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剧的导演对苏晏仍抱有疑虑,但看在好友的面子上,同意给个机会:“你先试试看,要是还跟从前一样,有老熟人的推荐也不好使。”
这位导演是圈里大腕,出了名的挑剔苛刻。苏晏连忙表示:“请导演放心,我一定要好表现。”
男三号戏份不多,主要是给男主做“奶妈”。
男主有难的时候救一下,男主有病的时候治一下,男主狂化的时候指点迷津一下……总之,这是一个是燃烧自我救助男主的神仙哥哥。
苏晏台词也不多,但站在河边一亮相,那股“势头”就完全展现出来。
当鼓风机一吹,衣袂上的白纱层层飘扬时,他的身姿与气质,竟真有飘飘欲仙的味道。
前来拜师的男主演看呆了眼,愣了几秒才想起要说台词:“请仙上收我为徒!”
苏晏台词功底很好,咬字清晰,声音清亮:“机缘未到,你且归去吧。”
监视器后面,导演对他的表现大为赞赏:“你们家艺人很不错嘛,怎么被人传成‘演技毒药’呢?”
经纪人阿华哥表示:“嘿呀,都是被竞争对手黑了。”
就在这时候,苏晏丢给阿华哥保管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阿华哥一看备注,发现是苏晏的继母。
苏家的那些个破事儿,阿华哥早有耳闻。当初要不是可怜苏晏的境遇,他也不会接受这么废柴的艺人。
所幸苏晏开窍了,演技突飞猛进,没有辜负他的苦心。
“苏晏,接电话。”
一段戏正好拍完,阿华哥将手机递过去。
谁料,苏晏一看备注,当场挂断:“继续拍戏。”
阿华哥惊呆了:“你变了……你竟然敢给刘曼珠甩脸色了?”
苏晏驻足回身,冲他诡秘一笑:“不然呢,难道要被欺负一辈子?”
阿华哥差点流下欣慰如老父亲的泪水:“成长了,我们家苏晏成长了!”
苏晏赶去吊威亚,一身白衣在风中翻飞,化作一片盛开的白昙。
这一回,阿华哥也看呆了眼,连继母拨来的夺命连环Call都直接无视。
在手机锲而不舍地响起第7回时,阿华哥终于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女人立刻兴师问罪:“苏晏,你跑到哪里去了?今天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吗?”
“别人发了请柬你都不去,真当自己是天价宝贝了?”
“我告诉你,肖因能高看你这个废物一眼,也是看在我们苏家的面子上。”
“赶紧去生日宴,一定要向肖因道歉!”
“你这是什么话?”阿华哥被恍如尖叫鸡的声音炸得耳朵疼,同时也为苏晏打抱不平,“苏晏正在辛辛苦苦拍戏,人还在威亚上吊着呢。”
电话那头,女人听出阿华哥的声音,依旧不给面子:“木头桩子就算拍一辈子戏,也还是木头桩子。”
阿华哥气结:“你这人好歹是长辈,怎么能这么刻薄?”
女人嗤笑:“我劝你们趁早止损,一个改捧新人,一个靠订婚混口饭吃。”
话说到这里,阿华哥立刻就来了暴脾气:“我还就告诉你了,老子捧定苏晏了,一定能把他捧红!”
就在他们争吵的空档,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阿华哥定睛一看,竟发现苏晏本被挂在半空中拍戏,却突然飞快地坠落!
“快救人!都别愣着!”
导演也飞奔过来,急得喊哑了嗓子。
“垫子呢?!垫子在哪里?!”
现场乱作一团,阿华哥的心都跟苏晏一起高悬在了半空。
——从6米左右的高空掉下来,非死即伤。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从后方飞奔而至,手中拽着剧组闲置在角落的减震海绵垫。
第6章
六、救美
苏晏觉得自己近来八字走霉运,一上天就出事。
几天前,他坐飞机遇到空难穿书,卷入豪门狗血大戏;几天后,他走上自立自强之路,却在吊威亚的时候从半空坠落。
因为急速坠落,他的耳畔充斥着呼啸的风声,心脏供血不足,不断紧缩。
苏晏绝望地闭紧双眼,心里想着,他又快死了——三天之内死第二次。
地面越来越近,很快,他就要跟薄薄的草皮来个亲密接触。
就在他落地前的一瞬,围观人员纷纷高呼,胆子小些的女生忙不迭扭头捂眼。
苏晏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在心里把道具组骂了个狗血淋头。
谁知,想象中的伤痛并没有到来,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缓了很久,才发觉自己躺在厚厚的减震海绵垫上。
——既没有头破血流,也没有缺胳膊缺腿,只是浑身散架了一般疼。
苏晏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迎上一双浅褐色的瞳仁——这双晶亮剔透的眼里,映着自己的身影。
“你没事吧?”
