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嫁人了,是个商户人家,一开始也是看着王府的面子上供着她,只是她第一胎生了个女儿后,那户人家就对她阴阳怪气的,她夫婿又借着由头讨了个小妾。原来与她交好的姐妹们虽然能关照她些,可是又不能插手人家的家里事。”
“反正奴婢就不想成亲,日后劳心劳力又受婆家气,不如跟在姑娘身边伺候,日后进了宫里,做掌事姑姑,等来了,再像桂嬷嬷一样威风。”竹光打趣着,若是黛玉嫁人寻常人家,她或许想着嫁人,可是黛玉嫁入皇家,一则若是成亲了,她难以入宫服侍,二则黛玉身份尊贵,跟在黛玉身边,即便自己日后不成亲也能过得很好。
听着竹光提起桂嬷嬷,黛玉噗嗤笑了,说道:“可别提她了,若是你和她一样絮絮叨叨的,我可不要你近身伺候。”
按着规矩,宫里要派嬷嬷教导黛玉宫规,可是黛玉之前在宫里和公主、宗室女一起学习,宫规自然了然于心,回到家里之后,也有王府请的嬷嬷教导各项规矩利益。故此,宫里也只是派人走个场而已,故此选了桂嬷嬷,她是皇上的乳母,又去了东宫。
桂嬷嬷性子软和,就是絮絮叨叨的,隔三差五就过来豫王府住着。
黛玉忍不住小小抱怨下:“现在恨不能走一步、头下手、歪下头都要用尺子量着标准不标准。”
“也是为着姑娘好,省的日后他们挑剔姑娘。”
“若是照这样出教导出来,可不是都一模一样,怪不得是垂范呢。”黛玉说了一句。
“姑娘这话可别乱说。”
“我晓得。”黛玉起身。“随我去瞧瞧添妆礼。”
黛玉说的添妆,是给徒晚潇的,两人是幼年玩伴,宫变之前徒晚潇的亲事就定下来,现在要出嫁了。
两人感情很好,除了豫王府给献王府的礼之外,黛玉又精心准备了给徒晚潇的添妆礼,是一个的紫檀梳妆匣,里面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这些宝石是之前徒海和贾敏所给的,头面的样式是黛玉琢磨了许久,画的样稿。
“我查过了,咱们府里的,还有您的,都收好了。”竹光随口说了一句:“也亏得献王府家大业大,这才有一年,就订了婚,走完了六礼,要出嫁了。”
“一年时间也不算短,献王府肯定是早些年就开始准备晚潇姐姐的嫁妆。听说那户人家和晚潇姐姐的外祖家是通家之好,又都是在浙江绍兴府,知根知底的。”黛玉解释了几句。
可是从徒翊的只言片语中,黛玉明白了徒晚潇的亲事那么急,未尝没有避祸的意思。毕竟献王府可不是一心一意支持如今的皇帝当年的太子的,是打着小算盘的。
这一年来,皇帝的位子稳固,已经开始着手处置那么墙头草了,拔掉眼中钉、肉中刺了。徒晚潇是献王府世子唯一嫡女,世子妃急匆匆的把她嫁出去,还是嫁到自己娘家那边,就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女儿。
“姑娘瞧瞧,穿这身衣裳去献王府如何?”黛玉新提拔上来的丫头名为苏叶的,抱着衣裳进来了。
黛玉扫了一眼,点头:“可以,你去挂起来,熨烫一下,再找出相配的首饰来,一并准备好,省的明日慌乱。”
“是。”苏叶回道。
前段日子,贾敏和黛玉的院子的丫头嫁出去、放出去一些,又提拔上来一些。苏叶就是新提的一等丫头,管着黛玉的衣裳首饰,她针线也好,黛玉屋里的活计也是她管着。
“苏叶眼光好得很,给姑娘挑的衣裳每次都很合适,且手又灵巧,同样的花,她绣出来就好看几分。”竹光夸赞道。
黛玉不置可否,只让竹光服侍她休息片刻。
而另一边王熙凤坐上马车,就有些焦急的说道:“快些,先去一趟王家。”
车夫和跟车的婆子都是王熙风的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只是她身边跟着的小红说道:“家里太太还等着奶奶呢,奶奶若是拐道,怕太太等急了。”
“也是。”王熙风定下心神,想着自己先是贾家的媳妇,后是王家的闺女。这些事先和邢夫人商量一下才是。
不过,王熙风才到家,就被告知贾母和邢夫人在等着自己。
王熙风来不及换衣服,就去了贾母哪里。贾母自然是要问贾敏的病情,王熙风笑着说道:“姑太太只是着了风寒而已,我询问了,也没妨碍着饮食。瞧着脸色还好,过两三日就痊愈了。”
“有大姑娘在一边伺候着,姑太太心里舒坦,也好得快些。”
“曦曦是个孝顺孩子,也难得她一片孝心。”贾母感慨一句。
“可见是姑太太教导的好,母慈子孝。”邢夫人来了一句。
贾母不悦,母慈子孝,这是讽刺自个么?毕竟自个常说儿女不孝。
王熙风见着贾母的脸拉下去了,忙说道:“姑太太还说着等好来来咱们园子里赏花呢。”
贾母立刻一五一十问王熙风,贾敏是如何说的。
应付完贾母,王熙风才和邢夫人一同回荣禧堂。
王熙凤便屏退丫头,把贾敏的话一五一十给邢夫人说了。
