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阎王的私生子?》TXT全集下载_8(2 / 2)

“…宿息不梳头,丝发批两肩。”

“…婉转郎身上,何处不可怜。”

他说完还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诗好,却是悲剧。”

“不知姑娘姓什么?”湘王问道。

“父王,子夜没有姓……”公孙荃还没说完,湘王厉声一句:“我在问她!没问你!”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使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子夜投来,她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头,咬着下唇望着他。

“王爷,你不是说要设宴为我接风洗尘吗?如今……”一旁的李方裕看着子夜为难的样子,假装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替她解围:“怎么倒为难起……您的儿媳呢?”

“刺史这么一说,本王才想起这正事来。”他起身吩咐下去大摆酒席,宴请李刺史。

好好的婚礼进行到一半改成宫宴,众人摇摇头,都不清楚这湘王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子夜远远地看着李方裕。他较之前离开时清瘦了许多,举手投足间满是客套与不在意。他还活着……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子夜……他是不是…?”公孙荃看到她紧皱的眉宇之间满藏的心事,他叹了口气,小声对她说。

“子夜,父亲今日是为他设宴,以我对父亲的了解,李方裕可能会有危险……”

入席后子夜默默坐在公孙荃身边,李方裕正坐在她对面,她不敢抬头与他直视。

“素听闻李刺史武艺不错,本王可否与刺史切磋几招?”

峪郎…快拒绝……

文弱的你,怎会是这种老将的对手?

李方裕轻笑着起身作揖,坐怀不乱地说:“那就请王爷赐教。”

他接过下属呈上来的配剑,湘王挥手握起自己的那把长剑。

两人站在中间,湘王用丝绸绒布擦了擦刀刃,装作沉思的样子,“本王曾于数十年前听闻到一艺伎的天籁笛音,可惜啊……岁月不饶人,若今日还能再听到一曲笛音,配着舞剑,倒也是一桩乐事。”说着,他把目光移到了子夜身上。

“父亲,子夜会吹笛。”公孙荃引荐,拿出那只玉笛对子夜说,“我无意间碰到便买下了这个,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子夜接过笛子,通身透亮,还有百凤承祥的图案。这是……这是芒溯姐姐的玉笛!

“你上台吹笛,台上看的真切,要让他小心抵防父亲的那把剑……”公孙荃对她小声耳语。

李方裕看到这一幕,有些烦躁的别过头。

子夜握着笛子上位,坐在最高处。她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李方裕四目相对,她轻轻弯起眉眼,朝他轻轻一笑。

罢了罢了,我已然相负于你,便让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比武开始,两人纷纷亮剑。

她闭起眼睛,把自己想对他说的话,全都积攒在心里,编成一首曲子。

那年寒冬,隐隐约约记得你我初见于乐坊,你轻轻地牵起我的手,朝我笑着,好似三冬暖阳一般暖进我的心窝。

再见又是杨柳依依,三月的风吹尽洛阳城中的漫卷豪奢。你我相遇于红尘深处,我舍弃不食人间烟火的逍遥而踌躇满志踏足人世时,你是最能让我心动的人。

与君相逢少年时,我的心意你可知?

我是你的青梅,苦涩的滋味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我的竹马,青梅饶竹马,两小无相猜。

那日我望着你远去的身影,掀动了那年的生平。你的那眼回眸,让我一生惊魂未定。

你何时才能回来,我看着莲花与莲叶,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南。

再次接到你的消息时,他们说你不在了,你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我绝望地独自哭泣。

远处的人儿,你是否还记得子夜?与你自幼相识的子夜。我对你的心意,你何时才知?

公孙荃告诉我,湘王的那把剑上涂满了剧毒。

你根本招架不住,而我只能看着你步步后退。

我无法提醒你,只能用最悲伤的曲调企图能引起你的注意。

你跌倒在了地上,我看到湘王阴冷地一笑,转头拿起那把剑便朝你袭来。

我出自本能地从台上跌下,跌跌撞撞倒在你面前,让刀刃没入了我的胸口。

血喷涌而出,浸染了我身上的婚服。

我最终还是倒在了你的怀里,你搂着我边哭边说,子夜,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因为子夜喜欢你啊,因为子夜还记得与你有约,要做你的新娘,尽管子夜已经失约……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捧起你的脸,我想问你一句,你的心里是否还有子夜半分?

我没有等来答案,便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头顶的凤冠落到了地上,齐腰的长发贴在你的衣服上。

婉转郎身上,何处不可怜?

