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现在可以抽身离开。”岳紫狩语气还是很温和的,“这一刻的你是自由的。”
伏心臣听到“离开”二字,下意识地摇头:“我不会……”
“我建议你还是谨慎些比较好,不要急着给我任何承诺。”岳紫狩眼睑微微垂着,仿佛俯视着地上的蚂蚁。
而此刻伏心臣是懵的,根本没理解岳紫狩这话的含义。
直到许久之后,伏心臣才醒悟过来今天岳紫狩这段故弄玄虚的谈话大可以浓缩为五个字——“要跑趁现在”。
作者有话说:
看评论有朋友担心岳住持要忽悠小伏、虐小伏。这还真没有……岳住持喜欢小伏是真的,但他有病也是真的(。
第18章
伏心臣虽然未能领会到岳紫狩话里的含义,但却生物本能的感受到了一层薄得像糖葫芦外层糖衣那样的寒意。
他的细白的皮肤上甚至浮起了一层颤栗的疙瘩。
他低下了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看。
总是这样,他一旦紧张就低头盯着手指或者脚趾,这是孩童时期就保留的习惯——孩童时期……孩童时期是什么呢?
伏心臣忽然一阵恍惚。
他听岳紫狩说自己有童年阴影导致心态不良。但伏心臣想,自己的童年阴影可能比岳紫狩的还可怖。
伏心臣忘掉了五岁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很奇怪。
一般而言,三岁的事情不记得尚可以理解,但五岁的事情都全然忘了,便有些古怪。一开始伏心臣也没有太大疑虑,毕竟,小时候的事情不记得是很正常的。让他开始起疑的是父母的态度。
伏心臣随意地问起:“我小时候念的哪个幼儿园啊?”父母一下子变得紧张又安静。
这个反应很不寻常。
伏心臣的脑子里瞬时想到,自己的父母对待“幼年”这个话题的态度相当奇怪。
别人家的父母都很喜欢对孩子说童年,总是带着笑容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你小时候总在那儿玩耍”“你记得吗,这是你小时候来过的地方”……但伏心臣的父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们从来不提及伏心臣的幼年。
伏心臣从来是一个和善的人,连枫颜这样的混账他都尽量客气对待,又怎么会为难自己的父母呢?因此,看出了父母的窘迫难堪之后,伏心臣就自觉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他大概能猜测得到,小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绝对是非常不愉快的,让父母都流露出伤感和担忧,让自己都不堪重负地失忆了。
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不记得还比较好呢。
虽然说完全不好奇是假的,但伏心臣胆小懦弱爱逃避的性格缺陷还是占了上风。
人类的好奇进取和自我保护总是互相撕扯、此消彼长的。好奇进取占上风的人或许能成为出色的冒险家,但也更容易英年早逝。而胆小懦弱又善于自我保护的人可能一事无成,但往往活得更长。
伏心臣觉得自己应该是后者。
伏心臣的思绪就这样越飘越远,像乱落小楼前的桃花一般。
“咔嚓”——冷不防的机械声响打断了伏心臣的胡思乱想。
伏心臣怔忡一下,扭头发现声音是从快门发出的。
岳紫狩手里拿着一台相机。
伏心臣惊讶无比:“啊?住持……”
说实话,伏心臣觉得眼前的画面非常古怪,大概他的印象中岳紫狩从来没在他面前碰过什么“现代科技”的玩意儿,冷不防看到岳紫狩拿着一台单反,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违和感。
“这是哪儿拿出来的?”伏心臣疑惑地说。
“放在那边的。”岳紫狩指了指茶几背后的一个角落,“其实我也是初学摄影,什么都不懂,就随便购买了一台入门级别的相机。”
岳紫狩手上拿着的是一台触控操作的迷你单反,触控屏幕还可以大角度翻转,看起来是很容易上手的入门类型,而且机身相当小巧,像岳紫狩这样手掌比较大的人完全可以单手触控。
伏心臣愣了愣,说:“那……那您刚刚拍了什么?”
岳紫狩说:“你。”
说着,岳紫狩非常大方地翻转了触控屏幕,让伏心臣看着刚刚拍摄下的画面:照片里伏心臣微微低着头,表情充满困惑,犹如一个呆子。
伏心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突然拍我?”
“突然拍才好。”岳紫狩说,“这样的你才是平时的你。”
伏心臣感到很疑惑:“这个……”
“这样吧,你就当我不存在,自顾自地做点什么吧。”岳紫狩似乎来了兴致,“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
看着岳紫狩手里的镜头,伏心臣浑身僵硬得很:“做什么啊?”
