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微咬嘴唇,不免有些心虚。
可她清早刚起便被立了规矩,也承诺好日后除他在场,绝不可独自与人在外饮酒。
横竖也想不出来什么,谨防他又要念叨,她索性便笑着夹了一块酥糕给他,讨了个乖巧:
“记得你一路背我回家,还喂我喝醒酒茶,辛苦啦。”
看着她这般恬然的笑,魏珩莫名有些哑然无言,只抿了抿唇,静默片刻后,也渐然恢复了如常的笑意。
正托起杯盏,欲抿下一口茶水,可尝着烧麦的女孩却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没来由冒出一句:
“子钰,你想吃竹筒饭么?我可以去烤几——”
“咳咳,咳……”尚不等她将话说完,魏珩刚咽入喉的茶水顿时呛得不上不下。
沈青棠面上的笑意渐转新奇,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可见他咳得着实厉害,她还是担心得上前关切了几句,“你、你还好吧,怎么喝的这样急?”
少年一边咳,一边含笑以示无碍。
秋日的阳光那般明媚,连檐下的鸟雀皆啼啭得格外热闹动听……
后来的后来,沈青棠还是给魏珩烤了竹筒饭,她用小砍刀将医馆内的紫竹断成一截一截时,魏珩的面色沉闷得尤为复杂。
可沈青棠将烤得热腾腾的竹筒饭递至他面前时,他还是一粒不少地尽数吃了干净。
篝火映亮了他的笑意,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开心过。
静谧安和的日子就像桥下的溪水奔流向前,直到——
西北大败的战报被斥候星夜传回,整座燕京的长灯皆在寒风中飘摇忽闪。
一道冰冷的圣旨从天而降,命锦衣卫都指挥挑领数千精锐,率铁甲□□,随军前行。
魏珩躬身接旨之时,沈青棠方从街巷听闻消息,手中筛晾的草籽一下倾泄落地,坠声此起彼伏,刺耳惊心。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完结了,小魏吃肉真难呀
第96章终章
受命于天子,为官家所驱驰,是锦衣卫一生的命途。
沈青棠非是不明此理,只是一思及那烽火漫天的战场,以及魏珩几番不顾生死的疯凛性情,她的针线落着落着,便不禁被晶泪浸湿了一小片。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仆从匆匆来报,沈青棠回首一怔,闪了闪粼粼的泪眸后,又立即抬袖拭干了眼角,忙不迭起身奔向了屋外。
月色寒凉,满院皆似覆了一层银霜,唯有那朦胧如昼的灯火尚曳着暖光,终是在夜半等来了晚归之人。
敞亮的烛火令步入内的少年还有片刻恍惚,别样的暖意升起之时,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一字,便被如蝶飞来的女孩扑了个满怀。
“子钰……”
她还是没能忍住,哭泣声几乎登时从唇间溢出,满腔情愫再无法压抑,尽数在这相拥之间倾泻而下。
将别的哽咽一声接一声,娇怜哀婉,听得魏珩周身袭过一阵难言的麻意,连筋骨皆被冰凝住,唯有慢慢拥紧她,在这清寂的寒夜中,予她一切能给的安抚。
本是想哄她不要哭了,可僵涩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觉得这话太过单薄,没能说出口。
许久,才沉声给了一句温然的允诺,“放心,不会有事。”
他知她心思敏感,也不悉战场之事,故而自收到圣旨的那刻起,便一直在思量,该如何对她周全交代,如何在这动荡的局势中,继续维系他们间的信任。
但战局多变,所耗时日或短或长,并不可预估。
更何况,他还不曾许她婚约,予她名分。
若是,她怨怪他,不愿等他呢?
魏珩抿了抿唇,千言万语难诉,只默然将她拥得更紧。
在这场重新修缮的关系里,他永远皆处于被动之局,只怕自己会再度被她抽身舍弃。
但沈青棠断断续续的哭咽,却又渐渐扯回了他的思绪。
“怎么没事?”她一哽一哽,含泪嗔怪,哭得伤心惹怜,“你一点都……不知分寸,好几次,若非我…连夜……你就……”
她语无伦次,再说不下去,更不愿再忆起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那些情状,只知他这次远赴执公,定然是凶多吉少,性命堪忧。
魏珩听得微有失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忧心的自己的存亡。
看着埋在怀中、双肩微颤的女孩,他心间的点点不安,逐渐被纯粹的爱意湮没一尽,不由慢慢松力,托起了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我就什么?”他微牵起唇,低沉的嗓音中还带了些新奇的语调。
沈青棠眨了眨泪眼,没想到在这等关头,他居然还有闲心来戏弄她。
“你……”她哽得语噎,正欲嗔他几句,可话至嘴边,却又不忍开口,更不必说再提及一些不吉利的词了。
“你能怎么?”她顺势挪转话锋,偏过头,气鼓鼓地拭了两下泪痕,小声道,“你好得很,谁有你命大?”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登时传来了一声带悦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