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喜欢我，我就喜欢她们呀。”黛凡理所当然道，“你不喜欢你的粉丝吗？”

“一般。”

对话就停在这里，黛凡从来不是自找没趣的类型，干脆坐在那儿刷微博等开场。他垂着头，额边的发丝垂下来微微遮住了眼，压根没意识到池应先正在看他。

池应先确实忙，可不至于忙到没时间发微信，没时间写句问候。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米勒那番话，而且回想一开始，他自己都是那么认为的——认为黛凡的友善是另有所图。

可真见到黛凡的时候，池应先又觉得自己像个智障儿。

明明是想跟黛凡多说几句话的，偏偏不知道如何开场白。

就像在片场闲暇时，他看着微信界面，一直想问问黛凡走的那天早上为什么那么冷淡，可到最后却说了句帮拿快递。

就在他偷看黛凡的侧脸时，现场的光忽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大屏幕上放出正式版的预告片，现场嘈杂的议论声都随之停了下来。黛凡抬起头，动作轻缓地收了手机，目光落在了大屏幕上。

池应先能看见他嘴角边的笑意，带着点惊喜。

他越看黛凡越觉得对方单纯，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而是目的很纯粹，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黛凡一边看，一边往他那边挪了挪，凑近了小声问：“这版预告剪得好棒啊。”

“嗯，是挺好的。”池应先收回目光，不太自在地轻声答道。

池应先心怀“鬼胎”，黛凡看预告片看得认真，也没再挪回去，两个人就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看完了两分钟的预告。会场的灯光渐渐亮起，主持人站上台发言，然后跟每一个首映礼相差无几地邀请导演和主演上台发言。

待他们回到观众席上，听过其他人致辞讲话走流程之后，《咫尺》终于要第一次放映了。

就算他们是主演，在此之前也没有看到过经过后期团队精心打磨出来的作品的到底会是什么样。黛凡隐隐地期待着，竟跟平时看电影似的放松，手肘撑在靠池应先那边的扶手上，支着下巴。

一旦靠得近了，那股好闻的香水味就又冒了出来。

其实这香味很浅，如果不想像现在这么近，先前一路走过来池应先都还没注意到。

荧幕上出现黛凡的特写，还有他清亮的声音随之出来，而人此时此刻就坐在自己旁边，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池应先忽然觉得自己真像黛凡的粉丝。

他无意识地凑近了些，嘴唇微张着想要说话。

可第一个音节都还没出来，池应先又闭上了嘴。他仍然想问黛凡那天为什么那么冷淡地走了，可又觉得一件小事自己惦记这么长时间，实在显得小心眼。

本以为他这点细微的动作不会有人察觉，可没想到，黛凡看着电影忽然小声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讲啊。”

“…………”

这样被人直接戳穿后，就更难说出口了。

池应先没吭声，黛凡索性转过脸，盯着他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嗯？”

他这么一转头，池应先又一直微微侧对他，气氛霎时尴尬起来。池应先喉咙发紧，想着干脆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便开了口道：“我……是不是快递还在你家。”

——啊，说不出来啊！！！

黛凡转回去继续看电影：“是啊，明天我给你送来？”

“……今晚回去的时候我顺便去拿吧。”池应先烦躁道。

在池应先满肚子心事的时候，黛凡也同样，有些看不进自己的“首部”电影。看不见池应先还好，看见池应先他就能想起之前那个不正经的梦。他又不傻，两人中间这种暧昧不清的气氛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只是没想到池应先开口说的，居然是快递。

黛凡忽然想起自家哥哥那天突然提及找对象的事——他是脸上写着寂寞空虚求抱抱吗？

第51章拿快递啊

他们俩的对话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尴尬与暧昧，话没能往下继续，很快就屏幕上的一帧帧精彩的画面就抓住了两人的注意力。其实不止是他们——到现场的除了主创团队，还有各路媒体人、影评人，外加一些能力不凡的粉丝群体，大家各怀个的心思，绝不是单纯来看个首映这么简单，可在《咫尺》开始十分钟后，就没人再想其他的了。

画面继承了顾釉一贯的风格，大气非凡，每一帧暂停下来都是桌面级的。故事情节更不必说，紧张的节奏很快将观众们都带入故事内，到危急时刻更有人忍不住跟着惊呼出声。

整场电影放完之后，黛凡长吁一口气，十分自然地看向身旁池应先：“顾姐真厉害呀，剪得太棒了。”

池应先抿着嘴点了点头，随着灯光渐亮，黛凡仍还处在放松状态，往池应先耳朵边凑了凑，半掩着嘴轻声说：“再看还是觉得，你这种脏乱差的造型特别帅。”