岳紫狩也看出了伏心臣的不自然,便说:“要不出去看看花?”
伏心臣点头答应了。
二人便走了出紫台,顺着台阶走到了一处花园,但见花园里种植着枝条粗壮的庙树。因为季节未到,郁郁葱葱的树顶上只有茂密的绿叶而没有长出花儿来,看着和寻常乔木没什么区别。
所谓的“庙树”,也就是缅栀花树,因为经常种植在寺庙里,才叫“庙树”的。长出的花便是缅栀花,和伏心臣的信息素是同一个气味。
看着这些庄严的庙树,伏心臣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伸手摸了摸粗壮的树干,陷入了古怪的寻思里——又是忽然的“咔嚓”声——伏心臣慌张地扭过头来,迎面对上了岳紫狩的镜头。
又是一声“咔嚓”——镜头准确无误地把伏心臣吃惊的样子记录下来。
“不用管我,”岳紫狩淡淡地说,“你觉得这树怎么样?”
伏心臣愣了愣,便说:“树长得挺好的,不知什么时候开花?”
“等桃花凋尽了,便是它的花期。”岳紫狩一边说,一边一手握着那个小巧的相机,一副随时准备按下快门的姿态。
“那是大概一个月之后吗?”伏心臣心念微动:那个时候,我还会和岳紫狩在一起吗?
这念头让伏心臣脸露难色——又惹来了快门的咔嚓声。
伏心臣原本觉得岳紫狩拍照的行为很奇怪,但渐渐的,却又不那么在意了,许是习惯了,也许是岳紫狩那一脸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态度。仿佛岳紫狩的行为是很正常的一样。
他们一路闲逛,不着边际的闲聊,岳紫狩不时摁下快门,有时是离伏心臣很远拍,有时候又可能离得很近,远的时候连人影都是模糊的,近的时候镜头几乎贴脸上。伏心臣偶尔看了看触控屏上的照片,忍不住笑道:“您说自己是初学者,可不是谦虚。”
岳紫狩也知道伏心臣话里的意思:这是嘲笑岳紫狩拍摄技术不好呢。
说起来也是,岳紫狩偶尔拍得不错,但大部分的照片都是毫无构图、采光等等章法可言,甚至不少照片都是模糊、失焦的。
岳紫狩虚心承认:“是啊,我确实不太懂摄影,也不懂怎么使用相机。说起来,对我而言,可能手机拍照还容易一些。”
伏心臣便道:“那你怎么不用手机拍呢?”
岳紫狩说:“我的手机自动连接云盘,无论拍下什么,都会直接上传云端。”
“所以呢?”伏心臣不解。
“我希望把你的照片存放在我的军用级加密SD卡里。”
“啊?”伏心臣不太理解,但半晌,又说,“所以你这相机是专门用来拍我的?”
“嗯。”岳紫狩看着伏心臣,眼珠子黑幽幽像夜里的深潭。
说着,岳紫狩又问:“对了,你这次主动约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伏心臣怔住了:为了什么?
岳紫狩说:“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什么原因呢?”
伏心臣顿时感到无边的压力,胸口郁闷,声音微弱:“我父母希望我换一个匹配对象。”
“这样啊。”岳紫狩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没有兴趣问原因。
伏心臣眨了眨眼:“您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比起这个,”岳紫狩说,“我更想知道你本人的想法。”
第19章
“我本人……”伏心臣心乱如麻。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无可否认的是,伏心臣被岳紫狩深深地吸引着。
岳紫狩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伏心臣的心。尽管不在同一个室内,伏心臣的思绪都经常飘到岳紫狩的身边。他全心全意地迷恋着岳紫狩,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让伏心臣沉溺其中又害怕。
是的,害怕。
与岳紫狩相处的时候,伏心臣的心总是跳个不停,大多数时候是恋爱中的悸动,但仍有些时候是出于害怕。
虽然伏心臣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但是吧……
再说了,父母的反对也有道理,门高莫对什么的……
伏心臣又是一阵胡思乱量的,陷入了一种纠结的沉默之中。
岳紫狩又拍了两张伏心臣的照片,这次是离得远远的拍的。
伏心臣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岳紫狩已经站在很远的地方了,穿白僧衣的身影缩得很小,像一朵白色的花。
伏心臣下意识地趋近他,脚步飞快地往他走去:“住持……”岳紫狩却抬起手来,示意他不要接近。伏心臣怔忡一下,停住了脚步。
岳紫狩的袍子在风里吹动,白色的衣裾像浪花的边缘:“你回去好好考虑吧。想好了再告诉我。”
这句话仿佛定身咒,将伏心臣一下子钉在了原地,进也不得、退也不能。
岳紫狩一手拿着迷你单反,一手握着珊瑚念珠,微微颔首示意,便退步离开了。
看着岳紫狩挺拔的身影隐入了庙树丛林之中,伏心臣才反应过来:如果他最终选择更换匹配对象的话,那么这可能就是他和岳紫狩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伏心臣一下子懊恼起来:我也应该给岳住持拍个照留念才是呢……
这个念头让伏心臣感到很难过。
伏心臣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自己家里,发现父母竟然都在。伏心臣很惊讶:“你们不是回采薪县了吗?”