第24章婉转郎身上(三)

“所以子夜就这么死了?”江寒瞪大眼睛问他。

“嗯。”楚辞点点头继续说道。“因为对李方裕的一颗真心,终究还是错负与他人,悲意难平,她人死了可痴念还在,所以她的灵体一直没有回到冥界转世投胎,而是长年沉睡在地底脱离冥界与生死薄的束缚。另外,生死簿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在她沉睡的这一千年里,她只醒过一次,那次正逢天灾。天灾过后大地生灵涂炭,没有灵力支撑的她又陷入了沉睡。按理说她已然长眠了这么久,此番突然醒来,应该也是感应到了阴阳的不平衡与冥界的动荡?还有天劫的征兆。”楚辞看着远处的夏子夜。一曲终了,让人无不声泪俱下。

夏子夜的灵体脱离了生死薄的约束,理当也属于上古冤魂,果然……这彼此之间是有联系和感应的。她察觉到了他们的力量,是他们唤醒了她。

夜色淡了许多,她透亮发光的身体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隐隐约约已经不成人形。

“几点了?”他歪过头问江寒。

江寒掏出手机用手捂着屏幕光看了看时间,半夜三点整。

“天快亮了,她千年的亡魂无法暴露在阳光下,所以她快散了。”楚辞死死地盯着已经快要成透明状的子夜,“但是她明晚还会在午夜出现。”

“午夜,阴气最浓。而且白城一中,就是当年汉800里城天劫血祭的中心,绵延千里的血气尽管被封印了,可依旧能吸引并锁住亡魂,这就是所谓的画地为牢。来了这儿就走不了了。所以过了千年,她还是在这里苏醒。”他的语气越来越生硬,不带一丝温度,与平日里总爱嬉笑的那个少年仿佛置若两人。

连此时蹲在他身边的江寒也觉得楚辞不大对劲,他周边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那是属于冥界的温度。而且,他刚刚又说了一堆江寒听不懂的话,emmmm又涉及知识盲区了……

“楚辞?”江寒伸手握住他的手,两只手并拢捂在一起想给他冰冷的手增添一点温度。

楚辞一动不动地盯着操场中间的夏子夜,江寒叫不动他,也跟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去。

他看到那个白衣女子在消散的最后一刻,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了江寒和楚辞这边。她只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还能碰到故人。子夜朝他们这边轻轻一笑。

“阿辞,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虚拟缥缈的女声回荡在夜空中,久久未息。

“别来无恙啊,夏姐姐。”

楚辞抬起头轻轻朝空中那并不存在的人打着招呼。

等等!不是说夏子夜……夏子夜她是哑巴吗?这咋还会说话?

“因为她已经死了啊。”楚辞听到了江寒内心的声音,细细给他解释说:“人死后成为灵体,不入轮回即不死不休,你听到的那是她的心声,她在用自己的灵魂跟你说话。”

江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灵魂对话啊,果然是很高深的样子。

“那这么晚了……”他很符合语境地打了个哈欠,“夏子夜都走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去睡觉了?”

“嗯。”楚辞应道。

为了避免和来时一样再碰到冥界的骷髅兵拦路,楚辞便一路上护送着他回家。

在江寒家楼下,他抱紧楚辞的脖颈,楚辞自带飞行技能送他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着陆。

“那…你是要回冥界了吗?”

“嗯,回去问点事。”

“你那边……没有时差吧?”

“啥玩意儿?时差?”

“应该没有吧……那……那晚安啊…!祝你上学不迟到。”

江寒你在说什么啊……疯言疯语…他在心里无语的吐槽,这算什么话题啊……!

“晚安。”楚辞也没在意,就笑了一声,说着便早已先行离开。

江寒趴在窗子上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关上窗拉上窗帘换了衣服爬上床重新进入梦乡。

在另一边的冥界。

“叔爷安在,不知近几日冥愿阁那边可还安生?”楚辞坐在檀木棺材板做的书桌前,端起一杯生冷的茶,用盖子隔了隔茶叶,细抿一口。

他挑着眉看着坐在一旁的白发老人。尚叔爷已上了千岁,当初也是跟着冥帝戎马一生,这才做了冥府心腹冥愿阁阁主。他花白的胡子已经留了上千年,如今已经落到了地上。走路还得十分小心,免得踩到摔一跤,这老身子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他摸着胡须笑了两声,“劳摄政王挂念,冥愿阁最近加强了防备,可再没有偷溜出去的小鬼要劳烦摄政王了。”

“本王今日邀叔爷前来只为一事。”

“不知在冥界之中,可以驱动骷髅冥兵的法器除了兵符还有什么?本王见识浅薄,望叔爷能让在下开开眼。”

楚辞不紧不慢地说着,他静静地看着尚叔爷的反应。

那老人只是停顿了几秒,缓缓应道:“怕就只有这冥帝打造的兵符可以驱动。”

“摄政王突然提及此事,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没有,本王只是好奇。这兵符我已经交给叔爷你了,麻烦叔爷代本王好生保管。另外……”楚辞挥手,尚叔爷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张黄皮图纸,“请叔爷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不是汉800里城?”尚叔爷指着图上最中心的一点,“这是元大都都城,周边都是围绕而建的村落。”

“叔爷可看仔细了,这确定是汉800里城?”

