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阉之女》TXT全集下载_13(1 / 2)

权阉之女 瓜子和茶 4771 字 2023-09-06

宁德郡王一听这话,霍地起身逼近,“你养我不就是为了夺皇位,见我没利用价值就想一脚踢开?你可想过我的处境?你知道我回去都经历了什么?”

“我从小离家,和父王毫无感情,我亲娘早死,王妃有自己的亲儿子,人家还等着继承父王的位子,看我就跟死敌一样。我在府里一无人手,二无宠爱,三无威仪,我拿什么跟他们争?”

他越说越气,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脸涨得通红,“从前他们巴着我敬着我,现在站干岸看笑话,这口气我如何忍得下?我是被当做储君养的,我就是死,也得死在京城!”

他泛红的眼底冒着火光,这幅样子惊到了李贵妃,半晌才道:“你是我亲外甥,我不会看着你受欺负,等……”

“不用等,就现在!姨母,这次秋狩我必须要去,你想法子,无论明着暗着,都得把我捎上。”

李贵妃心头突突地跳,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某种猜测,失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瞧您吓得。”看到她眼底浮现的恐慌,宁德郡王竟有种意外的痛快感,吊着嘴角笑道,“不过是向皇上证明我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我才是最忠心的郡王爷。姨母,我当皇帝,还能亏得了您?”

他复又坐下,潇洒地翘起二郎腿,带着七分得意三分炫耀道:“我是有备而来,此次秋狩之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爷!”

李贵妃听他细细说了一番谋划,虽凶险,却也值得一搏。想她几次对那江安郡王示好,可他却视而不见,即便他今后登基,自己也只能做个仰人鼻息的老太妃罢了。

反复思量再三,终是答应了,“可以一试,我的人手先给你使,但有一点,少和张昌往来,他不是个好相与的。”

宁德郡王自不会告诉她已和张昌联手,这主意就是张昌出的,只满不在乎道:“他再厉害都落魄到管洒扫了,您还怕他?行,我铁定听您的,就此一次,再不与他打交道。”

李贵妃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着他,因见他一直老老实实呆在京中私宅,确实没有和张昌暗中往来,才算放心。

秋风飒飒,路旁的夏草逐渐变白,金黄的、火红的杨树叶子纷纷落下,浓浓秋意中,文武官员、妃子宫人簇拥着永隆帝的銮驾,浩浩荡荡离了京城。

单调枯燥的车轮声中,秦桑微微蹙眉,盯着桌上的青花瓷压手杯出神。

出乎所有人意料,临行前皇上突然问起了宁德郡王,得知人在京城,竟吩咐把他也带上。

就连颇能揣测上意的爹爹也是一头雾水,拿不准皇上的用意。

然皇上发话,爹爹也只能照办。

笃笃,车壁轻轻响了两下,秦桑挑帘一看,却是朱闵青手持马鞭在外看她。

正值当差,秦桑本以为他在驾前扈从,没想着他会过来找她,便急急问道:“可是有事,莫非那个搅祸精又出幺蛾子了?”

朱闵青愣了一瞬方明白她说的是宁德郡王,不由失笑,“过来看看你,没旁的事。”

秦桑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倚着窗子笑吟吟说:“我挺好的,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你正经差事。爹爹安排你在銮驾旁侍骑,这露脸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朱闵青淡然道:“我推了。”

他语气平平,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岂是小事,驾旁侍骑,随见天颜,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差事,他就轻轻巧巧地推了?

秦桑愕然,她想说自己一切安好,让他回去好好当差。

然而她抬头仰视,刚好接触到朱闵青的目光,她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那是秦桑从未见过的某种情绪。

仿若几缕阳光照耀下的寂静深海,深沉,却又极致的温柔。

没有风声,没有马蹄声,甚至一声人语都听不到,天地间显得很寂静。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天气好得出奇,澄净的碧空中,滚滚白云如野马群一样从头顶奔腾而过。

微风拂面,秦桑第一次觉得秋风的味道如此好闻,像阳光,像细雨,像春风中母亲的玉兰花,淡淡的甜蜜。

在这样一个秋日里,秦桑觉得,朱闵青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笑起来,心里很甜的样子,“哥,上车呀。”

朱闵青眼中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快活极了。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豆蔻颇有眼色地,拉着月桂爬出车厢,坐在车辕上望天:啊,今日阳光晴好,不出来晒晒太阳简直太辜负好时光……

朱闵青脱下罩甲,轻吁口气,半躺在大迎枕上展了展腰身,只觉浑身松快。

车厢内狭小,他胳膊放下来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秦桑的胳膊。

秦桑倒了热茶正要递过来,这下可好,一盏茶全泼在了朱闵青的身上。

前襟顷刻就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秦桑慌忙拿着手帕替他擦拭,“快脱了,让我看看有没有烫着。”

茶水的确很烫,隔着两层衣料都觉得钻心的疼,但在她面前袒胸露臂,朱闵青根本放不开。

“没烫着,迎风吹吹就干了。”

“那怎么行?”秦桑急急道,“刚泡好的茶,唉,都怪我没有端稳当。”

小姑娘满脸的自责,眼睛雾蒙蒙的,像是要急哭了。

朱闵青犹豫着,慢吞吞地开始解束带。

秦桑从小屉里翻出药膏,回身一看朱闵青的衣领口还没解开呢!

