。”
“你说什么?”尉迟霜看了侍画一眼,侍画心虚地低下头。“你怎么会认识刺客?”
“我不太确定,那好像是我父亲的护卫。”主父晴仔细回想着,那人虽然蒙着脸,可他的身形和眼睛都让主父晴觉得熟悉。“我想去看一眼,我想知道是不是父亲他……”
尉迟霜给韶月使了个眼色,韶月昨晚应该已经问出了什么,她希望韶月能结识一下。
韶月的眼神有些飘忽,她知道尉迟霜什么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说:“夫人,奴婢昨夜在那人身上搜出了大量的银票……他一口咬断是丞相大人要他来杀您,可是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他被别人收买,想要趁机恶化您与丞相大人的关系。”
“是吗。”主父晴眼神空洞地看着别处,明显不相信韶月的这番说辞,“难就当做有人陷害吧。”
尉迟霜已经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假装生气地对韶月说:“既然这样,还不快去查清楚谁是幕后主使!”
“啊,是。”韶月刚要退出去,没想到又被尉迟霜给叫住了。
尉迟霜笑得有几分阴险,“那人身上搜出的银票呢?你不交出来,莫非想私吞?”
“啊?”韶月一下子懵了,自己不过是帮尉迟霜撒谎,总不至于要把私房钱交出来吧。“这……在刑房。”
“一会儿记得送来,我要给晴姐姐买糖。”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wb某些事情导致更新晚了,我反思。
第36章山雨欲来(下)
主父晴的伤慢慢好起来,可还是闷闷不乐,任凭尉迟霜怎么安慰都没用。
尉迟霜带着韶月上街,买了两个糖人打算带回去给主父晴,正打算回去,却在街角处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尉迟凝?她不是早就离京了吗?”
“你先回去,我跟上去看看。”尉迟霜将糖人塞到韶月手中,韶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尉迟霜已经悄悄跟了上去。
尉迟霜意识到自己被先入为主的思想骗了,主张废后的是丞相,要杀侍画的也是丞相,刺杀主父晴的人偏偏又是丞相身边的人,加上主父晴已经开始不信任她的父亲,这才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就是丞相派来的人。
尉迟霜跟着尉迟凝一路出城,眼看着尉迟凝到了城外一处破庙,尉迟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尉迟凝的人表面上离京,实际上都盘踞在这里?尉迟霜远远望去,见破庙外头似乎有人在盯梢,她虽穿得便衣,可一身洁白无瑕的衣裳在这荒郊野外过于亮眼。尉迟霜瞧着还有人抱着木柴进了破庙,想着尉迟凝大约要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便退了回去。
回到府中,尉迟霜先去找了韶月,让她继续审问那日的刺客。
到了落梅居,见主父晴盯着那两个糖人发呆,尉迟霜凑过去抱住主父晴,“晴姐姐,你搬到我那边住吧,你看这里的床这么小,我整日窝在美人榻上腰酸背痛的。”
主父晴咬了咬嘴唇,尉迟霜确实是想保护好自己,可是她总觉得怪怪的。
“晴姐姐,你现在伤还没好,我不想看到你再遇到危险了,要不是得上朝,我都恨不能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尉迟霜用下巴蹭了蹭主父晴的脖子,主父晴耳畔的流苏耳环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不好嘛。”
“依你。”主父晴将糖人放下,把香囊挂在尉迟霜的衣服上,仔细端量了一下,“这颜色还是与你穿红衣服比较配。”
“那我这就去换衣裳!”尉迟霜没想到,只是这几日,主父晴竟不忘记做好了香囊。
“哎?”主父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尉迟霜闪到屏风后头换了身红裙,又仔细地将香囊挂上,“果真是好看,这绣得是鸳鸯?原来晴姐姐早就想与我交颈为鸳鸯了……”
“你又胡说!”主父晴低下头,又忍不住偷瞄,这明黄色的香囊倒是与尉迟霜很配。
尉迟霜开心地转了个圈,“往后我日日带着,不离身。”
“既然你这么开心,我今日可不可以不吃鸽子汤了?”一想到马上就要用午饭了,主父晴就有些反胃,那鸽子汤喝习惯了倒也还好,只是架不住顿顿都是鸽子汤。
尉迟霜小心地看了看主父晴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多吃些药膳的补补身子。“那我去吩咐厨房换些菜式。”
“阿霜最好了。”主父晴心中欢喜,觉得那糖人看上去更可爱了,却不想上来的食物都是些大补的。什么当归黄芪乌鸡汤,鲤鱼枸杞汤,红枣羊骨粥……
“你这是要做什么?”后面几道炒猪肝,黑糯猪血粥,主父晴看着就觉得有些没胃口,“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不行,那日你流了好多血,一定要补回来!”尉迟霜一个劲给主父晴夹菜盛汤,若是不吃便软磨硬泡。
主父晴吃完只觉得有些头晕,她轻抚额头,许久也没缓过来。“阿霜,我真的不能再这么吃了。”
“再等两日,再等两日就不让他们做药膳了。”尉迟霜拿帕子帮主父晴擦了擦嘴角,生怕她恼了。“过几日我带你去外头走走,如今树叶已经开始黄了,再过几日估计就……哎?晴姐姐,你怎么了?”
