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子午》TXT全集下载_23(2 / 2)

京华子午 樱桃糕 4788 字 2023-09-05

gu903();齐大郎透过没有窗纸的窗子看向越来越重的暮色,“你说你还有两个同住的?我应你,不动她们。她们会替你——”

窗外几只林鸟突然飞起。

齐大郎皱眉,扔了手里的芋头,抽出腰间的刀来。

“听说你功夫不错?咱俩比划比划。”门口儿一个懒散的声音。

齐大郎看向门口儿的女子,剑眉杏眼,一身武官缺胯袍,手里拿着一把横刀。

“你是禁卫?”齐大郎到底混过几年衙门。

“好眼力。怎么样?打不打?”周祈挑下巴,“那边儿菩萨前面还宽敞点儿,去那儿打?”

齐大郎眼光一闪,“好!”却挥手去砍柳娘。

似早料到一般,周祈手里的刀扔出去砸向齐大郎的刀,同时猱身向前。

齐大郎的刀被磕歪,错过脖颈,砍在柳娘肩头,柳娘惨叫一声。

周祈已到近前,齐大郎提刀向周祈砍去。

周祈侧头扭身,避过齐大郎的刀,抬手去捏他右手脉门,两人斗在一起。

周祈的马好,有功夫,走山坡林子也比旁人快些,把众人都甩在了后面。先追过来的是冯七郎和谢庸。

在打斗的空档,周祈吩咐冯七郎:“止血,把柳娘带走!”腾挪着,又避过齐大郎一刀,“其余人等出去!”口气严厉,不似平时。

干支卫亥支诸人虽平时没上没下,临阵却令行禁止,冯七郎忙领命去救柳娘。

齐大郎人高马大,功夫也确实不错,关键他手里有刀,周祈赤手空拳,难免吃亏,好在如今不用怕他再伤了柳娘。

齐大郎一刀劈来,周祈左跨一步,反手捏住刀柄,同时抬腿朝着齐大郎脖颈踢去——便是当日踢晕卖药胡人的那一式。

齐大郎却不似那胡人,反应极快,矮身躲过,本已经用老的刀式一变,改而斩向周祈的腰。

周祈仰身躲避,却听“嘡啷”一声,一把刀替自己挡了下来。

是本该出去的“其余人等”!

谢庸顺手挥刀逼开齐大郎,然后把刀塞在周祈手里,自己改而拽出佩剑。

周祈一刀在手,立刻气焰高涨,斜眼看谢庸:“高手啊,谢少卿……”

看他刚才那一挡的架势,断然也是练过的。

齐大郎却有些心浮气躁,知道一会儿只会人越来越多,举刀朝谢庸砍去。

谢庸拿剑,不与砍刀硬抗,侧身避过,反手用剑刺齐大郎胸膛。

齐大郎挥刀去磕那剑,谢庸变招,改刺为削,攻其臂膀。

齐大郎仰身,拿刀砍谢庸脖颈。

周祈抬刀,替他架开,用手推他腰,轻笑道:“看我的,你替我掠阵。”虽只三两式,也能看出,谢少卿功夫是会的,要说多精深却是没有的,尤其他的招式都是“文人剑”,不够狠。

与这种凶戾之徒搏命,不狠是不行的!

周祈举刀朝齐大郎砍去,大开大合,又凶又狠又稳。

谢庸抿着嘴,站在一旁。看着周祈,想起她上回教崔熠时说她自己的“野狗气”,如今看来,倒不像野狗,反倒有两分虎气。

齐大郎到底不是“母老虎”的对手,周祈先是砍伤了其臂膀,又猛踹一脚把其踢倒,刀刃便搁在了齐大郎的脖子上。

崔熠、陈小六等进门,刚好来得及喊“阿周厉害”“老大威武”。

周祈和谢庸先去看柳娘,她肩膀已经被裹好了,虽面白入纸,精神却还好,又挣扎着要给他们磕头,“多谢贵人相救。”

谢庸温声道:“你莫要动了。”又回头吩咐衙差,“回头找个郎中给她看伤。”

周祈则弯腰,轻轻拍一下她未受伤的肩。

柳娘又流下泪来。

看看谢庸、崔熠,看看干支卫的兄弟还有衙差,再看看救下的柳娘和抓住的齐大郎,周祈呼一口气,“天黑啦!回家!”

