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7(1 / 2)

晋安王睥着赫连归雁身影,面露不屑之色。至于赫连归雁,脸上本还笑意灿然,却在渐行渐远之时,渐淡渐无,末了,化作霜雪骤来。

“晋安王——”他垂眸沉思半晌,再度抬眼之刻,眸光如利箭出鞘,寒光逼人,“不妙。”

身后随从见此情形,便晓得定有大事,上前低声问道:“殿下可有事吩咐?”

赫连归雁当机立断,下令道:“去一趟虚鹤观。”

大难临头之时,便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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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簿之内,铁矿流向终归真相大白,萧玉山才稍稍翻阅三五页,心中就如点着一把烈火,雷霆之怒骤来。

漠北不仅参与其中,更是幕后买主。铁矿乃国之重器,严禁私下买卖,漠北行此勾当,必有惊天阴谋。若是借此私造兵器,漠北藩国便是有不臣之心,其心可诛。

至于章太尉,不过是其中一环,为漠北与萧玉琮牵线搭桥,从中牟利。

如今证据确凿,萧玉山当即下令,将章太尉带来问话。

章太尉见得物证,自知无可抵赖,重重跪在地上,面色却沉静如往常:“罪臣无可辩驳。”

眼见他如此泰然自若,萧玉山略有些许惊讶:“你可还有话要说?”

章太尉答道:“没有。”

“但寡人却要问你许多事情。”萧玉山冷笑,睥向他时,眉眼如刀,“一件一件来。”

“第一,漠北藩国为何私买铁矿?”

章太尉答道:“许是因漠北贫瘠不产铁矿之故,许是为冶炼兵器,罪臣不知确切原由。”

萧玉山冷哼一声,又问:“第二,漠北藩国何人与你等沆瀣一气,私下交易?”

章太尉回答:“漠北伏都将军。”

萧玉山本以为,撬开章太尉的嘴要费好一番力气,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容易,萧玉山反倒心生疑惑:“又是这位伏都将军?”

“漠北伏都将军居功自傲,全不将赫连氏放在眼中,早有起事之心。”章太尉见萧玉山心存狐疑,解释道,“罪臣斗胆猜测,他私买铁矿,大抵是为冶炼兵器。”

萧玉山本以为,参与其中的该是赫连氏,谁知章太尉却道乃是漠北名将伏都。章太尉这一席话,犹如竹筒倒豆子,招供得实在顺利,萧玉山不敢轻信:“你可有确凿证据指证此人?”

章太尉亦是答得滴水不漏,直教人挑不出矛盾之处:“伏都将军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从不曾露面,因而并无证据。”

每当萧玉山怀疑赫连归雁之时,人证口供偏生指向那名伏都将军,实在难教他不往深处去想。

据传言,那名将军功勋彪炳,手握军丿政大权,对赫连氏确有诸多不恭。如今诸多事情指向此人,说是赫连归雁意图借大燕皇帝之手产出政丿敌,亦不无可能。

萧玉山生怕遭人迷惑,又试探问道:“上回漠北雕玉师纵丿火,亦曾说过,乃是经得此人授意,章太尉可晓得?”

“罪臣并不知确切原由,但能依稀猜得一二。”章太尉乃是千年狐狸转世,远比萧玉山想得长远,早已料得皇帝会问及此事,此刻回应之言可谓是滴水不漏,“自晋安王远赴饶州,旧宅人去楼空,陛下便命尚书郎几番搜检。那时候,莫说旁人,老臣也以为账簿藏于旧宅之中。”

“伏都将军安插细作于使团之内,先与吴靖勾结,伪造盗宝案,再顺理成章火烧旧宅,将证物付之一炬。只可惜,他并不曾料到,纵丿火之人竟教官兵捉个正着。”

萧玉山听闻此言,竟是笑出声来,语调一扬,说话时意味深长:“章太尉当真不曾参与纵丿火一事?”

章太尉眉宇渐蹙,心知不妙,却依旧佯装不知:“事到如今,罪臣自知死路一条,又何须少认这一项罪名?莫说知晓此事,便是那名雕玉师,罪臣都不认得。”

萧玉山忽现笑颜,讥讽之下,竟有些许森然之意,直言戳破章太尉谎言:“只可惜,你密会漠北雕玉师之时,不慎教某一人瞧见了。”

“这……”章太尉一惊,眉宇几乎蹙成死结一团。

萧玉山回眼望向身侧,朝那人微微颔首:“储栖云——”

储栖云心领神会,上前施礼,继而道:“章太尉与漠北雕玉师于上杨楼侧小巷密会,微臣瞧得真真切切。”

萧玉山再度望向章太尉,也不说话,只这般垂眼睥着他,无声之中,流露威压之意。章太尉跪于地上,再不肯多说一个字,兀自合上双眼。

“你去牢里头想清楚了,再给寡人一个答复。”萧玉山说罢,命人将章太尉押入天牢,旋即又道,“若是求死,便带举家一道去黄泉路上。”

章太尉离去之时,恰逢晋安王面圣,昔日同僚好友再相逢,不想竟是此情此景。

“你啊——”晋安王对他痛惜又痛恨,万般言辞涌上心头,只是在言说之时,竟是无言以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沦落至这般地步,只怪人心不足蛇吞象。分明已是两朝贵胄,论权势乃当朝煊赫无二之族,论财力更是富可敌国,为何还要染指铁矿,犯下弥天大错?

