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的内心也是复杂的,一边何心意故意忤逆何正有些不好,何正知道了必然是要生气的,一边又忍不住有些开心,何心意必然是看出来了,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告诉她,我是站着你这边的。
即使电话里那句早点来上课林如许答应得干脆,让叶卫国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没想到当天中午,林如许居然真的回教室上课了!
不仅他没想到,连赵一川和孙平康都惊了,两个人不约而同: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林如许鼻头有些红,身上带着寒气。
上课铃声响了,林如许也不再理前边大惊小怪的两个人,看了眼黑板最边上写着的今日课表,拿出了英语书。
何心意一直没说话,也忍着没去看他。
林如许那说一不二的性格,他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就回来。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还在后面,林如许摊开英语书之后,整个人大刺啦啦地瘫在椅子上,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椅子腿,四只脚就完好无损,他之前在上边磕出来的印子也不见了,明显是个新的。
只是不知道是谁给他还的,多数是孙平康,但!如果是何心意就更好了。
何心意端端正正坐在一边,自然是不知道林如许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期盼的,他坐得端正,余光里却是实实在在看着左边,看着林如许对着椅子一顿看,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瘫在椅子上,两只手在桌肚里一顿乱翻,半响才翻出一张纸。
分科意向表。
何心意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不知道林如许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心里乱成一团,一边期待一边自我否认自我谴责。
文。
林如许的字张扬又随性,依旧是他最爱的样子,却是一个字就打破了他搭建了大半个月的理智。
林如许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你跑不掉了。
教室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何心意的呼吸声。他看着课本上圆润的英语字母,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他不是没奢望过,林如许会一意孤行得要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转过头去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只剩下林如许了。
而林如许却依旧是那个样子,满脸阳光地对他笑,那笑里要带着几分嘚瑟,让他看得有些生气。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想没想清楚你就敢这样招惹我?
然而林如许却像是没看见他眼里的怒意似的,嬉皮笑脸地拉开自己的外套,从外套内口袋里拿出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塞进何心意怀里。
这是我刚刚出去买的,你看看是不是之前你吃过的那款。
何心意低下头,就看见了那堆棒棒糖,被林如许拿可爱的粉色小尼龙绳串成一串,的确是他吃过的,只不过他一时也没想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吃过还被林如许撞见了。
绳子绑得很粗糙,但是白色的纸棍却是丝毫未损,金色的棒棒糖纸在冬天下午四五点的斜阳里淡淡的反着光,直接照进何心意心里。
这都是什么事啊何心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都托着糖,抬头就是林如许得意的笑。
没错吧?你林哥我虽然不怎么吃糖,但记忆力绝对是一顶一的,错不了!
嗯,没错。
他还是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吃棒棒糖被林如许看见了,但是那也不重要,就算林如许拿着一些他从没吃过的糖过来也行。
只要是林如许,就怎么样都没错。
何心意最后这节课过得浑浑噩噩,最后将那堆糖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任由林如许一路跟着他回了家。
孙平康觉得他们可能有话要说,早早地就拉着赵一川先走了。
何心意收东西收得很慢,林如许就双手插着口袋在一边等着他,两个人慢悠悠地也错开了人流高峰期。
走出校门没多远,难得的何心意先沉不住气,开了口,你真的要读文科?
嗯。林如许答得随意。
阳光正照在两个人脸上,将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林如许慢了何心意半步,影子就比何心意高了两个头来,就好像自己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一样。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心意没回头,林如许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听出了何心意的严肃。
我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何心意难得的在心里否认了他,更像是在否认他自己。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何心意家的小区门口,林如许突然拦在何心意前面,笑着轻声说了两个英文字母,sb.
两个字母生生将何心意砸蒙了,肇事人却是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何心意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茫然,直到回到房间,看着书包里那一串十几个棒棒糖就没理清楚点头绪。
林如许突然骂他干嘛?
林如许居然骂他?
何心意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林如许是哪根筋搭错了搞这些奇奇怪怪的,最后心里沉下来的还是那一件事。
他总不能放任林如许跟着他去读文科。
他早八百年就看出来了,林如许对文科那些要记要背的东西简直是深恶痛绝,唯一一个逃不过的语文就够他折腾的了,他要是去读文科,岂不是害了他。
林如许都做到了这一步,那么他呢?
他的一颗心沉进了深海,没入了黑暗,却依旧躲不过这世界的暗潮汹涌,起起伏伏都只为了那一个人。
他这边心思沉重,林如许拿着那张选了文的表也有些进退两难,这字儿要是拿过去给他爸爸签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林如许想了又想,唯一的希望只有一个外婆。
毕竟我们外婆当年可是文科生,说不准就站在他这边了。更重要的是,外婆性子温柔,不怎么发表意见,但是她说什么,也没有人敢不重视,林如许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
林如许心里打着算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没注意到右边那人近乎深沉的眼神。
胡乐文拍了拍讲台,明天上午大家来的时候把分科意向表带过来,我会在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收好了交给班主任,都不要忘记了。
说完他就下了台,没有人把这当回事儿,林如许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沉得慌。
下节是历史课,班上人都确定要读理了,几乎都在下面写数理作业,历史老师见怪不怪,也不管大家什么态度,照样讲他的课。
守明一直都是用的白板加投影,有些年轻老师上课还会直接用PPT,但何夫子一向是其中的守旧派,历史课的内容需要板书的东西不少,蓝色的马克笔在白板上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儿声音,林如许坐在最后面,心里却是忍不住的烦躁,感觉台上历史老师那一下下写的不是字,而且刮在他心里。
他心里烦躁,脸色也跟着臭起来。
天气渐暖,窗外的天地也比之前有生气了不少,林如许看着窗外刚刚生出绿芽的树叉,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前排不知道是谁转掉了笔,落在地上一声响,林如许心里也跟着一声闷响,他仿佛有些耳鸣,老师站在台上嘴一张一合,他却什么也听不见,恍惚间他看见叶卫国推开了门,走上台低声对历史老师说了什么,然后对他说。
gu903();林如许,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