来的时候,奔命似的,回去就不着急了,何况还带着伤者和人犯。干支卫和衙差们带着人在前面走,谢庸、崔熠、周祈走在最后面。

“阿周,你实在是我见过的最飒爽英姿的了,脚踩在人犯胸口,拿刀逼在他脖子上,啧啧……”崔熠赞叹。

崔熠又看谢庸:“老谢,我看你今天还抽出剑来了。要想不只是壮胆儿,还是得学起来。怎么样?跟我一起吧?一块跟阿周学。”

“不了。”谢庸淡淡地道。

崔熠摇摇头,老谢啊……崔熠的神情颇有两分其先生当初给他上课时候的意思。

谢庸自己不说,周祈也替他瞒着——小崔要是知道就他自己是个练个步法就摔跤的,得多伤心啊。就譬如上学的时候,看旁人疯玩,自己也疯玩,没完成先生布置的书和字,本以为大家皆如此呢,结果人家早就完成了,且字写得工整漂亮,书也背得烂熟……

瞒着,一定要瞒着!无知才快乐。

周祈把话题岔开:“谢少卿,你如何确定齐大郎把柳娘带来了这里?”

谢庸道:“《维摩诘经》上说,‘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齐大郎跟着净慧和尚学武多年,当听过不少这种佛家的话,或许早年他也曾用师父的话勉励自己,但却遭遇诸多不顺,丢了差事,与其妻亦不睦……他便反其道而行之起来。”

“我猜,他心里充斥恨意,恨其父,恨其母,恨教他认字练武的老师,甚至恨自己。他觉得自己如今的境地,是因为陷在泥淖中,周围污浊不堪,充满秽恶,欲得‘净土’,‘净心’是不行的,便亲自动手去清除这些‘污浊秽恶’,并清除给净慧和尚看。”

听谢庸说佛经,周祈与崔熠两个不学无术的对视一眼,罢了,学问的事,还是都交给谢少卿吧……

晚间,树林子难行。周祈眼明手快,替谢庸拂开他脸侧的树枝子。

周祈的小指扫过谢庸的额侧眉边。

谢庸扭头看她,那瞬间的轻柔温热让他眉边有些痒。谢庸只忍着。

周祈笑道:“小心。”

谢庸眉边的痒才消,又想起打斗时她在自己腰间的一推来。

那痒,才下眉头,又上腰间。

第68章谢庸旧事

自有衙差押解人犯去京兆府大牢,大理寺的人和干支卫的人各自散去,谢庸、崔熠、周祈一起冒着夜禁骑马往回走。

今日着实累了,从晨间出来,在东南诸坊跑了个遍,验看了两副遗骸碎尸,捉着了连环杀人凶犯,救下了一个女子,中间连口水都没喝。

肚子咕噜的崔熠突然看谢庸:“老谢,你的羊肉呢?”

听了“羊肉”,周祈也扭头儿。谢少卿两手拽着缰绳,周身没有半点可以藏羊肉的地方,肉估计是吴仵作带走了。

周祈怏怏地正过头去。

谢庸清清嗓子:“休沐日吃羊肉,你们是喜欢炖的,还是烤的?”

虽然今天晚上的肉飞了,但是休沐日的还在,崔熠笑道:“烤的,必须是烤的!”

周祈也忙点头附和,本来已经饿过劲儿的肚子此时也被勾搭得叫唤起来。

如今还不太晚,坊里食店酒肆还开着。周祈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一闻,皱起鼻子,太臭了……先回去洗个澡,然后出去吃碗索饼?馄饨?

三人在东市西门前的路口分开,崔熠接着一路往北,谢庸、周祈则往西拐。

叫开坊门,进了开化坊,经主路拐进小曲,在谢庸家门前停住,周祈对谢庸拱拱手,懒洋洋地笑道:“明日京兆府见,谢少卿。”说着便双腿夹马要走。

“你且停一停——”

周祈又勒住马,回头看谢庸。

谢庸微舔一下嘴唇:“唐伯或许还留的有饭,一起吃吧。”

周祈立刻咧开嘴笑了:“好。”

周祈又与他商量:“我们这样太臭了……”

谢庸莞尔:“我等你。”

嘿!忒够义气!“谢谢啊,谢少卿。”周祈给他一个大笑脸,再拱拱手,欢快地骑马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谢庸又笑一下,牵着马走进家门。唐伯和罗启、霍英已经吃过饭了,两个小子正在一起下棋,唐伯则在鼓捣他腌的鱼鲊。

听说谢庸还没吃饭,特别是一会周将军要来,唐伯立刻便要忙起来:“周将军爱吃肉,爱吃鱼,爱吃甜,做个糖醋肉,把明日要煮鱼粥的厚鱼蒸一蒸……”

谢庸失笑,止住他:“您给做两碗索饼吧。有鱼,就熘些鱼片儿做浇头儿。”

唐伯想起来,上回他们回来晚,大郎也做的索饼,后来周将军还跟自己夸赞来着……就做索饼!