现如今,不仅自身难保,更要累及家人亲族。

晋安王拂袖而去,再不多瞧章太尉一眼。

晋安王入内觐见,听得萧玉山谈及方才,又是一阵叹息。

便是此刻,忽有禁军求见陛下,只道奉安统领之命前来,事关虚鹤观,不敢有所隐瞒。

萧玉山微微蹙眉,将眸光投向储栖云。储栖云听闻虚鹤观又出事端,心弦骤紧,神情都不似往日风轻云淡。

“虚鹤观大火,安统领已亲自前去救援,只是……”凭谁都晓得皇帝与虚鹤观的渊源,这人忽然支支吾吾,蹙眉望向萧玉山。

萧玉山心知必是大事,沉声道:“只是什么?快些说下去!”

“只是……虚鹤观已教大火吞噬,安统领不曾见一人逃出来——”

听闻此话,储栖云心惊胆战,再顾不得御前礼仪,三五步行至那人跟前:“说清楚些,究竟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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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五、虚鹤观之灾(下)

虚鹤观众人虽非江湖侠客,但总有武艺傍身,谁料都教一场大火围困山中,竟无一人逃出。

储栖云奔赴火场,一路策马疾行,赶往火场。

斜阳日暮,彤云如血,将东离山顶也染作一片殷红。灰黑狼烟直冲往九天,飞鸟亦哀叹流离失所之苦,长鸣于天际,盘桓不去。

储栖云一路奔走上山,站在山门前时,满眼尽是大火弥漫,一时之间,方知忧心如焚之苦。

安风早已亲自前来主持事宜,见得储栖云,忙不迭说道:“储先生——”

储栖云箍住安风肩头,不待他说完,便急迫问道:“我师傅呢?师傅现下身在何处?”

安风不敢与储栖云相视,略撇开脸去,垂下眼帘,深深叹息:“虚鹤观中……并无一人走出火场。”

听得此话,储栖云转身便奔向山门,不曾犹豫一瞬。安风大惊失色,忙拦住去路:“储先生莫要冲动行事,火海已将虚鹤观团团围住,除非铜筋铁骨,否则哪有命闯上一闯?”

如若此刻贸然进去,也只会丧生火海。储栖云深知安风所言字字在理,蹙眉望向远处,满眼见得火蛇流窜,故园尽毁。

储栖云从来心无烦恼事,不知何为忧惧,而如今,终归晓得心如刀绞之痛。

便是此刻,远处忽有兵卒惊呼:“有活人!安统领,虚鹤观中尚有活人!”

储栖云循声望去,似瞧见曙光,眸光骤亮,慌忙奔向那人,却在行至近处之时,倏然驻足。安风稍慢一步,自后头瞧见储栖云似有异状,也不知怎的,竟也僵住了身子。

“子茸……”储栖云声音微颤,万般悲痛只可见一斑。

“小、小师叔?”陆子茸勉力微睁开眼,朝储栖云望过来,似乎想要学从前模样,伸出手拽他衣衫。兴许是因火舌舔舐过,一只小手化作焦黑颜色,稍稍动作,便裂开一道血口。

储栖云含泪俯身,想要将这孩子揽入怀中好生安抚,却又怕触及伤处,唯有空伸着手臂,柔声安抚他:“子茸不怕,小师叔给你请大夫。”

陆子茸原本生得白嫩可爱,却因被这一场无情大火吞噬,连容貌都辨认不清。他炸了眨眼,倏然落下泪:“好疼……”

陆子茸不过才十岁出头的年纪,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储栖云肝肠寸断,不忍再看,转身望向安风时已含泪:“烦请安大人为子茸请一个大夫。”

安风亦是不忍,重重点头,当即命人送这孩子下山就医。

临走以前,陆子茸似有话要说,急切地张口,却因喉咙钝痛如刀割而说不得半个字。储栖云再度俯身,安抚着少年,柔声道:“不急,慢慢说,小师叔就在这里听着。”

“师傅——”陆子茸喉管如拉风箱,缓了许久才能断断续续说话,“师傅……在承天台。”

