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舟理直气壮：“我以前也这样。”

袁曼青竟也没有反驳。

席洛澹却如坐针毡，这都是他的错，是他的话才让谢舟……

袁曼青摊开两份工作表。

其中一份，是潘池为席洛澹做的。

袁曼青一边画画弄弄，一边冲席洛澹说：“我这人说话一向直接，之前谢舟要求说一定让你们同框出席，毕竟你们结婚了，这个道理我能接受。但有些工作，就我看来，的确不太合适小席，小席也别生气，以后你要是适应，我肯定让潘池给你安排。”

席洛澹连忙点头，“理解。”

他就是理解，才会觉得压力大。

事实上，应该是他提出来的，结果又是谢舟替他“背锅”。

席洛澹看了眼谢舟，小心翼翼地对袁曼青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袁曼青一听就笑了，声音挺清脆，“哈哈哈，做经纪人还怕麻烦吗？你是跟着潘池太久了，潘池这个人事无巨细，你也不会提什么要求。当经纪人就是要以艺人的切身利益，作为自己的最高要求，麻烦算什么。”

席洛澹很不好意思，小小地说了声“谢谢”。

其实是说给谢舟听。

袁曼青初步画完，“好了。”

席洛澹与谢舟不约而同地伸着脖子来看。

谢舟皱眉，“为什么不给我减少？”

袁曼青说：“有些工作不适合小席，当然会减少。有些本来是邀请你去，你还是要出席。”

谢舟：“但是澹澹是我的切身利益。”

袁曼青不懂，“所以呢？我以为你叫我来重新安排工作，是你觉得大家通过之前那些，已经坦然接受你们的关系。结果你跟我说小席不去，你也不去？”

谢舟振振有词，“我和他，分不开。”

袁曼青差点摔笔，“你们是小学生吗？要一起手牵手才能过马路吗？分开工作要你的命吗？”

谢舟牵住席洛澹的手，“要。”

空气像是一下子落了地，忘记了流动。

席洛澹也忘记呼吸，他知道谢舟在为他做“坏事”。

从头到尾，谢舟全都是为了他。

席洛澹的内心强烈地动摇。

谢舟这个人，太好了。

好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能被一个人这样倾心相待，非三生相许不可。

你说，要是他和谢舟，普普通通的相识，简简单单的相知，那该多好？

那他就能坦坦荡荡喜欢谢舟，大大方方追求人家。

可现在呢？他利用协议，走非正常渠道，得到这么好的谢舟。

他怎么再好一次让谢舟继续为了他……

席洛澹对自己说，你一定要坚定。你不能让谢舟还没遇到真爱，就稀里糊涂地跟你假戏真做。

谢舟得多吃亏啊！

那只牵着的手，一下子被席洛澹攥紧。

谢舟扭头看着他，眨眨眼睛，好像刚才呛袁曼青的人不是他。

席洛澹微微摇头，转过来对袁曼青说：“袁姐，我虽然同意你的安排，但如果让狗仔发现这件事，大概会安排热搜来八卦我和谢舟的感情。不如与电视剧相关的工作，还是安排我们一起工作。而剩下的，如非必要，我能接受你不安排上我。”

说着，席洛澹又去看谢舟。

谢舟视线几乎不动。

袁曼青感觉自己有一点被冷落，但她知道这是退让。

袁曼青：“这也可以，哎，谢舟！你看看人家小席，都结婚了，你也好好学学人家的善解人意行吗？”

谢舟一改此前的咄咄逼人，温柔地说：“澹澹，就很好。”

袁曼青不要看他们秀恩爱，迅速拟定初步安排，便回公司去找潘池，落实具体工作。

席洛澹照旧把人送出门，一回头，看见谢舟站在身后，有点委委屈屈的样子。

席洛澹的心里其实蛮感动的。

他走上去，破天荒的，头一次，主动抱住谢舟。

倒是谢舟愣在那里，早拥抱过好几次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谢谢。”席洛澹靠在他的肩头，“你帮我说这么多话。”

谢舟终于轻轻抱住席洛澹的腰。

席洛澹说：“其实，你不用演得那么真。如果真的影响了工作，我会愧疚。谢舟……”

谢舟：“嗯？”

席洛澹：“我们是协议结婚、吧……”

谢舟：“嗯。”

席洛澹对自己说，语气再重点，想想李琤说的那些，想想谢舟为你做的这些。

再这样戏假情真下去，我迟早……

席洛澹：“你不要忘了这件事呀。”