“……脏乱差？”池应先目视前方，却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

“《战略性谋杀》里面的造型也很棒。”黛凡笑嘻嘻道。

那些暧昧因子在放映的时间里暂且退场，池应先骤然听见这快十年前的电影名还有点恍惚，下一秒便跟黛凡聊起来：“……你什么时候还看了那个。”

“前段时间看到电视上放了，我就让徐江去给我买了本DVD回来看呀，好看的。”

后面隔着老远、身负重任的粉丝没错过这场面，一个个捂着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卧槽！！快看快看！！啊——我死啦！！好甜啊！！”

“别动！我手抖！！”一名端着单反地女粉丝道。

“我本来不吃池袋的啊！！”另一个粉丝哀怨道，“他们一定是接下来有合作，营业期吧？！”

“啊呸，应先生需要营业吗？！”

“快快快，拍预览给姐妹们发粮了！”

“不要催，哎不要催！”单反姐姐道，“卧槽凡凡的侧脸！这个笑容！我窒息了！！”

他们站起身跟顾导他们一起继续接下来的流程，期间关于《战略性谋杀》的话题还没有中断，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聊着，气氛非常融洽。黛凡看电影本来就很认真，再加上从业多年眼光也很毒，跟池应先讨论起来那些场景、剧情，他都记得分毫不差。

聊着聊着池应先忽然想起来：“……那戏好像有激情戏，我没记错吧。”

黛凡笑容一僵，脸有点发烫——那该死的梦不要这种时候出来抢正片的戏啊！虽然想起是有点羞耻，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十分正经地称赞道：“是啊，拍的很有感觉。”

池应先从他表情里真瞧不出什么端倪，只淡淡说：“想看我的片子网上应该都有，不用买。”

“……那当然是为了支持应先生呀。”

粉丝专用称呼从黛凡嘴里说出来，居然是甜的。

池应先抿着嘴，隐隐约约像在笑。

《咫尺》的首映礼圆满结束，各路影评人手脚快的当晚就发了最新影评，而黛凡和池应先的个人站更是更新量爆表，两个人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拍摄的照片、小视频多得不得了，而且让人很难忽略的是——无论是官媒发的，还是饭拍，两个人同框率高得吓人。

有个黛凡的个人粉丝禁不住这么多的糖，不仅当场沦陷，还把微博名改成了“池黛超real”，成了CP粉磕糖专用微博。那位粉丝不仅仅把之前的糖全部找出来重发，还把首映礼上的新照片一并放了出来，配字“池黛夫夫甜到掉牙”。该微博很快就过了万粉，涨势喜人。

不过粉丝到底是在磕糖还是在掐架，身为正主的两个人都不知道。首映礼结束后还有例行公事似的Afterparty，池应先强撑着疲惫，陪他们该吃吃该聊聊该喝喝。

黛凡看上去就自在多了——他几乎一直跟在顾釉身边，跟她闲聊。

顾釉说：“跟你说，不是我装，《咫尺》只要在院线上映，你肯定会红的。……我眼光很好的。”

“片子剪得太棒啦，我知道剧情都看入迷了！”黛凡夸奖道。

顾釉不是酒量特好的类型，身为名导演，也不似艺人那般无时无刻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今天她着实心情不错，喝得肆无忌惮，这会子已经有些亢奋了：“我跟你说，上一个我说会红的男星，后来成了天王巨星。”她说话时眼睛里跟闪着光似的，好像透过黛凡看见了别人。

黛凡微微一愣，立马明白了她在说谁。

“顾姐真的很厉害，眼光也好。”黛凡说着，心里那股冲动又上来了。但顾釉的话很快让他打消了念头：“……我其实之前也听说过一些你的风声，但我觉得你不像那种满脑子歪门邪道的人。你像我一个朋友，就是可惜，他去世很久了……”

是啊，去世很久了。

黛凡无法抑制地低落，声音微弱地说：“……说不定他没去世呢……”他刚说完，就察觉自己这话不对，有些忐忑地悄悄看顾釉的脸色。好在，顾釉喝得有点多，好似压根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继续端酒杯一饮而尽，又说：“总之呢，你踏踏实实拍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姐。”

黛凡局促地垂着头，习惯性地摸了摸耳朵，微笑着说：“希望下次顾姐有适合的角色，能想起我就好。”

顾釉正巧看着他，将那点小动作尽收眼底，一瞬间就像看见了原以宵在自己面前似的。

黛凡和原以宵的相貌相差甚远，却总在些支微末节处露出跟原以宵的神似。这是顾釉对他好感的来源之一，这孩子的礼貌、认真，方方面面都在她这里刷足了好感。

也许真是阿宵的来世吧。

顾釉情绪复杂，微微叹了口气：“你放心，一定会的。”