肖漫从一旁的草皮上勉强坐起来,似乎受伤了。
苏晏本不想理睬,但多亏了这家伙拽来海绵垫,自己才有命活着落地。一时之间,他不好意思再冷脸相待。
但苏晏也没有多热情,只对肖漫说:“没事,刚才……刚才真是多谢你。”
肖漫冲他展颜一笑,依旧那么热情四溢:“只要看见你安全,我也就安心了。”
肖漫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却发觉手臂才一用力,就有一股钻心的痛感袭来。
他捂住左臂,对着苏晏低声痛呼:“糟了。”
苏晏心头一紧,赶忙问:“你受伤了?”
刚才情况太过危急,肖漫为了救苏晏,根本没在意脚下。他一不小心摔倒,本能地用手肘撑了一下。
苏晏本着负责的态度,对肖漫说:“我送你去医院。”
肖漫点头:“好。”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导演十分愧疚,也陪同肖漫去医院做检查,最后的结果是手臂轻微骨裂。
苏晏从医院小卖部买来面包和水,等闲杂人等都离开病房,他才对肖漫说:“后悔吗?”
肖漫单手撕开面包纸,抬头冲他笑了笑:“后悔什么?”
苏晏见他不方便,主动拧好矿泉水瓶盖送过去:“坦白地说,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
肖漫接矿泉水的手一顿,神情变得不自然:“别胡说,我只是一个卑微的追求者罢了。”
苏晏嗤笑,开诚布公地说出一切:“你想报复谁都与我无关,别想利用我。”
肖漫放下水和面包,笑容渐散:“你简直……聪明得令人发指。”
这算是肖漫松口默认了,苏晏挑眉:“不变聪明一点,就会被你们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总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不论你抱有怎样的目的,到底救了我一命。”
苏晏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晏!”
在他的身后,肖漫猛然起身:“你真的以为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吗?”
苏晏脚步不停,口中反问:“不然呢?”
肖漫顿了顿,在他出门前,忽然问:“从前的事情呢?难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肖漫的声音急切又无奈,绝不是在开玩笑。
苏晏蓦然驻足,双目微瞪。
从前的事情?从前的他们发生过什么事情?改编的剧本里没写过啊!
这件事,一定对肖漫和原主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所以,原主能为肖漫奉献到死,也就解释得通了。
然而,到底是什么大事???
苏晏低声咒骂:“编剧,我可去你大爷的吧!这么关键的事情你居然不往剧本里加?”
更可怕的是,他只大概翻过原著,并没有在意主角幼年的情节。
肖漫见他嘀嘀咕咕,狐疑地问:“你在说什么?”
苏晏支支吾吾:“那……那什么……我们从前认识?”
肖漫流露出失落的神情,轻叹道:“你果真忘记了。”
苏晏勉强挤出笑容,但比哭还难看。他甚至试着卖了个萌:“你可以告诉呀~”
然而,肖漫摇摇头,将苏晏送出了病房:“都是幼年的事情了,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你忘记了也好。”
“不是……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话没说完,病房门就已经关上,苏晏试着开门,发现从里面反锁了。
原本,他以为剧本剧情已经足够狗血,万万没想到,原著竟然更加狗血。
更可怕的是,他穿越进了原著与剧本糅合在一起的故事线——嗯,双倍的狗血,双倍的快乐。
苏晏开车回剧组继续拍戏,重新化妆时,看见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的道具师。
道具师见了苏晏,过意不去,反复道歉:“今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明明检查过设备和装置,但不知道为什么,保险绳莫名其妙出了问题。”
苏晏待过剧组,知道拍摄危险动作戏前,道具师肯定会反复确认装置安全性:“说起来也真奇怪,我在半空的时候,觉得钢绳卡了一下,然后就突然坠落。”
道具师听到这话,脸色惊疑不定:“卡了一下?我得再去检查一下齿轮。”
苏晏见此情形,隐约觉得不对劲:“一起去,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二人一前一后去检查装置,在齿轮里发现一些大小不一的木屑。
苏晏捡起一颗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木屑,十分狐疑:“这是什么?”
道具师眉头越皱越紧:“有人把木头渣塞进了齿轮和绳子的缝隙里,升降机一启动,齿轮和绳子摩擦,木头渣一部分被碾成了碎屑,一部分就卡死在齿轮里。”
苏晏恍然大悟:“等到齿轮被卡住,吊着威亚的人就无法再上升,再然后——直线坠落。”
原因已经查清楚,但苏晏唯一不明白的是,究竟谁这么恨自己。
他问道具师:“李师傅,你一定知道谁最可疑吧?”
