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哪里请来的仙家,能不能作个法送他回去?
“好呢大侠,那能不能请您再帮我一次呢?”
“何事。”
“帮我解个穴呗。”我冲他眨了眨眼睛,已经是尽我所能在阿谀对方了,而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不料。
“不行。”
“为什么?!”
“你会逃跑。”
“跑有什么用,我又打不过你。”
于是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最终朝我伸出手来。
我心中一阵激动,以为要重获自由时,他指尖一转,竟向着我的面纱来了,轻轻一挑,那条金色的薄纱便被拨了下来,缓缓飘落在地上。
糟了,师父的叮嘱……
我心中一惊,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引发之后的什么祸端。正心神晃荡间,瞥见男子微微怔住,随之眼中笑意更甚,嗓音都变得轻快了些:“长得还算不错。”
不错?岂止不错。我一直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说是沉鱼落雁都绰绰有余,这个男人……
“是啊,总比你这遮遮掩掩,又爱点人穴道的小人要好。包得那么黑,怎么,刚采了哪家的花呀?这么迫不及待的又当众抢了一朵。”
抢人也就算了,还害我的灯在半路掉了,也不知遗落到了何方。
“女子还是不要这么伶牙俐齿得好。”
他忽地伸手在我穴道上一点,速度快到几乎不能为肉眼所见。但随着穴道的解开,身体顿时酸痛非常,两条腿都在发软,便也顾不得什么女子形象,直接坐在了软干的沙上。
有风吹来,卷起阵阵黄沙直往脸上扑,我抬头狠狠瞪了男子一眼,随即捡起面纱重新戴上。
“你到底是谁?”听着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十分疲惫。
“我叫犹昼。”
“噢。”
犹昼?不仅名字奇怪,人也不太正常。
他似乎有些诧异,走近了蹲在我面前:“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你叫什么?”
我不想与他多做计较,遂起身敷衍答道:“独孤瑾。”说着,已随便寻了个方向走去。
犹昼也不拦,兀自跟在我后头,影子被拉得斜长,边跟边问着:“你去哪?”
“去哪都比呆在你身边强。”我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倒是直白。”他轻笑一声,黑影一晃,却是闪到了我身侧。
必须要找到玄阴灯,不能再跟这人浪费时间了。
我暗下决定,打算使个计策逃开,毕竟打是打不过的,□□的话……咳咳,貌似也不太可行。
出神间,犹昼又凑了过来,如魂灵般悄无声息,生生吓了我一跳。
“在找东西?”
他总是语出惊人,我瞬间顿住了步子转身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被你捡了去?”
我以为他会从黑袍里掏出玄阴灯来,然后故作不屑答道:“不就一盏破灯嘛。”
结果是我高看他了。
“不知道。”
啊!这个男人!
我愤恨地转过头去,一瞬间注意到了他的左手小指戴着一个尾戒。
戒指应是纯银打造,光泽明亮,状似莲形,又有明月立于中部,看起来华贵,又好看非常。
而这般造型独特的莲形尾戒,倒像是莲月教的标志。
我也只是见过一次,在青天村的石碑上便刻有这个尾戒的图案。还有一些微量的记载,关于莲月教与青天村的渊源。
据说,数十年前的青天村在某一日被沙匪掠夺,搞得村民们纷纷叫苦不迭。而反抗力争者,杀。拒不从者,杀。
一时间,这个只有百口人家的村子顿时有如临人间炼狱,汇血成洼。
莲月教便是在这时候出现的,打跑了沙匪,又帮助村子渐渐缓和活力。于是人们推选莲月教教主为村长,不论岁月漫长,只要莲月教还在,这个村子便永远隶属于其麾下。
所以传言中的莲月教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反而是惩奸除恶的正派。
不过犹昼怎会有莲月尾戒?
他若是莲月教之人,那我岂不是成了他的下属?
咳咳,还是装作不知情,不透露身份的为妙。
又走了些许长的路,直到夕阳完全沉下,明月高悬空中。我饿得饥肠辘辘,转眼一瞧,犹昼竟还跟着。
“喂!”我喊他,“你不饿吗?”
他抬眸瞥我一眼,平声应答:“不饿。”
“嗯?”
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他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饿。
“我有带粮食啊,怎么会饿。”似乎知道我内心说着什么,他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故意在我面前晃晃,满是戏谑的语气:“怎么,你饿了?”