尉迟霜正说着话,就见主父晴开始流鼻血,尉迟霜一下子就慌了。
下人急匆匆地去找大夫,主父晴扶着额头,缓了好久才没那么头晕。“阿霜,我觉得我好些了。”
大夫来了以后,尉迟霜忙说:“你快看看,晴姐姐是不是中毒了?”
大夫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又给主父晴把了把脉,“公主,夫人这是补过了……”
“不是你说这几日开始可以给她吃些补气血的药膳吗!”尉迟霜作势要打那大夫。
大夫忙解释道:“公主,小人只是说可以适当吃一些,可夫人吃得太多了啊。”
“阿霜,你就别为难她了,我没事了。”主父晴扯着尉迟霜的袖子,还好大夫是尉迟霜府上的人,不然她可丢死人了。
尉迟霜让大夫先回去,她握着主父晴的手,“你都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主父晴怎么会看不出来某人的慌乱,尉迟霜陪着主父晴在花园里散步,下头的人麻利地把落梅居的东西都搬到尉迟霜房里,又把原本冗杂的东西去了,全按照主父晴的喜好改。
“晴姐姐,那日的刺客总是咬死不说实话,可韶月查到,他多半是受了尉迟凝的指使……”尉迟霜的话半真半假,那刺客确实嘴硬,尉迟霜只是怀疑这事与匈奴有关,但她还是想让主父晴开心些。“尉迟凝现在就在城外,我猜她想挑拨我与丞相的关系,让朝堂一团乱,她好趁机得些好处。”
不过,自己与丞相本来就水火不容,有什么好挑拨的。
“阿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远离这些斗争啊。”主父晴觉得这样有些累,尉迟霜一定更累。“我不想看你整日这般忧虑了。”
尉迟霜双手捧着主父晴的脸,揉了揉,“只要你在,多累我都不怕。就怕哪一天,你跟着别人跑了。”
“难说。”主父晴眼珠转了转,她拨开尉迟霜的手想要跑,后者迅速搂住她的腰,“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想往哪儿跑?”
两人正闹着,韶月突然出现,主父晴红着脸拍了拍尉迟霜的胳膊,尉迟霜就是不放手。尉迟霜看着韶月,气定神闲地问:“有什么发现?”
韶月亦是面不改色,“主子,凝公主许是发现了什么,派出去查看的人说他们已经不在破庙了。”
“吩咐下去,皇宫加强戒备,进出城严格排查,不能让匈奴的人混进来。”尉迟霜放开主父晴,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回屋休息,或者在书房看会儿书也行,我去一趟刑部。”
主父晴点了点头,尉迟霜走后,她一人在花园发了会儿呆。她觉得自己在公主府整日无所事事,不像尉迟霜整日里有事可做。看着忙碌的下人,主父晴觉得有些无聊,便去了书房。
尉迟霜给她买了许多话本,都是些俗气的爱情故事,她翻了两下便觉得无聊。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主父晴一抬头,对上一个陌生的人。
星影一进书房,也是愣了一下。“夫人,奴婢星影,有事找长公主……”
“她去刑部了。”主父晴说完,两人便陷入尴尬。星影本就不善言辞,又从未与主父晴打过交道,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良久,主父晴轻咳一声,“那个,要不你先去做别的事,等阿霜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是。”星影长舒一口气,退出了书房。
主父晴撑着脑袋,她胳膊的伤还没好利索,又不能弹琴,想了半天,干脆找出棋盘,自己和自己下棋。主父晴越下越觉得心烦意乱,尉迟霜府中的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好看,看上去还都各有本领。自己搬进公主府,尉迟霜便把歌姬舞女打发走了,可主父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大约是在府里闷得太久,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尉迟霜一回来,见卧房没人,便去了书房。一进书房,见主父晴正盯着棋盘,她忙走了过去,“是不是公主府太闷了,都怪我没好好陪你。”
“你一回府大部分时间都在我身边,怎么会怪你。”只是没了些琐事的纷扰,余下的时间对主父晴来说是一种煎熬。
尉迟霜凑到主父晴身边,“改天请个戏班子来给你唱小曲怎么样,你若是不喜欢,奴家亲自唱给夫人听。”
“别闹了。”主父晴轻轻掐了一下尉迟霜的腰,“方才星影来找你,大约是有什么事,你去问问吧。”
“干嘛我去问,韶月,让星影过来。”尉迟霜在主父晴身旁坐下,她担心主父晴心里不高兴,便让人过来。“以后什么事都让晴姐姐与我一同出力,这样我还能偷懒,晴姐姐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星影到了书房,见主父晴还在,明显有些犹豫,尉迟霜不耐地说:“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这……”星影当然知道没有外人,“主子,宁王因为高云姗的事情,有些不高兴,他这些日子与丞相大人来往密切,属下查到,他们最近好像在私造兵器。”
私造兵器在西魏是死罪,主父晴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尉迟霜一拍桌子,“你也说了是好像,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没查清楚也敢来报!去领十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