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卫意被她夸得挺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夸奖。”
“这里是我的房间,旁边就是琴房,那个是离得最近的卫生间,从这边直接下去可以到花园里。”小竹一一给卫意指地方,“花园的暖房里也有一架钢琴,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去那里上课。”
“我都可以的,你喜欢在哪里弹,我们就在哪里上课。”
小竹带着卫意进到琴房,房间空旷宽敞,采光很好。小竹走到钢琴旁边,背着手看着卫意,“小意老师,我能听你弹一首吗?”
卫意便放下背包,“好的,你想听哪一首?”
小竹想了想,眼珠狡黠一转,笑眯眯地问他:“巴拉基列夫的《伊斯拉美》可以吗?”
“这首有点长,我需要全部弹给你听吗。”
小竹一摊手:“我不介意。”
卫意便放下衣服和背包坐下来,试了几个音后,开始弹琴。小竹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目光渐渐静了,她专注看着卫意的手,直到整首曲子弹完,小竹才看向卫意,眼神显然变了。
“小意老师,我妈妈说你没拿过证呀。”小竹也坐到琴凳上来,与卫意并肩坐着,一副对他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之前卫意找工作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他直接跑到买琴的琴行找到老板,上来就说自己想找工作,问琴行还缺不缺人。老板问他有没有考级证书和奖项证明,卫意老实说有是有,但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而且全都没带在身边。老板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又让他弹了几首曲子听听,末了录下一段视频,发给了他的老顾客之一,也就是小竹的妈妈。没过几天,小竹的妈妈就打电话来与卫意联系,说他可以先来家里教教小孩试试。
“有证的。”卫意只好又给她解释一遍,“是很久以前的证,可能已经丢失了。”
小竹忙说:“没关系,咱不要证。小意老师,我们上课吧。”
卫意于是弯腰把包拿起来,从里面拿出纸和笔,“好,我先了解一下你学琴的情况。”
卫意长得漂亮,脾气又好,虽然没有刻意端出一副亲切的笑脸,却由内而外透露出一种温暖软和的气质。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因为中文还不是特别熟练,所以每一个字都努力咬得清楚,明明应该是很严肃的样子,却总让人感到有些笨拙得可爱。
课上到一半,小竹的妈妈进到琴房给他们送果汁和点心,听了一会儿卫意给女儿上课之后,便悄悄退了出来。
“小竹学得怎么样?”小竹的爸爸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顺口问。
“不知道有多乖。”小竹的妈妈无奈地笑起来,“我就说她喜欢好看的,琴弹得没有那么好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让她好好学。你还说我胡闹,那位小老师弹得也可好了。”
“非要人哄着她学,惯的。”
“有什么办法,之前给她从德国请来老师都不乐意。看来这老师和学生,也是要看缘分的呀。”
“什么缘分,还不是看脸。”
这次试课过后,小竹的妈妈正式和卫意签了协议书,每周二四六上课,周二周四晚课,周六上午上课。工作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第一天上课感觉也不错,卫意挺高兴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陈纪锋分享。他坐在回家的车里迫不及待和陈纪锋发消息,过了一会儿陈纪锋才回复过来,简单一个字,“棒”。
卫意看着手机笑起来。他低头按着手机,问陈纪锋下班回家没有,陈纪锋回他说差不多了,今天能早点回家。
“那我们晚上一起吃晚饭吧。”卫意打字过去。
“行,等哥回来给你庆祝庆祝。”陈纪锋回他。
卫意只让车停到小区门口,在一家小超市里买了些食材,这才提着袋子往回走。他想来做这顿晚饭,心里盘算着菜谱,一路回了家。
他回了家以后就开始准备做饭,然而准备到一半发现垃圾桶装满了,只好拎出垃圾袋准备扔到楼下去。谁知他刚走到玄关,忽然“嗡”的一声,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卫意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停电了。他回头看一眼窗外,对面的楼栋里灯光全熄,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卫意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先摸黑把垃圾扔了再说。
楼道里黑黢黢的,卫意一手摸着墙壁,一步一步下台阶。他在黑暗里看不太清路,怕自己踩空,就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脚。
刚下到一楼,卫意忽然听前面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咳。
他太过专心走路,登时吓得一脚没踩稳,脚跟磕在台阶边缘一扭,接着“哎”一声,整个人朝楼梯扑了下去。
那一刻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令卫意十分惊慌,但是下一秒他就被一个人牢牢接进了怀里。
“看着瘦,砸起人还挺疼。”耳边响起低缓带笑的声音,“走路都走不好?”