道具师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我也只是怀疑,咱们没有证据前,千万别闹腾。今天,隔壁剧组的戎哥来过我们这里串门,还给道具师、打光师散烟。”
苏晏皱眉:“戎哥?”
道具师点头:“就是陈雪戎,你昨天还在跟他演对手戏来着。”
“竟然是他。”
苏晏垂眸,恍然联想到肖因突然派人上门送请柬的事情。
他让陈雪戎散播自己不愿订婚的消息,陈雪戎应该当天就把风声吹到了肖因耳边。再然后,他今天就在吊威亚的时候遭遇意外。
这里面,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苏晏不动声色地溜达到隔壁剧组,先同导演寒暄道谢,说了些“多谢栽培”云云,之后便自然而然聊到今日的戏份安排。
今天拍的是男主归隐江湖后的一场戏,无非就是湖边钓鱼山上打猎,但最为关键的是,苏晏看见丢在一旁的道具有斧子和木材。
展现归隐后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多数会让男主劈柴。
苏晏悄悄比对,齿轮上拿到的和斧子上沾到的合成碎木头,是同一种。
他不动声色地收集了一些木屑,再然后,不急不慌地等待陈雪戎下戏。
陈雪戎端着保温杯一抬眼,看见苏晏时,表情僵硬了好一会儿:“你怎么来了?糊到无戏可拍?”
苏晏与陈雪戎勾肩搭背,想将人带进独立化妆间:“戎哥,你不是很想跟我聊聊天吗?”
陈雪戎推开苏晏,态度异常蛮横:“谁有空跟你聊天,走开!”
助理看明白自家艺人的态度,立刻扯着苏晏衣服赶人:“你可太会抱大腿了,别打扰我们戎哥休息。”
苏晏勾唇一笑,推开助理,与陈雪戎低语:“你就不怕我把证据拿出来吗?”
陈雪戎装傻充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晏意味深长地看向助理,话却是对陈雪戎说的:“怎么,戎哥真的希望我当着外人的面,把事情说出来?”
陈雪戎仍不吭声,但在苏晏的逼视下,他的眼神飘忽,俨然做贼心虚。
苏晏步步紧逼,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在威亚上动过手脚,我手上有最直接的证据。”
“不可能!”
陈雪戎明明记得,自己打扫过“战场”,没有留下任何物证。但那一声“不可能”才说完,他就后悔了。
苏晏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一双眼睛活像亮闪闪的刀刃。
陈雪戎惊呼:“你诈我?!”
苏晏抢白:“戎哥,你也不希望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吧?”
陈雪戎吃了闷亏,咬牙说:“去后面谈。”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人少的地方,陈雪戎张望半天,才敢继续说话:“我告诉你,你别想污蔑我,你根本没有证据。”
这就是虚张声势了,苏晏看破不说破:“谁说我没有?”
陈雪戎还算有点脑子,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如果你拿到了切实的证据,绝不会来跟我废话,应该直接告诉导演和道具师,或者曝光给媒体。”
苏晏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旁,下颔冲他肩头偏了偏:“你身上的木头屑,和齿轮里的一模一样。”
陈雪戎定睛一看,忙不迭要掸。苏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陈雪戎怒问:“你想动手?”
苏晏反问:“你想消灭证据?”
陈雪戎甩开苏晏无果,信口扯谎:“拍戏时沾到身上的,你可别污蔑人。”
苏晏早猜到他不会轻易承认,又说:“你拍戏用的道具,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剧组?再者,你一个大明星,为什么会给我们的道具师散烟?”
“陈雪戎,这么巧合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在道具上做手脚是大忌,一旦被查出来,以后还有哪个剧组敢用他?
陈雪戎急了眼,用力甩开苏晏,掸去衣服上的木屑:“如果这点木屑都算证据,恐怕监狱都不够住了。”
苏晏挑眉:“这么说,在威亚上做手脚的人,真的是你?”
陈雪戎咬死了不松口:“不是我。”
苏晏用看废物的眼神看着他:“敢做不敢认,你算男人吗?孬种。”
陈雪戎冷声回怼:“你这是造谣污蔑,要付法律责任!”
看着对方的虚张声势,苏晏只觉得可笑:“你有证据吗?”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刻,陈雪戎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按下录音播放键——
【如果这点木屑都算证据,恐怕监狱都不够住了。】
【这么说,在威亚上做手脚的人,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