“承天台……”储栖云听得此言,仿佛暗夜行路时窥见一丝曙光。

承天台毗邻后山门,若是翻墙而入,兴许还能将人囫囵救出来。刹那间,他心念一动,未等安风等人回过神,兀自飞奔向后山门。

后山门火势亦不小,储栖云却不曾犹豫,脱了外衣蒙住头脸,纵身翻墙而入。

青墙之内,承天台方向已为大火所吞没,只听得轰然一声,廊柱倾塌。火星如雨纷纷而下,溅落在储栖云身上,立时便将衣袍灼成斑驳一片。

储栖云犹不退却,心系师傅安慰,片刻耽误不得,一路奔向火海。

那承天台旁,尽是大火,苍阳道人倚坐在一隅,一动不动,也不知生死。储栖云避过火星子,径直奔走过去,高声呼唤:“师傅!师——”

话未说完,声音已哽在喉间,储栖云跪在师傅身畔,抬手去探脉搏,却染得满手鲜血。

一道伤痕横亘于老者脖颈,此刻正咧开嘴讥笑来者。血如泉涌,浸透苍阳道人胸前衣襟,化作暗红一片。储栖云心间大悲,决眦欲裂,双膝重重磕在地上。

究竟是谁,下如此杀手?

虚鹤观不过是一众红尘外清修之人,如何就引得灭顶之灾?

“师傅——”储栖云泪如泉涌,恨意痛意愤意一齐涌上心间,如惊雷炸裂,“徒儿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你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谐谑不已。储栖云方要循声望去,骤觉脖颈微凉——一把弓月弯刀已抵在他脖颈,利刃划破皮肉,立时便见一注鲜红自薄刃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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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无声爬上树梢头,散落满地银霜。

眼下已是子夜光景,储栖云未归,萧玉山辗转不眠,不能安寝。

不知何时起,扣门声响传来,回荡在偌大寝殿之中。萧玉山倚在窗畔合眼小憩,听闻声响,只以为是储栖云归来,忙不迭应声:“进来。”

王公公轻步上前,躬身一拜,与陛下说道:“安统领求见。”

也不知怎的,猝然之间,萧玉山心绪繁杂如乱麻,隐约感知到些许不妙:“储栖云身在何处?”

王公公瞥了一眼陛下,不曾应话,将头脸埋得更低了些:“安大人深夜入宫,为的就是此事。”

顾左右而言其他必有异处,萧玉山眉宇渐蹙,命他传安风进来。

安风早已候在门外,听闻传唤,却未即刻进门,而是思量再三,才迈过门槛:“参见陛下。”

萧玉山心思乱如麻,无心顾及礼仪,只问他:“储栖云傍晚奔赴东离山,现下未归,究竟身在何处?”

“储先生他——”言辞盘桓于唇畔良久,安风终是说不出口,从衣袖之中取出一件挂饰来,双手高举,跪于地上,“陛下节哀!”

此言如惊雷自耳畔炸裂,猝然听闻之刻,萧玉山甚至满心茫然。但再经得定睛一看,安风手中所呈之物,不正是那比目鱼?

萧玉山只似那三魂失了七魄,起身走过去,垂眼睥着木刻配饰,缓缓接来手中。经得一场大火,这挂饰已然颜色斑驳,愈发显得粗陋不堪。

“今日储先生执意入火场救人,微臣阻拦不及,直至大火熄灭,也未见他归来。”一提及此事,安风心中就沉痛不已,“微臣命人搜遍虚鹤观,最终只寻到一具焦尸,衣衫配饰皆与储先生别无二致。”

安风不忍再说,只将眉宇深锁,等候萧玉山发话。

萧玉山沉默良久,平静到异乎寻常,再度启唇说话时连嗓音都不曾颤上一颤:“当真是他吗?”

只是,他发狠似的攥紧了那一块比目鱼挂饰,直至手背青筋毕露,亦不曾松开。

安风心有不忍,却不得不如实以答:“除却储先生,虚鹤观中又有谁能穿戴宫中护卫的衣衫?”

“知道了,下去吧。”说话之间,萧玉山嗓音越来越低,末尾时,仿佛化作喃喃呓语,“寡人乏了。”

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安风见他如此反应,暗自惊心,不敢离去:“陛下——”

安风自幼便是太子伴读,谈得上与他结伴长大,却从不曾见过萧玉山如此失魂落魄。他似乎总如骄阳似的倨傲,纵使身陷危难时,都不曾露一丝颓唐。

萧玉山已背过身去,与他摆手道:“去吧。”

安风自知笨嘴拙舌,劝也劝不了,唯有转身退下,却在门外驻足,轻声与王公公道:“留意里头。”

王公公心领神会,亦点着头叹息好一番。

门扉在身后紧闭时,萧玉山再度摊开掌心,只见比目鱼上飞灰沾得满手。配饰虽已焦黑,好在字条藏于鱼腹中,只边沿微微焦黄。

萧玉山拿簪子挑出来,展开来细细瞧,便见得一小片红绸上,写的皆是三个字——玉奴儿。

gu903();萧玉山恍然之间,又想起储栖云曾戏言:“我便撕一小片红绸来,用蝇头小楷在上头写满‘玉奴儿’三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