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意一声不敢吭坐着,抽空偷瞄一眼旁边两人,陈纪锋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着他,赵英博虽然黑了,瘦了,浮躁的气息淡去不少,那副翘着二郎腿看热闹的样子却依旧拽得像个二大爷。
卫意收回视线,心想你们这两个人干嘛来的,看戏吗!
直到菜上齐,林明心才放过卫意,好歹让他吃口饭。
陈纪锋这才慢悠悠给卫意夹菜,一边问赵英博:“干嘛去了,把自己晒这么黑。”
赵英博捧着碗饭大吃大嚼,随口答:“去非洲拍纪录片。”
卫意:“?”
陈纪锋露出一副挺稀奇的表情:“怎么,体验生活?”
“工作,不行?”赵英博说,“我目前在跟一个摄影团队跑,专门拍动物纪录片的。”
林明心叹一口气:“哎,一说这个我又来气了。你们这些小孩,现在一个个都不省心,天天的就不乐意待在家里,好像家里人能把你们吃了似的。尤其是英博,一年能回个三四次家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把自己折腾得黑不溜秋的......”
陈纪锋笑着打圆场:“男孩子黑点怕什么,我看赵英博黑了以后反而更帅了,是吧博哥。”
赵英博“哼”了一声,表情还挺骄傲。
卫意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想到去做这份工作?”
“本来也没想过。”赵英博坦白,“偶然和团队里一摄影师认识了,他觉得我年轻,力气大,就让我去组里搬设施器材。我也不要工资,跟着他们一起吃住就行。”
......原来是在给别人免费打工。
林明心摇摇头:“家里正经给你找的工作你不做,去做这些。”
赵英博不耐道:“这怎么就不正经了?”
卫意点点头,对林明心说:“他喜欢这份工作,让他做喜欢的事情就好啦,我觉得赵英博现在挺好的,比以前看起来要可靠很多。”
赵英博:“我以前怎么就不靠谱了?”
卫意没理他,继续道:“他脾气这么差,憋在家里反而还不好,四处转转说不定还有利于他把没用的精力发泄出去,变得正常点。”
赵英博:“......”
林明心哭笑不得:“说是这么说,我哪管得住他呀,还是不随他开心。”
四人聊了一会儿赵英博在世界各地追动物跑的经历,话题又绕到了卫意身上。
林明心看了眼陈纪锋,斟酌开口:“这位陈警官......”
陈纪锋适时与林明心一敬酒,说:“我不是警察了,您叫我纪锋就行。”
林明心点点头,“纪锋今天怎么和小意一起来了?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陈纪锋一挑眉,面色自然地说:“是,关系很好。”
卫意开口:“奶奶,其实我们是......”
赵英博望着陈纪锋和卫意,一瞬间脑子灵光闪过,福至心灵——
他一语石破天惊:“你不会就是那个把卫意甩了的渣男吧?”
包厢陷入寂静。
林明心:“甩,甩了谁?”
陈纪锋:“我是渣男?”
卫意:“不是!不是!赵英博,你不要胡说八道!”
赵英博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胡说八道了?那时候你明明跟我说你被渣男唔唔唔唔......”
卫意捂住赵英博口无遮拦的嘴,“不要听他乱说。”
“渣男”陈纪锋放下筷子,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好,那你说。”
卫意把赵英博按到一边,对林明心说:“奶奶,其实他是我的男朋友。”
林明心不知是早有感觉还是什么,听到这话时并没有十分惊讶,只皱起眉,望着卫意露出忧虑而不赞同的表情。
“你舅舅知道吗?”她问。
“知道的。”
“这......”林明心噎了半晌,又看了一眼陈纪锋,很没办法地说:“怎么突然就......和男的谈恋爱了呀......”
卫意说:“也不突然吧,很久之前就喜欢他了。”
赵英博在一旁点头:“我作证,五年前就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说自己喜欢上一个渣......”
陈纪锋:“渣?”
卫意用力在桌子底下踩了赵英博一脚,把人彻底踩熄了声。
林明心问:“纪锋今年多大啦?”
陈纪锋答:“奶奶,我比卫意大八岁。”
林明心无奈看着卫意:“大这么多。”
卫意说:“这不影响什么。”
林明心只是叹气摇头:“你还小,喜欢这些新奇玩意,等你再长大了......”