第124章
邢夫人听后沉思良久说道:“甄家要不好了。”若说原先是隐隐约约猜测着甄家不好了,现在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邢夫人细细想了想,刘博林是皇帝的心腹,他去调查甄家不会空手而归的。之前江南风平浪静的,怕是在迷惑众人。现在,估计是有了结果了。
“甄家毕竟在江南经营多年,不知道到最后关头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太太,咱们家现在无权无势的。”王熙凤有些迟疑说道,“不会找上咱家吧。”
“甄家自然是瞧不上咱家给他们疏通关系。”邢夫人讥笑一下,“不过,往日那边总说贾家和咱们家是老亲,许是咱们可以帮些的别的忙呢。”
“你年纪轻,许是不知,这些高门大户之间的都互相收着银子,万一出了事,日后还有个保障。”邢夫人说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瞧了瞧这些年的账本子,也没有这支出。”王熙凤说道,“之前的账本,是我嫁进来之前,老太太管家的时候留下来的,已经封存起来了。”
“我找个时间去问问老太太,若是真的有,就立马给甄家送过去。省得日后说不清。”邢夫人说道,这笔银子很是棘手,若说是借的银子,那也该有借据。若装作不知道瞒过去给回甄家,岂不是违了上意,若是大义凌然把这边钱直接缴国库,倒是从了上意,只是贾家的名声怕是不好了。毕竟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贾家不讲情面交出银子,别人也会对你敬而远之。
其实也不是没法子,大不了主动交出银子,日后等甄家败落了,贾家在用自家的银子伸出援手,既能从了上意,又得了好名声。
只是邢夫人并不想这样做,甄家素日里与她个人而言并没有什么情分,他们大房也不欠甄家恩情,所以她不愿意出银子。所以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找出那笔寄存的银子,悄悄给甄家送回去。
“还有,你盯紧些老太太和二房哪里,我怕她们不知天高地厚收了甄家的东西。”邢夫人说道,“甄家若是知道自己要抄家了,许是先把好东西藏起来,这些可是赃物,咱们可是沾不得。”
王夫人的得用的人是从王家陪嫁来的,王熙凤也是王家的人,这关系兜兜转转的,王熙凤就知道王夫人院子里的事情,让王熙凤盯着王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我知道了,太太,您放心吧。二太太贪心,可不能让他们牵连到咱们了。”
“只是..”王熙凤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说道,“老太太年岁大了,您说话还是缓些为好,万一真把老太太气出好歹来,岂不是平白背负了不孝的名声。”
“我知道了,日后注意些。”邢夫人也不是不听劝的人。
“至于,你姑母想让你点一点你叔父的事,你改日带着孩子找个由头回娘家一趟就是了。你叔父这个人,做官久了,心思深沉又多疑,你呢,也不用多说,把话带到就是了。”毕竟是看着王熙凤长大的叔父婶子,邢夫人也不好多插手。
邢夫人对朝堂的事情了解并不多,只是她看着贾府,也就能猜出几分来,贾母虽然是老太太,府里最尊贵的人,可是她院子里的人还有别处的下人却有意无意的讨好大房,不过是因为贾母年事已高,大房现在管家,且是日后的继承人。他们这些下人的命运最终还会落到大房的手里。
太上皇和皇上之间也是,甭管太上皇原来是一位多么雄才大略的君主,他现在已经是迟暮之年,而皇上却年富力强。更不用说,皇上已经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了。皇上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总能等来太上皇驾崩的一天。现在那些蹦跶的墙头草,日后少不了被清算。
邢夫人不信王子腾还有甄家这些人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都被富贵蒙了心而已,总想着太上皇能给他们多少好处,而皇上却要削弱他们的权势。权势被削弱了,还有命在,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献王府的世子妃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虽然不知道全部的事情,也晓得了她公公和丈夫在宫变中做错了事,如今一把刀已经悬在了献王府的头上了,她的儿子们是逃不开,唯一的女儿却可以活命,毕竟罪不及出嫁女。