黑暗中,陈纪锋的手臂拦住卫意的腰,把人结实抱进怀里,好歹没让人整个栽下去。卫意撞上来的时候他反应极快,一手抓住楼梯扶手,再抬腿跨上一个阶梯,稳稳把人给接进了怀里。
“哟,还有肌肉,看不出来啊,难怪有点儿沉。”陈纪锋顺手捏了捏卫意的胳膊,点评。
卫意终于缓过劲来。
“哥哥!”他难得露出一点恼火的神情,“怎么吓我!”
陈纪锋解释:“我就是为了提醒你前面有个人才出声的,谁知道反而还把你吓着了。”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呢。”卫意着急,“不要这样开玩笑,万一我把你也撞下去,你摔到脑袋了怎么办?”
“好好,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陈纪锋举手投降,“以后再不这么逗你了。”
卫意的心跳半天没法平息,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耳根连着侧颈都有些发热。他下意识抬手捂着耳朵,一边严肃地说:“以后不要这么幼稚了。”
“我幼稚。”陈纪锋诚恳认错,“请问成熟的卫意小朋友,咱们能回去吃饭了吗?”
卫意刚要说话,忽然感觉到手上空了。
他忙低头去看地上,“垃圾袋。”
“什么?”
“垃圾袋,从手上飞出去了。”
“……”陈纪锋认命,打开手机手电筒开始和卫意一起收拾散落在楼道里的垃圾。
两人一起把楼道清理干净,到楼下扔垃圾,陈纪锋在一旁找茬:“你说你,垃圾袋都不系好。”
“我每次都是走到垃圾桶旁边才系的。”
他走在陈纪锋身边落后一点,陈纪锋回头,见他走路姿势有点别扭,明白过来:“刚才把脚扭着了?”
卫意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扭着了。”
陈纪锋与他面对面站在垃圾桶旁边,低头看着他,一脸头大。
“上来。”陈纪锋转身过去,背对他半蹲在地上,“我背你。”
卫意一愣:“背我?”
“赶紧的。”陈纪锋无奈自嘲,“我也就是开玩笑想吓唬一下你,谁知道报应这么快,又要给你捡垃圾,还得把你背回家。果然人还是得活得老实点。”
“我不要你背……”
“别闹,指不定你扭着骨头没,回去还得给你看看。”
卫意被他催着,只好有些别扭地弯下腰,小心趴到陈纪锋的背上。
陈纪锋将他一兜,稳稳站起身,往门口走。
“开门。”陈纪锋走到防盗门前,拍拍卫意的腿。
卫意从兜里拿出钥匙,一手抱紧陈纪锋的肩膀保持平衡,一手够过去开门。他的身体必须前倾,便难免与陈纪锋贴得更近。
他又闻到陈纪锋身上的味道,沉稳有力,令人安心,即使在黑暗寒冷的冬夜也依旧自发散出热烫的气息。陈纪锋的肩膀宽,背也挺阔,托着卫意就像托一条小猫小狗似的轻松。他在没有光的狭窄楼道里走得很稳,一边上楼,还一边侧头过来,问卫意的脚痛不痛。
暖热的呼吸隔着过近的距离掠到耳朵里,卫意本能偏过头,感觉陈纪锋的气息太热了。
卫意抬手摸了摸热乎乎的耳朵,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回答:“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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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陈纪锋这个名字太过大众以至于我自己都好难记住......
关于哥哥的真实面
卫意扭到了脚筋,脚踝有些微微肿起。陈纪锋把人背到沙发上放好后径自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拿保鲜袋放冰块灌水快速做了个简易的冰袋,想了想又取来一条毛巾,一起拿在手上回到客厅。
他半跪在卫意面前,用毛巾裹住卫意脚上肿胀的部位,然后捧起他的脚,轻轻把冰袋敷在上面。
“冰吗?”陈纪锋问。
卫意摇头。
他握着自己脚后跟的手掌宽大暖热,将那一片皮肤捂得发烫,连着被冰袋敷住的地方也感觉不到冷意。
卫意坐在沙发上,从他的角度俯视过去,陈纪锋的一双剑眉更加凌厉飞扬,鼻梁形长而高挺,被日光灯打上淡淡的光。偏狭长的眼皮垂下时会掩去他常常带笑的眼睛,加上平而薄的嘴唇,令陈纪锋在这一时刻莫名多出一种冷漠疏离的气质。
卫意看着陈纪锋的脸出了神。他心脏深处的某一点忽然颤动,就好像无意间接触到隐藏在一重灵魂下的另一重灵魂,那感觉倏然从指尖滑落,卫意还没来得及抓住些什么,陈纪锋就已经抬头看向他,那双眼皮掀起来以后,淡漠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自己敷。”陈纪锋松开手,让他自己按着冰袋,然后站起身,“我去做饭。”
“哥哥,对不起,本来应该是我做饭的。”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纪锋笑起来,转身去了厨房。卫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脑海里莫名又出现这个哥哥低垂着脸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冷,和下一刻朝他露出笑容的暖。
哪一面是真实面?卫意捂着脚上的冰袋,不着边际地想。
吃饭的时候,陈纪锋问了些卫意做家教的事情,听到他说晚课要到晚上八点下课的时候微微一挑眉,半是开玩笑地问,“万宾楼小区那么偏,你晚上一个人回家,认得路么。”
“我坐公交车就好了。”
陈纪锋点头,随口道,“我要是下班得早,也可以去接你。”
卫意眼睛一亮:“真的吗,好啊。”
陈纪锋见他这么高兴,便忍不住逗他,“之前还这不要那不要呢,这会儿不和你哥客气了?”
