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宫娥见玄月被支走了,嘟着嘴儿对大甜道:“大甜姐姐,人家想帮忙,就叫她帮忙摘嘛,那高处爬上去,人家就心慌慌的。”
大甜把脸儿一板,在她额头点了一指,嗔道:“不懂事的丫头,你就是偷懒。这位玄月姑娘,那是杀过好几十个人的,要是按律法,早该斩了。可是大王却赦免了她的罪行,养在宫中,你说是为什么?”
玄月此时走的还不远,只是绕过了两棵果树,遮住了身形。她的耳力极佳,大甜和那小宫娥一番对答,俱都听在耳中。一时好奇她们想讲些什么,登时站住脚,竖起了耳朵。
大甜道:“我看呐,人家玄月姑娘,定是大王看中的人,将来是要做娘娘的。你这丫头,傻兮兮的,居然敢支使她做事。这要是不小心摔伤了她的身子,大王不扒了你的皮!纵然玄月姑娘本领高强,不会有事,待来日人家做了娘娘,便有你好果子吃了?”
那宫娥吃惊地张大了眼睛,道:“不会吧?我看大王这几日也不曾见过她。”
大甜冷笑道:“大王之前对荼娘娘,也不曾着意地亲近过,可一道旨意下了,人家就是贵妃了。大王若非是对玄月姑娘有意,干嘛赦免她的罪行?还把她养在宫里?”
那小宫娥后怕起来,捂住嘴巴,连连点头:“哎呀,大甜姐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大甜得意道:“那是,我听二狗子说,为了她的案子,高相要判死,李相要判生,两下里争持不下,结果大王就亲自下山去审她了,你猜怎么审的?”
“怎么审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整一夜!整整一夜啊,那天晚上,山下庚员外府上起了大火,那么大的一幢宅子烧个精光,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大王都没出过那间房子的门儿。”
“哎呀,难道是……”
“所以,你懂了?”
“嗯嗯嗯嗯,幸亏大甜姐姐提醒,那咱……得早早巴结她一下呀,等她真成了娘娘,咱们也多一座靠山。”
果树后边,玄月臊得脸儿通红,这怎么话儿说的,尽闲嚼舌头。
玄月下意识地就想绕出来,替自己申辩两句,可是两腿儿有些发虚,站在那儿如在云端,心神儿飘忽了一阵,却是迷迷瞪瞪地走开了。
又走出一段距离,她顺手从树上摘下一只熟透了的猕猴桃,轻轻摸挲着,两眼望着前方,心神却都敛在了心中,只是不断地想:“被神君纳入宫中,服侍神君?”
她对杨瀚敬若神明,从不敢生出这般妄想。这时念头起来,心中只觉是莫大的不敬与亵渎,偏偏又摆脱不了那种新奇、刺激之极的感觉。一想象可以与神君有肌肤之亲,玄月就像犯了低血糖似的,心跳也快了,双腿也虚了,急忙伸手扶住一旁树枝,身子几乎要软到地上去。
心头,好像有一只野望的魔鬼,原本关得好好儿的,她甚至从不知在自己身体里藏着这样一只魔鬼,可它突然就被放了出来,张牙舞爪的,玄月心中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摁不住了。
诸般胡思乱想,让她时而咬唇、时而娇羞、时而傻笑,时而自责……
“哎呀,乱想什么!”
玄月娇羞难抑,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杨瀚方才去探望小谈前,刚从小青那儿回来,两人对大陆深处的那个庞大的帝国,做了种种揣测与判断。但是对策与想法,想得再如何圆满,一旦接触之后,还是要依据实际情况做一个调整与完善的。
这时独自漫步林间,他不期然地又揣摩起了对大秦的政策。人心是复杂的,他不相信那个独立存在了五百年,越来越成熟的一个帝国,所有的当权者都会毫无杂念地迎候他去。
杨瀚一边想着,一边漫步而行,忽然察觉前边有人,抬头一看,就见玄月修身玉立,俏生生地站在树下,一手拈着个桃儿,站在树下,两眼望着前方,眼中却似没了焦距,有些茫茫然的像个小盲女。
她的神情变幻更是古怪,忽然间,她便伸手扶住了树干,仿佛弱不禁风似的,身子还打起了摆子。
杨瀚诧异不已,急忙走近过去,见玄月仍是两眼出神地望着前方,好像丢了魂儿似的,杨瀚很担心,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出声唤道:“玄月!玄月?”
玄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堪的一幕,脸蛋儿突然红如鸡血,突然被人一唤,她陡然醒过神儿来,扭头一看,就见一张关切的面孔就在眼前,正是杨瀚。
玄月这一看,只吓得浑身汗毛一竖,魂儿都飞了。她尖叫一声,手中那枚桃子嗖地一下就不知了去向。
玄月的双腿就像触了电似的,肌肉猛地一紧一松,双膝一屈一伸,一个旱地拔葱,呼地一下就窜上了树。
桃树一阵枝摇叶晃,杨瀚茫然地抬头一看,就见那桃树梢儿上,蜷缩着一道黑白相见的人影儿,接着就是数十枚熟透了的桃子噼呖啪啦地砸下来,其中一枚“噗”地一声正砸在他的额头,登时溅了一脸甜丝丝的蜜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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