卫意现在简直对这类话快产生应激症,一听人对自己说什么“你还小”,“你还年轻”就一脑门官司。陈纪锋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忙把人一按着,笑着对林明心说:“您别担心,奶奶,我可不小了,所以和他在一起也不是图新鲜,就是真心喜欢。”
林明心却只是摆摆手,不再说什么。
晚饭结束后,卫意把林明心送到酒店门口,陈纪锋和赵英博站在一边说话。赵家派了司机来接,林明心扶着车门,一时没有上车,只轻轻握着卫意的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她对卫意说:“你这个样子,结不了婚,也不能生小孩,以后怎么办嘛。”
卫意却认真说:“可以结婚的呀。我也没有想要生小孩,不过如果哥哥他想要,我们可以领养。”
“领养的和亲生的能一样吗。”
“我没有想要传宗接代,奶奶。”卫意坦白和林明心解释,“我谈恋爱结婚不是为了生小孩,是因为爱那个人,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才谈恋爱的。顺序不能弄错了。”
“你这孩子,哎,怎么这么倔。”林明心说服不了他,也无权事事管他,只能摇头叹息,坐进了车里。
卫意刚帮她关上车门,陈纪锋和赵英博也聊完了。
赵英博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挺潇洒冲他们一扬手:“行,那以后有事联系,没事各自忙。”
陈纪锋说:“成啊,没事儿发点旅途照片过来看看,让我们也过过动物世界的瘾。”
两人站在酒店门口与他们道过别,没有叫车,而是牵着手慢慢沿着路牙子往回走。
“和奶奶谈得如何?”陈纪锋问。
卫意摇头:“奶奶观念和咱们不一样。”
“不一样是正常的。”陈纪锋不甚在意道,“时间一长也就接受了。”
“嗯。”卫意应了一声,又问:“你和赵英博刚才聊什么呢?”
陈纪锋侧过头看他一眼,笑得有些揶揄,“聊你。”
卫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聊我什么?”
“聊你是怎么气得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说某人是渣男,又说不想和这个渣男分开。”
卫意心想赵英博,就你记性好,就你会说话。
陈纪锋抬手把卫意牵着,低声问他:“伤心了?”
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贴在一起,像一个被拉长的歪歪扭扭的爱心。
“没有。”卫意踢着脚下的石子,“这有什么好伤心的,都过去了。”
陈纪锋摸摸他的头发,说:“哥哥当时骗你呢。”
“什么事情骗我?”
“嗯......比如说,‘只是接吻而已’?”
夜色撩人,路灯静悄悄,卫意被陈纪锋温暖的手牵着,闻言抿住嘴唇,显然是想起从前的事情来了。
想起陈纪锋当时遥远的目光,把他按在墙上捂住他的嘴,漠然地要他离开,回到他大洋彼岸的家去。
想起那个灯下热气腾腾的、没有吃完的火锅。
一只手捏起卫意的下巴,卫意不得不仰起脸,嘴唇被印下一个短促微烫的吻。
“接吻,就是爱你的意思。”陈纪锋的声音低缓如夜里流淌的河水,“那时候是因为接到了任务,担心自己回不来,又担心你继续待在国内会受到伤害,才这么说,懂了吗?”
