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这一脚直接终结了战斗,小混混头朝下栽在了塞满厨余垃圾的垃圾桶里,一叠声地哼唧,连虚张声势的狠话都放不出来了。
宁灼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倒把悄悄尾随在两人身后的雇佣兵吓着了。
单飞白在剧院里的一回头,已经叫他们心里生了怵。
如今宁灼又毫无预兆地当街发疯,他们实在不知道宁灼是不是在杀鸡给猴看,对望一眼,决定先打退堂鼓。
到了僻静处,其中一人拨通了一个号码,恭敬地汇报了宁灼和单飞白的行程:“……先生,差不多是这样。”
通讯器那头的查理曼从鼻子里哼出了轻轻的一声,算是应答。
大约一周前,老管家去了一趟“海娜”,再也没能回来。
他一觉睡醒,连第二天的早饭都没吃上。
自此后,老管家就从银槌市彻底蒸发了。
他的身份证件没带,存款也是一分未少。
他年纪这么大,家底这么厚,也断没有携款潜逃的道理。
因为老管家是在前往“海娜”后失踪的,查理曼心里再有怀疑,也不愿背上身为“白盾”公职人员和雇佣兵私相勾连的罪名。
何况,本部武失踪,有宁灼的一份功劳。
在九三零案件宣告侦破的重要时间点,他决不能和“海娜”产生任何关系,让人联想到他们的交易。
思及此,查理曼装聋作哑,并马不停蹄地找了一个年轻管家,仿佛家里从来没有过老管家这个人。
九三零案件的告破,大大解了查理曼的燃眉之急。
可他细细回想,满心的苦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儿子洗脱了下毒的嫌疑,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死了,是自己亲手打烂了他的脸。
他在媒体面前应对失当,“白盾”上层没有任何将他官复原职的意思。
今天,他又在屏幕上看到了“白盾”新的发言人。
查理曼做了这么多年媒体的宠儿,太知道他们喜欢捧什么样的人了。
外貌出色、身世坎坷、优秀拔尖,三样齐占,才能吸引人的眼球。
查理曼的经历和背景故事乏善可陈,有三分之一的内容相当无聊,有三分之一的内容不可细说,大部分都是媒体和自己绞尽脑汁编出来的。
林檎就大不一样了。
查理曼查了他的履历,越查越嫉妒。
去年,在长安区已侦破的案件中,林檎的绩效占72%。
至于他从垃圾桶里的孤儿,长成了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突逢家变,被养父划烂了脸,后来振奋精神,考上“白盾”的故事,更是称得上精彩纷呈、扣人心弦。
他有实绩,有故事,有一张破碎却不失美感的脸,尽管他当初被提拔到这个位置是赶鸭子上架,可谁又在乎呢?
查理曼上火上得厉害,自顾自长出了一嘴燎泡。
他挂掉了和雇佣兵的通讯,坐在书房、望着天花板出神。
咔哒一声,外间的大门有了动静。
高跟鞋尖细的鞋跟落在了地上,一步一响,咔哒,咔哒,像是踩在谁的心上。
近些日子,查理曼满心都是自己的事情。
他也的确发现自家夫人总是早出晚归,几乎活成了这家里的一缕孤魂,而且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阴恻恻的笑意,没人的时候也在对着空气微笑,笑出了查理曼一身的鸡皮疙瘩。
之前的他焦头烂额,有心无力。
现在,查理曼决定约一个大夫,替妻子看一看精神状况。
这样琢磨着,查理曼的屁股依然八风不动。
作为亲手打烂了儿子面孔的人,他并不很想去见妻子,一来是愧疚,二来是他觉得这件事其实并不能怪自己。
他不想去承受和面对她的疯癫,顶好是她自己调整过来后,来找自己主动和解。
查理曼正要打电话联系医生,一通意外来电就打断了他的计划。
他嘴巴里都是干瘪的燎泡,懒得发声,接通后,只懒懒地“嗯”了一声。
一分钟后。
查理曼的眼睛渐渐睁大了,刚想要张嘴,又牵扯到了伤口,面目堪称狰狞。
那边是“白盾”的人,声称他们在下城区的某处偏僻的临港悬崖旁发现了一处破损的护栏,还有一道笔直的车辙印,直通海里。
因为最近天气寒冷,雇佣打捞队要花更多的钱,又没有人上报失踪车辆或人员,所以本区的“白盾”警察统一地犯起了懒,隔了三四天才谈妥价钱。
打捞队姗姗来迟,三下五除二打捞上来一辆豪车。
一查车牌,他们惊讶地发现,这辆车被登记在一名中城区居民的名下。
这事情显然不大好处理了。
他们细查下来,发现这人居然还和“白盾”前警督查理曼沾了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