Afterparty临近尾声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池应先被几位老前辈抓着好一顿喝，立场时已经晕晕乎乎脑子发懵。米勒站在他身边，一再确认他要不要紧，能不能自己走，池应先却道：“你去开车就是了。”

“好的，那您在……”“我知道，”池应先揉着太阳穴缓解头昏，“快去。”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微醺的池应先一边往出口走，一边四处看了看，恰好看见黛凡从洗手间的方向走出来，脸红扑扑的，好像也喝了不少。

池应先当机立断，朝黛凡走过去。

黛凡正在打电话，压根没注意到这点：“……没事的，我自己回去吧，不用来接我。”

徐江在电话那头完全不放心的样子：“您喝酒了么，要是喝了酒挺不方便的，我打车过来接您吧。”

就在这时候，池应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黛凡转过头，看见男人略显迷离的双眸。

他指指手机，用嘴型说了声“助理”，接着便冲着电话说：“池应先也要回去了，我跟他一起，不用来接我啦。”

徐江贴心得让黛凡都不好意思——刚才纪原有事先离场，是徐江开车送她的，而现在油不太够，得绕去加个油才能过来。小助理一门心思惦记自家艺人会不会喝醉、会不会遇上麻烦事，便赶紧确认黛凡什么时候离场，要时间真不够就干脆打车过来接。

黛凡的话一出口，那边徐江“啊”了几声后，弱弱道：“……他不会把您怎么样吧……”

他正想说“你满脑子什么乌七八糟的”，谁知身后的池应先非常突然地拿走了他的手机。黛凡回过头，就看见池应先眉头紧蹙着说：“不用来了，我送他回去。”

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池应先的表情有点凶，好像在生气似的，拎着手机示意他伸出手。黛凡乖乖地将手机接过来塞进口袋里，说：“你是不是喝多了呀。”

“没有。”池应先冷冷道，“走吧。”

“哦好……”

Party上仍有在玩在闹的艺人、媒体人，他们俩往外走也不显得突兀。

虽然池应先说他没喝多，可黛凡一看他的模样就觉得他喝多了。他自己倒是谨记着自己现在酒量不行，就陪顾釉喝了两杯，远远不到醉的程度。

米勒将车开到了门口，刚停下就看见黛凡和池应先一前一后地走来，池应先拉开后座的门，往旁边退了退：“上车。”

米勒眼睛都瞪直了，看着黛凡慢悠悠上来，还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啊啊啊这难搞的影帝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心上啊！不仅没有保持距离，现在好像还变得更亲密了！

心里吐槽归吐槽，明面上米勒轻轻点头，算作问好。

池应先跟着上车，三个人不言不语地开往望京天苑。米勒十分想问问池应先究竟想干什么，他心里已经能猜到今晚上不太正确的发展会通往哪里了。但是无奈车上还有黛凡，他不好开口，况且池应先——池应先已经靠着车窗阖上眼了。

回去的路途说长不长，半小时不到，米勒已经驱车进了望京天苑，直奔池应先家楼下。谁知道刚才还像睡着了的池应先，忽然睁开眼开口道：“开到前面那栋去。”

还不等米勒惊讶，黛凡先道：“不用啦，我走回去就好了，我也没喝多少。”

“……拿快递啊。”池应先淡淡开口道。

在米勒和黛凡的双重惊讶中，池应先坐直了身体，抓了抓头发。

今天，就今天，上了楼他就要讲——他喜欢黛凡。

第52章告白好难

池应先属于喝了酒之后，越不动弹越昏沉的类型，要是喝了酒再跟着玩闹一阵，说不定还能把酒精发出来。开回来这一路虽然时间不久，但他现在，满脑子除了跟黛凡告白的事情以外，再没别的念头了。

后视镜里米勒警告的眼神被他直接忽略，车在黛凡下楼下还未停稳，他已经伸手打开了车门，慢悠悠地迈出腿。黛凡满头问号，怎么这人休息了一阵好像比之前更醉了？可不容他多想，池应先摇摇晃晃起身下了车。他跟着下去，还贴心地跟米勒说了声：“别担心，等会我会送他上楼的。”

现在是你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么，你自己揣着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米勒疯狂腹诽了一通，又无法直言，只能再垂死挣扎：“……池哥要么我去拿，我先送您回去休息，等会儿保证拿过去……”

“啪”的一声，池应先将车门摔上，跟回自家似的轻车熟路往黛凡家那栋走去。

他走得摇摇晃晃，都没法儿走直线了，黛凡不得不跟在他后面，怕池应先哪步没走稳当要摔。他一边看着前面的人，一边回头看米勒和车，对方着实是不想放心的样子，迟迟没有离开。

但池应先已经走进楼道里了。

黛凡加快脚步跟上去，只看见对方扶着墙，手在电梯按钮上一下一下地戳着。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