她顿时急了,干脆上手帮他。

朱闵青摊着胳膊,很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头偏向一旁,微微垂下眼眸,不敢往她这里看。

他能感到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他的戎衣、中衣……

胸前微微一凉,随即是她的惊呼声,“红了一大片!”

他也差点惊叫出来。

温凉的手指细细抚着她,烫得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平生第一遭,心头突突乱跳,慌乱得他几乎维持不住脸上一贯的平静。

秦桑小心地给他涂着药,力道又轻又柔,好像在对待一件薄如蝉翼的脱胎瓷。

这样凉爽的天,她竟急出了汗,额角挂着一滴透明的汗珠,轻缓地流至眼角,许是觉得有些痒,她眼睛微微一眨,略晃了下头,那滴汗珠,便落在了他袒露的腹肌上。

旋即顺道而下,消失不见。

一阵酥麻奇痒,朱闵青的喉头上下滚了滚,忽觉得口渴难耐,他盯着那双在他胸口画圈圈的小手,眼睛有些发愣。

涂好药膏,秦桑还撅起小嘴轻轻吹了吹,“先晾一会儿,反正车里也没别人,等等再穿吧。”

却是手一紧,已被他抓在掌心中。

他呼吸粗重急促,眼底微微泛红,含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暴躁。

秦桑陡地一惊,惊讶的眼中满是迷惑,紧盯着朱闵青,连话也说不出。

“哥哥……”

朱闵青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已是目光如常,作势看她的手,“你的手有没有烫伤?”

秦桑笑道:“溅了几滴茶水,没事,连红都没红。”

朱闵青松开她的手,“那就好。”说罢他掩口打了个哈欠。

秦桑忙给他搭条薄被,“离京前你就一直忙,都没睡过几个囫囵觉,既然今儿不当差,就好好歇歇。”

马车一下下的颠簸中,朱闵青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秦桑掀起一角车帘,夕阳西沉,天空变成了瑰丽的紫红色,如一张绚烂无比的大网罩下来,晕染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她的脸也是绯红的了。

前面跑来一人一马,白衣白衫,正是江安郡王。

朱怀瑾看到秦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挥手道:“秦姑娘,我来找你了!”

秦桑明显有些意外,“郡王找我何事?”

“过来看看你!”朱怀瑾手里捧着一簇花,黛蓝粉红的煞是好看,笑着说,“我见路旁的花开的正好,想你应会喜欢。”

说着,他微一俯身,将花递了过来。

“啊……谢谢。”秦桑下意识去接,身后突然伸出只手,半截将花抢了过去。

朱闵青冷冷道:“舍妹不喜欢这种野花,郡王不必费心。”

他一来,秦桑就往旁边让了让。

车窗不大,却也足够朱怀瑾看清他的样子。

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眼神惺忪迷离,难道……刚才在睡觉?

这个猜测让朱怀瑾惊讶不已,这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得更为亲密。

却见朱闵青手一扬,那捧花直直落在朱怀瑾身上,“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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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朱怀瑾嘴角还是微翘的,但脸上的笑容已收敛成一种很淡很淡的情感,眼中也含着些许的愠怒,“朱大人有权替令妹做决定?”

朱闵青表情冷淡无比,“舍妹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人,做哥哥的自然要代劳。”

“你这当干哥哥的未免管得太宽了。”

“与郡王不相干。”

“此话差矣。”朱怀瑾忽然放低了声音,“朱大人,秦姑娘在我眼里,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朱闵青脸色霎时就变了,沉声道:“郡王慎言。”

秦桑没听清朱怀瑾的话,便小声问:“哥,他刚才说什么?”

朱闵青轻瞥她一眼,虽没说话,但微凉的眼神分明在说:少打听!

“郡王耳聪目明,不会听不到别人的风声风语。”朱闵青徐徐说道,“已有臣工质疑我义父妄图操控立储,我们躲各位郡王还来不及,您还上赶着找舍妹,这是想要往死里逼我们?”

朱怀瑾嘴角已然落下来,“朱大人未免夸大其词,这几日我时常和朱总管打交道,他待我热情得很!”