真是好话说不出,废话一箩筐。
虽然抢食物不太好,但此时我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还管得上那么多,便整个人扑了上去,双手成爪,就要抢馒头。
我一上前,他就开始闪躲,将馒头高高举过头顶,使我够不着。
啊,奇男子。
争抢的过程中,馒头不慎从犹昼手中脱落,形成一道白色的弧线,朝着不远处飞去。
我大喜,打算抢在他行动之前先奔过去。身后却传来他带了焦急的呼唤:“喂,等等!”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我刚冲到馒头身边,脚下随之一沉,紧接着整个人都往沙下陷去,身体宛如被一个漩涡吸住了一般,失去重力,也使不上气力,只能缓缓下沉着,而沙子几近完全将我淹没。
糟了,是流沙!
我看到那个馒头已然消失不见,一时情急之下,竟将那个混蛋的名字脱口而出。
“犹昼!”
而在我全身几乎埋没的刹那间,黄沙漫漫在眼前飞舞,几乎是迷了眼睛时,我看到一个黑影,速度极快,朝我飞奔而来,应是眨眼间,便腾跃而起,一把抓住了我向上挣扎的手,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起,天旋地转间,却是双足又落到了实地上。
“得救了得救了……”
我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足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方才情况危急时,我一把勾住了犹昼的脖子,直到现在还没放开。而他也是一直揽着我的腰,甚至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原来你喜欢主动的。”他又弯起了那双笑眼,亮亮的,像月牙一样,竟十分好看。
“呸呸呸,你个登徒子!”
我一边慌忙撤手,一边拍打着他,催促道:“撒手!”
“那好。”
这回他是爽快了,将手一松,可我我却如被狂风吹翻的花草一般朝地上摔去,摔得严严实实的。
行,厉害。
既到了地上,我也懒得起身了,便干脆坐在沙上撒泼,冲他瞪着眼睛,气呼呼道:“我不管,我饿了,我要吃馒头。如果不是你将我劫持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我又何苦落魄至此!”
“怪我吗?”他似乎觉得有趣,眉眼一挑,又是习惯性般抱起了双臂。
“不然还怪我?!”
“既然如此……”他迟疑着再次探手往怀中摸去,这回还是掏出了馒头来,却终于良心发现,直接将馒头丢给了我。
“吃吧。”
“哈哈。”我瞬间笑逐颜开,一把将面纱掀开,捧着馒头就咬,感受松软的食物在唇齿间嚼动留下甘甜,最终滑入腹中,消除我的饥肠辘辘。
在我进食时,犹昼没了声音。我边吃边抬眸悄悄打眼看他,只见他侧面对我,正面迎着月光,双手抱臂,一袭巨大的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飞扬于其身后。
这般看,他似乎挺高的,身形挺拔如松,就是不知长得如何。
坐在这个方向连他的眼睛都看不清,可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情绪,层层扩散出。
我不自觉看得入迷,又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啊欠。”
犹昼听到响声,头便转了过来,看了我半晌,忽地走近,白皙的指尖在领口处摆弄着,却是脱下了袍子,又蹲下身体,将那件宽宽大大的黑袍披到了我的身上。
“夜里寒风料峭,下次还是别穿那么少了。”
他将此话说得极是温柔,又带着三分笑意般,我抬眸时迎面对上他的目光,一头撞进他的眼里,那双如浩瀚晨星的眼里,仿佛孕育着更加绚丽的极光,竟使我忍不住心中一动,思维跟不上口齿。
“嗯。”
第52章廿三
肆:
见我我痴痴应答,他便笑了,眉目疏朗,甚至有暗香浮动,阵阵传入鼻间。
我正看他看得呆滞时,眼见那对俊眉倏地蹙起,神色在一瞬转变,别开头去,望向斜后方。
有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渐渐始近,我循着声源眺目看去,只见远处沙丘上亮有许多的火光,且正在朝我与犹昼的方向快速逼近。
直到来者近了些,借着月光才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原来是一群的彪形大汉,一手持兵刃,一手举火把,身下跨着骏马,嘴里喊打喊杀着。而在人群中心,竟有一面灰色的旗帜高高扬起。
“是沙匪!”