“我懂。”卫意脸颊发热,说,“但是你得亲口说清楚,你要说,说你早就......喜欢我了,只是一直不承认。你要这么说,哥哥。”
陈纪锋倏然笑起来。
他像揉一个心爱的宝贝玩偶一样揉了卫意一把,“对,早就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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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辣个咂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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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开门
重庆,解放碑,步行街,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卫意穿着短袖短裤,胸前印一只卡通小老虎头,脚上踩着凉鞋,从额角到脚尖都在冒汗。
他被火锅辣得眼睛嘴巴都绯红,白净的额前流着汗珠,刘海被夹子掀起来夹在头上,面前冰啤酒罐对了半桌。
陈纪锋坐在他对面,同款大码短袖短裤,胸前印一只卡通豹子头,慢条斯理涮着毛肚,一手点开手机翻了翻,说,“沙发到了。”
他把手机递给卫意看,卫意喝了口啤酒解辣,点点头:“正好合适。”
陈纪锋和工人通电话,叮嘱了几句后挂断,抽出餐巾纸给卫意擦下巴:“没形象,都吃到下巴上去了。”
卫意吃得头顶冒烟:“辣。”
陈纪锋抬手又叫了壶酸梅汁,给卫意倒了一碗,继续给他涮肉。
两人商量在重庆买房的时候合计过预算。陈纪锋卖了在吴河的房和车,把从前攒下的老婆本拿出来一加,又撒泼打滚朝事务所预支了三个月工资,好歹能在江北定下一套一百多平的房。
卫意蹲在一旁和他一起算账,说:“要不要再买大一点?我可以加钱。”
“你喜欢大房子?”陈纪锋托着下巴想了想,“要不你给咱们家买个车吧,媳妇。”
“好的。”卫意点头,他倒没有喜欢大房子,要说的话,他反而更喜欢和陈纪锋在吴河的那个九十平小房间里窝着。
卫意想起舅舅经常坐的那辆车,问:“宾利可以吗?”
“......”陈纪锋表情微妙:“要么还是低调点?”
最后定下来陈纪锋买房,卫意买车,卫意不会看房也不会看车,就干脆全权交给陈纪锋打理,自己只成天跟在陈纪锋屁股后面看这看那,有忙帮忙,没忙晃达,白天精力充沛地跟着陈纪锋从房地产中介公司转到建材城,晚上就和陈纪锋牵着手在这座灯火不熄的山城里吃吃吃,玩玩玩。
他们自打到重庆以后就住在成山的家。成山老家在重庆,进入事务所工作后常年居住吴河,房子便空了下来。陈纪锋半点没和这位老友客气,拎着行李箱和卫意就住进了他家。
夏末的山城还是热。卫意和陈纪锋趁上午有空去看过车,最后定下一款黑色奥迪。
两人在外面解决了午饭,回家后热得什么都不想干,干脆开了空调在卧室里睡午觉。
房间落地窗外是一个窄窄的小阳台,热烈的阳光像凝滞的水波,风停,偶尔有鸟雀忽然飞过,翅膀掠起空气鸣动,汽车鸣笛遥远稀疏。
卫意在睡梦里滚了一圈,顶着一头乱毛从床上坐起来。
白天睡觉通常更精神恍惚。卫意摸了摸旁边空空的位置,迷糊嘟囔一声,“哥哥。”
他从床上爬起来,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迎面一阵闷热的气息。家里只有卧室开了空调,卫意走到客厅,见陈纪锋穿着黑色背心,短裤,在垫子上做俯卧撑。
陈纪锋从五年前开始就养成了每天大运动量的健身习惯,至今依旧如此。他每天至少抽出三个小时在家锻炼,或者出门跑步。反倒是卫意从前还有晨跑的习惯,回到英国后出于种种原因荒废了锻炼,直到和陈纪锋重新在一起后,才慢慢把晨跑的习惯捡回来。
成山家没什么器材,陈纪锋就大多时候选择跑步。他们的新家还特地空出一个房间,专门作陈纪锋的健身房。
有时候陈纪锋在客厅里锻炼,卫意看他的锻炼强度大,每次结束后整个人都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想起陈纪锋从前没有这个习惯,便好奇问他。
“坚持锻炼是加强自律的一种方式。”陈纪锋这样回答他,“那段时间,我需要时刻保持自律的心态。”
卫意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卧底是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工作,脚边陷阱重重,纸醉金迷,陈纪锋是在用这种方式抢播自己与“正常”的生活接上一个不着痕迹的轨道。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走,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掌灯。
卫意看着陈纪锋的背影。他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健壮的手臂绷起,从肩背到脚跟抻得笔直,汗水覆在紧致皮肤上,将他脖颈上的短刺发尾沾湿,一滴一滴落在垫子上。
卫意走过去,往陈纪锋背上一趴,手臂枕着陈纪锋的肩膀,脚尖踩在他的脚腕,闻到陈纪锋身上湿淋淋的汗味。
陈纪锋被他一压,微微的喘息声一停,动作却没变,笑着说:“又折腾你哥。”
他说完继续做俯卧撑,卫意趴在他身上,听着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和稳定的心跳,喊了一声:“哥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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