这些日子她殚精竭虑操持好一应事务,就想早一点把徒晚潇嫁出去,还要嫁个好人家。
“世子妃,豫王妃和靖郡王妃、大姑娘快要到了。”身边的婢女提醒着献王世子妃。
献王府世子妃闻言精神一震,笑着向身边的贵妇致歉:“豫王婶来了,我得去迎一迎。”
“快去吧,别怠慢了豫王婶。”
又有人说道:“难得见到王婶出来应酬,还是你家晚潇出挑。”
献王世子妃一一回应着脱身往二门走去。
她略微等了片刻,才见着豫王府的车马驶来,忙上前去迎接,亲自搀扶豫王妃下了马车,笑道:“小辈的事,到惊动了王婶。”
“这些年,晚潇也常来豫王府,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要出嫁了,我怎么会不来添妆呢?”豫王妃说道,这些年她愈发平和了。
世子妃眼里满是感激,“您能来是这孩子的福气。”她又和贾敏互相见礼,又有黛玉向前拜见世子妃。
贾敏站在一侧笑道:“也是晚潇这孩子懂事,惹人疼爱。”
世子妃忙摆手:“弟妹就别夸她了,整日和个小泼猴似的,比不上曦曦乖巧懂事。”
“我瞧着晚潇的性子就很好,活泼伶俐,心肠又好。”豫王妃拍了拍黛玉的手说道:“当年,曦曦没少受晚潇照顾。”一句话让世子妃感慨良多,当年贾敏嫁给徒海的时候,宗室的人是看在豫王府的面子上,表面上对贾敏客客气气,可是暗里里却瞧不上,没少说闲话。自己是瞧着贾敏为人可亲、处事通达,才去结交了。
晚潇那边也是,当年黛玉顶着豫王府大姑娘入宫和一群公主、郡主们一同学习,那些贵女对黛玉也是不冷不热,唯有晚潇性情宽厚,与黛玉投契,对黛玉照顾颇多。
没想到,豫王府倒是记着她们的好,日后,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正厅,徒晚潇因是新嫁娘,不好出去太远,只能在正厅候着。
见着徒晚潇,豫王妃笑道:“晚潇,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世子妃的心里骤然放松下来了,眼睛忍不住湿润了,这句话就是豫王妃乃至豫王府的保证了,无论日后他们王府会如何,徒晚潇自是无忧的。
徒晚潇和黛玉相熟,待徒晚潇行礼后,豫王妃开口道:“你们姊妹往日最为亲近,一同说说话吧。”徒晚潇心中酸涩,称是与黛玉一同回到自己闺房之中。
黛玉让丫头捧上了螺钿红木盒子,徒晚潇忙让丫头接过来了。
黛玉笑道:“我还有些东西因着箱子笨重交给外头的人了,这是单子。”
徒晚潇接过来,上面写着各色染料、各色纸张,她喜欢作画,这些是黛玉备的各色颜料。这些东西都是徒晚潇惯常用的,只是嫁妆里并没有,献王府不是买不起,只是世子妃觉得没必要。
徒晚潇叹口气说道:“等我出门子了,怕是没有闲情逸致弄这些了。”
黛玉抿嘴笑道:“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盼着你无论日后日子怎么样,心境能日日如今日舒朗开阔。”
徒晚潇原本也是心胸开阔爽朗之人,只是自从太上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家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虽然家里人都瞒着她,想让她安心出嫁,可是她毕竟也是徒氏的女儿,也有几分政治敏锐性,晓得家里怕是要遇到难事了。
她心里很惶恐又不敢和自己家人说,怕给他们再添忧愁。见着黛玉也吐露几句:“我这算是远嫁,怕是难得见着父母一面了。”
黛玉柔声劝慰:“因缘际会谁又能说得清呢,幼时我还在姑苏呢,谁想着会到京城里来。听说姐夫也是读书人,说不定,过几年,你就随着姐夫来京城里了。”
听着黛玉一声声“姐夫”,徒晚潇脸红起来了:“你又胡说了。”
黛玉转了话题:“我幼时便离故土,南边的景致也都不记得了,日后你若是得了闲,写上几笔、画上几笔,我也能见字观画如见景了。”
“怪不得送我这么多颜料,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徒晚潇笑道。
“咦”黛玉捂嘴,眉眼弯弯,“坏了被你猜到了。”
gu903();俩人也没说几句话,就有宗室或是通家之好的女孩子前来恭贺徒晚潇,徒晚潇性子好,有不少闺中之友,有些人因着家里原因不便前来,也派人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