我惊呼出声时,犹昼已然站起了身子,留一个宽大的后背给我,面对气势汹汹疾驰而来的沙匪。
他难道想以一敌众吗?
然而我被他这般沉着的样子所染,遂定下了心,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双手,边低头担去身上的沙尘,边问道:“要打吗?”
犹昼似乎有些意外,回眸瞧我一眼,而我总觉那眼神应是赞许。
“你打得过?”
“小看女子的话,你会后悔的。”
我冲他挥挥拳头,又站到他的身侧,同他一道,看着那漫天的火光涌了过来,然后分开,形成两个方向,将我和犹昼以环状包围起来。
“阵势真大。”我漫不经心地感慨了一句。
“还成。”
“跟莲月教比起来,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听我提及莲月教,犹昼一点也不诧异,反倒是攒了笑意道:“原来你知道了。”
“是啊,多亏了你的戒指呢,教主大人!”
沙匪在我眼里仿如空气。我转头,冲犹昼嘻嘻一笑,看起来俨然不似一个即将要与数十个沙匪开战之人。
许是这一来二去的对话及表情触怒了沙匪的首领,只听为首之人高高举起大刀,嗓音雄厚沉沉,掷地有声:“值钱的全抢了,然后杀了那个男的,把女的带回去!”
一声令下,沙匪迅速行动。有的下马迎来,有的骑马执刀,为首之人却岿然不动。
“可有把握?”一脚踢飞了一个沙匪,犹昼忽然回头问我。
“若你武功盖世,便有十成。”我边打趣回答,边抓着对手的肩翻身腾跃而起,接着从背后将其踢飞。
有骑马者从侧面袭来,我低头躲过砍刀,又猛得起身,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脚。他本欲再次挥刀砍我,却不想被我抓住了兵刃,然后一个旋身上马,在其后头重重往边上一推,便又成了一个可怜之人。
抢来了一匹马使我心情舒畅,于是坐在马上咧嘴笑着,见数米开外的犹昼只身落在重重敌圈中,仍是轻松应对。
首领只求抓我,不求我死,因此进攻于我的沙匪少之又少,粗略算算,不过十人而已,然,犹昼那边却生生围了近乎全部的敌人。
搏斗之人虽少,我倒乐得清闲,于是时时将目光落向犹昼身上,越看越觉他倒真像是武功盖世之人。
黑衣彰显劲厉,他身手敏捷,且出招狠决,不带半分犹豫,眉目也不似先前那般温和了,只剩眼中疏狂,眉间痞厉。
拳掌皆生风,那数十个沙匪竟无一人能在他身上得占便宜。我看得心中欢喜,一时疏忽,竟差点忘了还有一人。遂是感到身后有掌风袭来时,慌忙向后仰去,却见是沙匪首领,便禁不住勾唇一笑。
都说擒贼先擒王,这为首的既已送上门来了,焉有拒收之理。
我笃定他打不过我,遂是有些掉以轻心,以至于一时不慎,脚踝被兵刃划过,眨眼便泛了红,刺痛难耐。
“野蛮人。”
我愤然相瞪,然而后者嘿嘿一笑,掩映在茂密胡须下的嘴唇看不出在动:“美人就是美人,生气也这么好看。”
他语气极是轻佻,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之后一把捡起地上遗落的大刀,忍住脚上的疼痛朝他扑身飞去。
这一回,终是我胜了。
将刀刃抵在他的脖颈间,又逼其跪下限制其行动,做完这一切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而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那边沙匪顿时停了动作,纷纷侧目朝我望来。
“想不到你功夫还不错。”首领丝毫不怒不惧,且不慌不乱,这点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若你安分守己些,也不会落在现在这般境地了。”我淡淡应答,架着刀刃的手仍是不敢有半分松懈。
“哈哈哈哈哈!说得不错!”他爽朗一笑,竟不挣扎。
“放下武器,再给我们一匹马,让我们离开!”这句话是冲他部下喊的。
没有首领的命令,又忌惮于我,那些人显然犹豫不决,而在他们之中,犹昼便似一池清水中落进了一点墨,突兀在灰尘扑扑的沙匪中,格外显眼。
我看到脱战后的他正抱着双臂望向我的方位,高高束起的长发在脑后随风摇晃着,黑色更衬出他肌肤白皙,凌厉非常,而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便无法得知他此刻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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