“千真万确。”

楚辞支起脑袋,扬手收起了那张图纸,“本王前几日从藏书室无意寻到了这张黄皮图纸,瞧着有些眼熟,竟一时想不起是哪里,多谢叔爷答惑。”

“摄政王客气,那没有什么别的事,老臣就先回去了。”尚叔爷站起来拖着胡子朝楚辞作揖,待楚辞没什么反应,便化作一阵阴风离开了冥府。

楚辞瞥了眼门口,有股风吹了进来关上了大殿的大门。他没说什么,只是再次把那张黄皮图纸翻来铺在桌上细细用手指丈量着距离。

“你看不出来那老家伙是故意的?”

别未浠现了人形站在他对面,一巴掌拍在书桌上,瞪着眼睛看他。

“你都看出来了,我会察觉不了?”楚辞抬头望着别未浠。

“既然你知道,那刚才为何不问明白人界的骷髅兵是怎么来的?那分明就是兵符在操纵。”

“如果我这么问了,”他起身看向窗外,“那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既然他已经动用了兵符,来我这儿之前肯定已想好了万全之策,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会用理由搪塞过去。假若我追问,这不是落人口舌说冥府怀疑冥愿阁阁主,竟连心腹也不愿相信。那谁还能衷心为冥府效力?”

在布满骷髅与白骨的窗外,冥界的天空依旧混沌不清,各种看不真切的亡魂在乌云中时隐时现。

“放他一马,这次已经给他留足了面子。若还有下次……”

楚辞回过头,邪魅一笑。

“我管他是戎马一生还是劳苦功高,落鸿刀也照砍不误。”

几道惊雷炸在了乌云云口,吐露出赤练蛇般的亮光。

第25章何处不可怜(一)

“如今夏子夜作为上古冤魂也已经苏醒在了人界,可生死薄上迟迟没有反应,唯有亡卷补上记载的那一页隐隐发亮,这是何故?”别未浠翻着那本厚厚的亡卷,不解地看着他。

“这不就说明你们临时为了承接历史所补得那一页有效果?”楚辞从她手里接过亡卷看了看,记载夏子夜生平的那页黄纸还在发着淡淡的流光。

“夏侯嫡女,温婉贤淑,善乐音。尝以子夜歌翻制,艳绝一方。可惜天意,生来哑然,家道中落,流离失所,后转嫁言生,于宫宴赴死。虽则鸠迫,莫失莫忘。”

——《亡卷》卷二七百六十三节

看完后他轻轻合上了那本十指厚的长卷,“生死薄记生死,亡卷记生平。你们思南蜀用朱笔在亡卷填的这页已经与她联系在了一起,如今她迟迟没有回来……估计……是在等人吧。”

等到了那个人,也就会被亡卷束缚回到冥界吧。

“对了未浠,帮我安排一下转校。”他把亡卷放回书架上,扭头对别未浠说。

“你要去一中?”别未浠想都没想,一语点破他的想法。

“嗯。”

自从见到江寒开始,一中的阴气越来越浓,腥味、腐臭味充盈在空气中。也说不清具体原因,不过也和六百五十一年前的天劫重现于世脱不了干系吧。上次天劫天道设下祭坛,用汉800里城十万百姓陪葬。那这次……估计祭坛,大概就在白城一中了。所以这一次的血祭又需要多少人的生命?

他叹了口气,思量再三缓缓说道:“一中的情况可能远比我们想象得更要复杂。”

“那怎么办?既然上古冤魂已经有了重新降世的征兆,那人间与冥界也免不了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那些所谓的天道这一次选出的祭品又是谁?”她手指紧紧抓着衣袖,就算是过了六百多年,可当时的场景她至今也忘不了,被牢牢地刻在脑海里。

数百年前汉800里城城门口,那些汇成长河的血液、那些饥渴贪婪的凡人、以及那个被绑在祭坛上早已死去多时的少年……

这些画面历历在目,如今又要重演一遍是吗?这天道还真是不公。

“好了,别担心了。”楚辞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未浠弯着腰双手撑在书桌上急促地呼吸着。

突然她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抓起楚辞的右手手腕,“答应我……不管这次天道再做什么回应,你都不要以身试险……好……好吗?”她心里的这种情绪被她压抑了许多年,如今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全发泄了出来。她扑倒在楚辞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在楚辞冰凉的身体上,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礼了。重新站好抹了把眼泪,如果不是今晚这么一遭,就连别未浠自己都快忘了,楚辞没有心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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