他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席席已经动摇了！谢舟舟你要坚持！

☆、出乎意料

对谢舟说完那些话后，席洛澹没有从他的脸上，得到任何情绪。

没有高兴，没有不高兴。

他其他很怕谢舟误会。

因为自己也没有要冷落他的意思呀。

除此之外，相安无事。

两天后，席洛澹接到母亲的电话。

席妈妈说，公司基本度过危机，虽然没法与从前相比，但足以喘息，他爸爸很高兴，想邀请谢舟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席洛澹知道最近谢舟暂时没有工作。

席妈妈也很坚定，“总之，小舟哪天有空，我们就约哪天。”

席洛澹便带着“父母之命”，来约谢舟。

谢舟一口答应，主动问他，要不要帮忙约餐厅。

席洛澹说：“爸妈邀请你，哪里要你出力，只要你愿意出席就好。”

谢舟露出笑容，“乐意之至。”

好像与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见面当天，谢舟准备了见面礼。

席洛澹让他别那么客气。

可谢舟说：“礼数还是要的。”

礼数周到的两人，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抵达餐厅包厢。

果不其然，席妈妈对谢舟的礼物爱不释手，连连夸赞。

很简单的晚餐，只有四个人。

还没有到开席的时间，冷菜都没上齐。

席爸爸拉着谢舟，坐在包厢飘窗前，一边喝茶，一边滔滔汩汩地聊天。

席洛澹一看，就知道请谢舟过来吃饭，除了想谢谢他，还有就是找谢舟聊天……呃，单方面倾诉。

席妈妈抱着见面礼，笑着对自家老公摇了摇头。

她拉起席洛澹的手，“儿子，过来。”

席洛澹刚在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下，就被妈妈从头发到身体，里里外外关心了个遍。

席洛澹揪了揪刘海，“还好吧，不是很长。”

席妈妈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戳着眼睛。”

席洛澹微笑，“知道。”

席妈妈放下礼物，“最近和小舟过得怎么样啊？”

席洛澹心里咯噔一下，“就那样。”

席妈妈笑得眼睛眯起来，“你当我不上微博不看热搜啊？上次你和小舟走红毯，我都是看的直播呢。”

席洛澹呱唧呱唧鼓掌，“妈妈很厉害呢。”

“少跟我贫。”席妈妈拍了下儿子的手腕，“开不开心，都跟我说说。”

席洛澹心里悠悠地冒出一首歌。

咳，他端正态度。

开心……自然是开心。

因为谢舟，对他很好呀。

席洛澹看看坐在另一边，背对着他的谢舟，心里忽然想到什么。

他定了定决心。

“妈。”席洛澹打断他妈妈的话，“我想了想，想跟你说一件事。”

席妈妈看到儿子脸上认真的态度，眨眨眼，说：“好，你说呀。”

席洛澹轻轻呼了口气，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说：“妈，如果有一天……我和谢舟没能维持这段婚姻，我……希望你和爸爸能接受，我将所有导致婚姻失败的原因，都归结到我和我的家庭上。”

说来有点冲动，但念头的雏形，早已经在席洛澹的心里萦绕许久。

席妈妈坐在那里，神情没什么变化。

她回头看了眼丈夫，“哎呀，你爸爸不知道吧？”

席洛澹摇头，“没说呢。”

席妈妈说：“我回去会告诉他的哦。”

席洛澹笑了：“他总归要知道的。”

席妈妈：“我不好说你爸爸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但不会跟你生气。终归是我们半胁迫你答应结婚，万一不行，我们也不能继续强迫你。”

席洛澹抬头看去，自己的父亲依旧与谢舟聊得开心。

他点点头，“嗯。”

席妈妈也是个聪明人，这件事稍一想，就想出缘由。

自然不可能是谢舟不好。

席妈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如果不是你爸爸和这家企业，你就不会和谢舟结婚。”

席洛澹叹了声气。

席妈妈认真道：“所以你觉得，我们让你和谢舟结婚，是个错误？”

席洛澹缓缓地说：“也不是说错误，只是觉得有点冲动。很多事情我们都没好好考虑，万一出了问题，我们该怎么处理。所以，我觉得一旦产生任何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们就应该勇敢站出来承担责任。”

席妈妈看了儿子一眼。

她的三个孩子里，席洛澹是最文静的。

在两个姐姐能爬墙能在泥塘打滚的年纪，席洛澹只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启蒙书。成长至今，发生过最激烈的冲突，也不过是进高三前的暑假，他拿一份行业调查报告，说自己要考艺校，未来想当一位演员。