唐伯又看一眼谢庸,笑着走了,若大郎自己吃索饼,多半浇头儿选辣的,如今却选了清淡的熘鱼片……

霍英去帮谢庸提水,罗启收拾棋盘:“阿郎,您今天这是去哪儿了?弄得这一身味儿?”平日罗启、霍英轮流跟谢庸出门,今日晨间罗启被谢庸派去刑部送公牍,等回到大理寺,谢庸已经跟干支卫的人走了。

“去捉一个连环杀人碎尸的凶犯。”

听说又杀人又碎尸的,罗启道:“这种人就该让干支卫的人用他们的刑收拾收拾。”

谢庸笑起来。

罗启不明所以。

“以后周将军的话,莫要全信。”谢庸笑道,说完便走去了屏风后面。

罗启看着屏风,周将军他们没有“十大酷刑”?不是……没有十大酷刑,阿郎你笑得这么摇曳干吗?

周祈用干布巾把头发拧了拧,松松散散地挽了,穿件半新不旧的天青色交领布袍子,没理那一盆泡着的脏衣服,哼着小调出了门。

听见推门声,胐胐先出来迎她。还不等它围着自己的脚绕来绕去,周祈已经抄起它:“我的小宝贝,想我没有?”

“喵——”

“想了呀,我也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喵——”

“咳——”

周祈抬头,谢少卿站在廊下。

周祈半点没有与旁人的猫互诉相思被主人家捉到的心虚,“胐胐真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

“它是想让你一会儿给它鱼片。”谢庸淡淡地道。

“喵——”

周祈把猫语转成人言:“不,我们是真心的。”

谢庸:“……”

周祈笑眯眯地抚摸猫头。

谢庸到底不会与周祈还有胐胐一般见识,“进来吧,马上就吃饭了。”

周祈又撸一把猫头猫脸,在它耳边小声道:“一会儿把最嫩的两块给你。”

胐胐蹭一蹭周祈的手。

谢庸有些无奈地笑了。

唐伯带着罗启端了索饼和配菜来:“来,来,周将军,洗手吃饭!”

到底是唐伯出手,比那日谢少卿的腊肉青蒜索饼要豪华得多。

一大钵醪糟鱼片,白嫩嫩的鱼片配着些黑木耳,带着醪糟香,一看便鲜嫩可口;一道春笋腊肉丝,玉色春笋、肥瘦相间的腊肉,几段青蒜苗,好一盘子春色!又有芫荽末、香椿芽、醋芹丁之类小菜,并芝麻酱、食茱萸酱等酱料,满满当当摆了一案。

若崔熠在,三人正经吃饭,便是分食的,如今只谢庸、周祈两个,便只用一张榻上大案。谢庸与周祈再净过手,对面坐下。

今日唐伯只劝了周祈几句,便退了下去,临走还看看罗启、霍英。然后屋里便除了谢庸、周祈,只剩了胐胐。

周祈果真不食言,挑了几块虽肥嫩的鱼片给它。

两人一猫围案各自低头吃着。热气氤氲,饭菜香缭绕,细微的咀嚼声,偶尔竹箸瓷匙碰触盘碗的声音,猫的呼噜声,谢庸和周祈都单簪挽发,穿着家常旧衣,迥异平时庄严的大理寺少卿和不羁的干支卫将军。

一绺湿头发垂下来,周祈顺手掖在耳后,又往嘴里塞一口索饼。一碗已经下去一半儿,周祈腹中打了底,便慢条斯理起来,伸手拿勺又给自己添了点芹菜丁和香椿芽。

“当年我家院子里也有一棵香椿树,长得不好,病歪歪的,但芽子极好吃,先母便用它拌腌菜,略点几滴芝麻香油,我便能就着吃一大碗杂米饭。”

周祈抬起头。

谢庸微笑一下:“偶尔也用它炒鸡蛋,先母厨艺不佳,除了猪头烧得好,就是这鸡蛋炒得香了。当年先母传授,猪头只要烧的时候长便好,炒鸡蛋则要舍得放油。”

周祈笑起来,谢家太夫人真是个有趣的人。

“她去的那年,我九岁。”

周祈的笑淡下来,看着谢庸,慢慢咀嚼嘴里的索饼。

“先母带着我住在汧阳县城东北最边的一个里坊,叫居安坊,其实特别不安,穷街陋巷的,多有地痞无赖,又有暗娼流莺,有一家夜里门板都被人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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