朱闵青冷冷一笑,“郡王才是,未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吧。”

朱怀瑾是个很少发脾气的人,然此刻也着实恼了,“朱大人不妨仔细想一想,我什么身份,犯得着用谎话唬你?而且你也做不得朱总管的主!”

这两人一见面就掐,秦桑听着不禁头疼,生怕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忙插嘴说:“多谢郡王想着我,可我实在不爱花花草草的,着实对不住您的一片心。”

朱闵青听了一阵暗喜,瞥见面皮发僵的朱怀瑾,心情更是大为畅快,勉强压制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朱怀瑾不是心血来潮胡乱作弄人的人,”朱怀瑾咽了一口气,面上慢慢恢复了惯常的平和微笑,“秦姑娘只需记住这一点就好。”

马蹄声渐远,秦桑放下车帘,纳闷道:“他什么意思啊?”

朱闵青不愿她多注意那人,便道:“不要理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秦桑应了声,犹豫半天,不确定似地问道:“哥,他……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朱闵青心微微一松,浅笑说:“对,他是别有用心,往后他再来找,你只说不见就好。”

秦桑拿不准朱怀瑾的用意,但心底模模糊糊有个念头,这个人并不是哥哥说的那般不好。

上次袁家闹事,他又是安慰,又是告诉袁家的动向,这次又特地跑来送花,若是别有用心,他图什么呢?

难道是想拉拢自己,进而拉拢爹爹?

可听他意思,已和爹爹接触过了,不知爹爹对他是怎个看法……

秦桑寻思着,找个机会问问爹爹才好。

夜幕降临,朱怀瑾怔怔望着暗沉沉的天际发呆。

刘文垂手侍立在旁,觑着自家爷的脸色道:“郡王爷,天凉,回帐篷歇着吧。”

朱怀瑾却说:“今儿天真黑。”

刘文不知他的感慨从何而来,只讪讪笑着说:“爷,苏大小姐送来了银耳粥,可要用一碗?”

“不用,若苏小姐再来,无论送什么东西,未经我允许都不准收下。”

“爷的意思,是要回了苏相的提亲?内阁虽不如从前有势力,却也不容小觑,这次秋狩很可能要挑选未来的储君,现在断苏相这条路,是不是还不到时候?”

朱怀瑾笑道:“联盟不一定要联姻,苏相若不明白这点,也白做这些年的首辅了。”

刘文沉思片刻,想到傍晚时自家爷兴冲冲而去,气恹恹而归,然后就拒了苏家,莫非是为了朱缇的女儿?

但他不敢问,只赔笑道:“小的记下了。爷,您看那宁德郡王突然跑回来,肯定又打着什么鬼主意,后日就到猎场,咱们在京中人手少,您可得当心他发坏。”

朱怀瑾不由得叹一口气,“这就是圣心难测了,都以为他倒台了,谁能想到皇上还念着他?到底是身边长大的孩子,许是有几分旧情吧。”

刘文也跟着叹气,“京城这个是非窝,太乱了,真不如咱们齐地好。”

“我也想回家。”朱怀瑾目中流出浓浓的眷恋之色,“想父王,想母妃,想我的哥哥姐姐们……可我自从被选出来那一刻,一切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了,如今,我没有退路。”

刘文不解,“实在不行,爷就回齐地当个自在郡王爷去,怎会没有退路?”

朱怀瑾敲了他一记,苦笑道:“傻子,我可是参与夺嫡之人,新君会放过我吗?”

刘文揉着脑壳,还是惑然,“那爷为什么拒绝李贵妃?有她在后宫周旋,爷肯定会省下很多力气!”

“因为我不想尾大不掉,李贵妃也好,苏相也罢,我就是当皇帝,也绝不当傀儡皇帝。”

刘文恍然大悟,“所有您找朱缇!他是个宦官,是天家的家奴,以后就算是要收拾,也就皇上一句话的事,比收拾外臣容易得多。”

夜风凉飕飕的,朱怀瑾紧紧身上的氅衣,回身笑道:“八字没一撇谈什么收拾不收拾?朱缇虽恶,却恶得有人情味,那些朝臣乌烟瘴气的,这个党那个党的,谁又比谁好些!”

“所以才需要郡王爷拨云见日,肃清朝政,整顿朝纲!”

朱怀瑾轻踹一脚,笑骂道:“可去你的罢,少给我戴高帽,你家爷艰难着呢。”

见他脸色霁和,心情不错的样子,刘文趁机试问,“朱缇的女儿……爷,您是想用她牵制朱缇吗?”

朱怀瑾笑容冷了些,“刘文,你忒小看你家爷了。我是要用朱缇,可我朱怀瑾,不是拿女人做文章的人!”

刘文登时出了一声冷汗,低下头不敢看他,“小的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