席妈妈了解儿子，只有相关他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积极开动他引以为傲的小脑筋。像是他不喜欢从商，就写了三万字的调查报告送上来，还坐在她和丈夫的面前，循循善诱侃侃而谈，非要他们接受。

想不到今天的席洛澹，又拿出当年要考艺校的认真劲儿，和能言善道。

席妈妈收回思绪，“你们只是结婚而已，哪里来的不可挽回。”

席洛澹淡定道：“妈，你也知道，那是协议结婚。”

席妈妈差点想说，谁结婚不是“协议”呀？光说一句，“你要爱我一辈子”，都算是协议条款。

席妈妈笑了，“要是我，我就不会这么想。”

席洛澹没吭声。

席妈妈：“你爸爸曾经说过，很多生意人喜欢准备很多预案，总觉得预案捏在手里，一旦发生意外，就有所保障。但是呢，等事故发生，预案大抵是帮不上忙。因为事故，是不会按照你准备的预案，来发展的啊。”

席洛澹低头一笑，“但这也不是生意呀。”

席妈妈抬手拍了拍席洛澹的肩膀，“是呀，你也知道这不是生意，人生的事情就更加不好说了。”

席洛澹：“我觉得正因为这样，才要想好，才能做决定。”

席妈妈抿了抿纤薄的嘴唇，“但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和谢舟离婚？”

席洛澹很想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和谢舟是协议结婚，彼此间没有感情基础。

他会想到，以后谢舟可能会遇上真正心爱的人，却怕会伤害到他而为为难难地开口，最后更为了他大包大揽地承担下所有责任，甚至站出来祝福他依然有个美好光明的未来。

光是想着这样的画面，就让席洛澹心头发紧。

“总之……”席洛澹说道。

席妈妈心里吐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就总而言之了。

席洛澹缓缓说道：“我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做法，也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生气。”

席妈妈重新把儿子之前的那句话，来回咀嚼了一番。

她笑着说：“好啦，这件事，我会和你爸爸说的。不过呢，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席洛澹点头，“嗯。”

席妈妈：“既然你做好这个准备，你也说小舟对你很好，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对待人家小舟呀！”

席洛澹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这时候，餐厅的总经理亲自端了红酒来，预告开席。

席洛澹起身跟着妈妈走到桌边，突然拉住她的手臂。

“妈。”他小声道，“这件事，你和爸爸千万要帮我保密，别告诉谢舟呀。”

席妈妈冲他眨眨眼，“晓得啦。”

丰盛的佳肴，摆满了一张圆桌。

菜上齐后，席爸爸高高兴兴地给自己和谢舟倒酒。

而席妈妈则坐在席洛澹身边，招呼谢舟吃饭。

席洛澹竖耳倾听，发现他爸爸的话，还没聊完。

好几次，席洛澹趁着给谢舟夹菜，打断他他父亲的话，好让谢舟喘口气。

席爸爸看得心酸，“儿子不给我夹菜。”

席洛澹坦然，“你又不坐在我身边。”

席妈妈笑说：“就是，儿子给我夹菜。”

席爸爸只能喝酒。

谢舟便笑着给席洛澹夹菜。

两人夹来夹去，面前的餐盘被食物堆成高高的谷堆。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

席爸爸是真的高兴，喝了很多酒，最后拉着谢舟的手，说如果没有他，自家也不能翻身。

席洛澹一看，就知道爸爸喝醉了，指不定一会儿要发酒疯。

席妈妈也早意识到这件事，叫来了丈夫的秘书，先把人送回去。

席洛澹和谢舟起身送别，走到门口，却被席妈妈拦住。

席妈妈说：“你爸爸点了一桌菜，别浪费，你们俩刚才光顾着听他说话，都没好好吃饭。我们就不用送了，放心吧。”

席洛澹还是看着自己父亲坐上车，这才放心地与谢舟回到包厢。

这下，大圆桌边只剩下他们俩。

席洛澹刚才一直没能与谢舟好好说上话，“我爸爸就是这样，你要是不拦着他，他会说个没完。”

谢舟：“没关系。”

席洛澹笑道：“他肯定跟你说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

谢舟想了想，“还好。”

席洛澹给谢舟剥了个虾。

谢舟看起来很高兴。

席洛澹一直在等，等谢舟开口问他，刚才和妈妈聊了什么。

但是谢舟就没开口。

席洛澹憋不住，问：“你倒是不问呀？”

谢舟笑说：“你想说会告诉我。”

席洛澹心想，哇，这个谢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