伏建丰坐在椅子上,脸上难掩不安的神色:“这个……你今天去哪儿了啊?”
伏心臣立即有些心虚,像是逃课的小孩遭到家长盘问一样。
“我啊……”伏心臣讪讪地说,“见朋友去了。”
乔蓉容察觉到了伏心臣神色不对,但也没多说什么,十分贤惠地削着苹果,对伏心臣说:“那你更换匹配对象的申请提交了没有啊?”
伏心臣皱起眉:“你们闷着不回采薪县去,难不成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换对象嘛?”
这话说得让伏建丰和乔蓉容脸色都有些尴尬。乔蓉容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了伏心臣的手里,说:“吃吧,孩子。”语气很和婉,很快缓和了气氛。
伏心臣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感觉果肉太过脆**,弹得牙肉都有些疼。他咧了咧嘴,像是笑了一下,但其实是难过。
乔蓉容柔然抚了抚裙子上的褶皱,笑道:“其实吧,相亲都是这样的,既然没有结果,那就早点结束,对彼此都是好的。”
伏心臣怔住了,竟然无法反驳:既然没有结果,那就早点结束。
他和岳紫狩是没有结果的吗?
看出了伏心臣的犹豫不决,伏建丰心情非常烦躁。他说:“你是不是被岳紫狩那个伪君子的样子给骗了?”
伏建丰的语气很急、很快。他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眼皮耷拉的小眼睛瞪起来也不大,但会发出摄人的精光。
伏心臣感觉到了父亲话里有话,不禁惊讶地睁大眼:“爸,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伏建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岳紫狩绝非善类!”
——这一点我早已知道了啊!
伏心臣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试探地问道:“爸认识他?怎么那么讨厌他?”
伏建丰眼神变得混浊,仿佛陷入了一种混乱:“不,其实我不讨厌他。”
“嗯?”伏心臣脸上写满疑惑。
伏建丰的语气变得焦灼:“我不讨厌他。但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你懂吗?他这个人没有底线。你和他在一起的话很危险。他是一个疯子。”伏建丰指了指太阳穴,“他这儿有毛病。”
伏心臣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糟糕,嘴唇的血色也淡了几分:“爸,他该不会犯过什么案子,还犯到你的手里了吧?”
伏建丰愣住了,双眼发直,似乎被说中了什么。
伏心臣的心也“咚咚”的猛跳,像一条活鱼从水里扎出来一样,腮帮子努力翕动着,却呼吸不了。
父亲是个刑警,在县里还挺得力,负责过不少性质恶劣的案件。如果岳紫狩真的犯到父亲手里,那岂不是……
——这个念头让伏心臣心惊胆颤——最让伏心臣感到惊惧的是,如果父亲告诉他岳紫狩犯了重罪,伏心臣也不会觉得惊讶,仿佛在他心里,岳紫狩本就是为非作歹的狂徒一般。
伏建丰默默地转过头,双眼盯着白色的墙一会儿,思绪也变得如澄空一般了,才说:“我在采薪县工作,能和他有什么瓜葛?”
伏心臣的心才算安稳了一点儿:“那……”
“不过,据我所知,这些大庙里的和尚都不干净。”伏建丰的语气不急躁了,变得很平稳,“玩尼姑的也有,玩和尚的也有,做什么的都有。占山为王,跟个土皇帝似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伏建丰瞥了伏心臣一眼,继续说,“个个看起来都仙风道骨,但实际上都是魔鬼,贪财、狠辣,敢于作恶,但嘴里都念经念得煞有介事。这样的人不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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