“反正是顺路,就不会麻烦你,然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家。”卫意冲他笑,“我也喜欢哥哥关心我,让我觉得很开心。”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放到陈纪锋碗里,“哥哥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上班。”
“嘴这么甜,还学会哄你哥开心了。”
“没有哄你开心,我是认真这么说的。”卫意说,“我也要关心你,就像你关心我一样。”
陈纪锋笑起来,“好,你关心我。”
这话的语气好像大人顺着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小孩闹,卫意当即感觉有些气馁,觉得陈纪锋完全把他当孩子看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十八岁,陈纪锋二十六岁,他们差了接近十岁,自己在他面前不就是个小孩。
原本不是什么需要细想的事情,可卫意却低头继续想着这件事,轻轻皱起了眉。他按照陈纪锋的话乖乖按着冰袋,冰块和冷水在毛巾的隔离下凉得恰到好处,有效地缓解了脚踝处的胀痛。
但是卫意却头一次在陈纪锋的温柔里体会到一点无名的焦虑。
周六,卫意给小竹上完钢琴课后没有直接回家,他顺着手机导航找到一家花店。家里茶几上的玫瑰渐渐枯萎,卫意在花店里重新买了一支,捧在手上继续顺着导航往回走。吴河市建筑密集,大路小路四面八方延伸,卫意每次出门都得研究半天导航。
他专心看导航走路,忽然在地图上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他走到哥哥工作的地方来了。
路边一排大树后掩映着一栋白色建筑,正是吴河市公安局。卫意生出一点好奇心,便稍微走近一点,想看看陈纪锋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谁知他刚靠近大门附近的围栏,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不远处打电话。
“你问一下刘哥,我听说他认识刑侦队的队长,说不定能帮点忙。”
“要是给钱有用我还找你吗?她他妈直接把人打成植物人,我真是服了。”
“问题是那个女的也不好惹……”
“这事儿不能跟我爸妈讲,你傻|逼吗!”
卫意一愣,回过头去。
那打电话的人正靠在一棵树下抽烟,此时正好也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各自都是一怔。
卫意竟然碰到了赵英博。
赵英博也是卫意奶奶的孙子,只不过卫意是亲的,赵英博不是。当初从卫意踏进赵家的第一天开始,赵英博就没有一天给过他好脸色。虽然不止是他,整个赵家除了奶奶都没把他当过自家人看待。
两人打一照面开始就没有关系好过。赵英博一见他就掐断了电话,烟头随便丢在树下,朝卫意走过来。
“你听到什么了?”他上来就满脸阴云地发问,一点客气也不讲。赵英博比卫意大一岁,个子要高一点,走到卫意面前的时候还刻意挺直腰板,嗓音压得低沉。卫意抱着一朵玫瑰站在他的阴影里,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看起来像只温顺好欺的兔子。
卫意很实在地回答他的问题:“把人打成植物人,不能和你爸妈讲。”
赵英博瞪他半晌,“怎么,跟我示威呢?”
“没有。”
“你跑公安局来做什么?”
“我回家,路过这里。”
“你回什么家啊,你有家吗。”赵英博显然是为刚才那通电话的事儿正气着,正好碰到了卫意,就把气全往他身上撒。卫意也不说话,只站在原地看着他,因为赵英博挡着不让他走。
“还买花呢?真有闲情逸致,之前在我家的时候不还一天到晚臭着张脸吗。”赵英博讽他,“怎么,你该别是谈恋爱了,去你女朋友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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