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他垂着眸,眼神冰冷。
重九毫不犹豫跪下去。
北山蘅将藤条换到左手握紧,注入内力,藤条刷地卷起来,直直扑向他的后颈。
一鞭落下,衣服应声撕裂。
说,错了吗?
错了错了。重九嗷嗷叫着,龇牙咧嘴。
错哪儿了?北山蘅照着那露出来的皮肤,又是一鞭子。
弟子不该把师尊画到那娈宠身上,弟子不该师尊画得如此生动,弟子不该重九闭着眼睛,胡言乱语。
北山蘅一鞭借着一鞭,眉间怒意更甚,重新说!
重九想了想,把心一横,梗着脖子道:弟子不该偷藏师尊的衣服,弟子不该夜夜想着师尊入睡,弟子不该觊觎师尊的腰和臀,弟子不该
别说了!!
北山蘅把藤条一扔,气息不稳。
重九顶着一背血痕,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瞄着他,小声道:弟子喜欢师尊。
闭嘴!北山蘅喝住他,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一个小孩懂什么叫喜欢?你是男的,我也是,你喜欢个屁!
重九给他骂得一头懵,脱口道:弟子确实喜欢师尊的屁股。
北山蘅脸绿了。
他手扶在榻边上,死死地扣着上面的雕花,半晌,终于把杀人的冲动按捺下去。
去收拾东西。北山蘅冷道。
重九看着他的脸色,突然慌了,师尊不要赶弟子走。
北山蘅漠然看着他,仿佛看着一条将死的蝼蚁,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去。
重九不肯动,眼神带着恳求。
你去不去?北山蘅运气拾起地上藤条,作势又要打。
重九用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勇气,骤然强硬道:师尊就是打死弟子,也别赶弟子走。
谁说要赶你走了?
北山蘅掀开薄被从榻上下来,起身往殿内走去。
重九跪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慌忙爬起来追上去,跟在他后面问道:那师尊要弟子收拾东西做什么?
北山蘅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带你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大乐赋》有原文,白行简著,文中略改了一个字。
感谢观阅。
感谢阿徐和贝克街221B两只小可爱的长评。
第29章帐底香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闹市。
隔着一层木质的车舱厢板,可以听到街上小贩热情洋溢的吆喝、女眷清脆悦耳的笑语、孩童叽叽喳喳的嬉闹。
红尘离得很近,又仿佛离他们很远。
重九时不时抬起头,偷偷摸摸地看北山蘅一眼,又很快将视线收回来。
他的师尊捧着一本书坐在那里,即便换上了寻常人所穿的素简衣袍,身处在这一片喧嚷闹市之中,也透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是凑近了仔细看他手里那本书
《嫫母育儿经》
重九不由扶额。
他的师尊似乎误会了什么
想什么呢?北山蘅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冷冷开口。
重九忸怩片刻,低声道:师尊,我不想相亲。
北山蘅用手指勾着书角,无视他的软声诉求,面无表情道:等下我们要去见一位异姓王,见了人记得行礼,莫要在人前胡言乱语。
重九一脸愁容,又道:师尊,我年纪还小,不必急着娶妻。
北山蘅漠然垂下头去,继续看书。
师尊
北山蘅懒得听他撒娇卖惨,干脆将书合起来,靠到车厢板上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城中大道并不平整,车轱辘轧在凿刻着花纹的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碌碌声。北山蘅的身子也随着马车颠簸,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长发被蹭得有些凌乱。
许是因为马车里暖和的缘故,他两颊泛着淡淡薄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颈侧,似桃花开在白玉之上。
重九看一眼,又看一眼。
突然想起来那本《大乐赋》中,似乎有一个场景,就是在马车里上上下下
该死!
重九慌忙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打自己也没用。北山蘅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看亲的人选已经定下,今天你必须给我选个姑娘带回去。
重九又陷入了一片愁苦。
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北山蘅挑起车帘向外看一眼,到了。
车夫将脚凳搬过来,扶着二人下了车,指着面前一座气派的五进院落道:我家王爷已在正堂恭候。
重九抬起头,看到府门前的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
南越王府
北山蘅随着府中仆役的指引向前走了两步,回头一看,见他还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匾额发呆,不由蹙起眉。
站在那作甚?
重九回过神来,慌忙小跑两步跟上。
方走到二堂,就见里面迎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不惑上下的年纪,身着石青团蟒补服,头戴嵌宝紫金珠冠,眉眼之间俱是和善欣喜之气。
他走到北山蘅面前,拱手道:数十年未见,教主还是容貌未改,风采如昔,真叫郁驷钦羡不已。
鱼丝?
重九眨了眨眼睛,憋住笑。
郁王爷客气了。
北山蘅淡淡地回了一句,视线落在重九身上。
重九顶着他严厉的目光,满不情愿上前,躬身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这位就是教主的高徒吗?
郁驷回了一礼,笑呵呵地看着重九。
北山蘅点点头,有些惭愧。
说实话除了个子高,他实在看不出重九还有什么方面高人一筹。
请进,快请进。
郁驷侧身让开正门,将两人请进堂屋,吩咐看茶。
自打飞云浦一别,至今竟有二十多年未见,小王甚是想念。郁驷凝视着北山蘅,遗憾道:但看教主音容未改,仙人之貌更胜昨日,而小王却已年近半百,垂垂暮已。
虽则相隔二十余年,郁王爷却还是如往日一般,少年心性,古道热肠,才真令本教幸甚。
北山蘅端起茶杯,用盖子漂着上面浮沫,语气间甚是熟稔。
重九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忍不住酸道:王爷与师尊关系很好吗?
郁驷回头瞥了他一眼,并不知少年心底隐秘之事,信口道:自是相熟久矣,那些年我同蘅教主纵马边疆,共破匪帮,也是高山流水、对月共酌的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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