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1 / 2)

他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易庶了。

莫名做了几回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后,他再见到易庶,也懒得冲人打招呼,就由着他人之愿,对其视而不见好了。

陆辞看着义愤填膺的钟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心思细腻敏感的易庶比起来,钟元完全称得上是个虎头虎脑的粗汉了。

易庶刻意躲避钟元,显然不可能是钟元猜测的曾无意地得罪过对方的原因,而多半是觉屡考不第十分丢人的缘故。

毕竟当初六人结保,一同踌躇满志地上京赶考,到头来四人一举高中,只有他与钟元二人落榜,心境难免失衡。

雪上加霜的是,钟元迅速另寻出路,还很快在蹴鞠场上名声大振,更衬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终日苦读,却屡屡折戟,丝毫不如意的处境可怜了。

不知不觉中,当年在密州能被路人客气称一句易衙内的他,已变得默默无闻。

随着陆辞逐步高升,竟以未至而立之年、就高居从二品大员,更是成了让密州人引以为豪、津津乐道的骄傲。

每当陆辞被提起时,当年一榜四友的旧闻,就得被人翻来覆去地说着,作为唯二落榜,也是唯一一个没混出任何名头的易庶,难免也被以惋惜的语气提及。

作为自小家境优越,哪怕脾性再谦和,也心底有着傲气的衙内,易庶当然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只是要将这些解释给粗神经的钟元听,怕是他只会觉得更莫名其妙,认为这有什么可愁的?

好了,别气了。陆辞莞尔一笑:易弟会这么做,自有缘由苦衷,你不必操之过急。

钟元重重地哼了一声:就知道向着他说话。

埋怨归埋怨,到底是没再对此耿耿于怀了。

陆辞临时要组建义庄,正愁各方各面的人手不足,送上门来的钟元,自然就成了他最信任的壮丁。

不过他也清楚,钟元的家庭和事业都在密州,不可能在此久留,在安排事务时,也只定了最长不过半月的行程。

钟元打小被陆辞拐弯抹角地使唤惯了,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堪称任劳任怨,是以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只是在给陆辞忙上忙下时,他很快发觉了,跟自己一样被使唤得跑前跑后,瞧着那官服的颜色、官阶应还不低的人,赫然有些眼熟

他揣着这疑惑好几天,终于在某天搞明白了,不由拽着陆辞道:那不是蔡齐么!

因时隔久远,根本怪不得他好些天才记起来对方是谁。

陆辞好声纠正道:怎能直呼人名?你当唤他子思。

看着悠悠然的挚友,钟元嘴角一抽。

多年不见,这份指使人时的从容淡定,还真是一点没变。

蔡齐倒是没认出钟元来,且他身为知州,真正需要亲自前来的次数,也并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只需吩咐底下人去尽早办好便是。

他会对陆辞忙前忙后这点甘之如饴,当然不可能只是为全那份寡淡如水的同年之谊,而是出于一个心照不宣的原因:说白了,义庄的建立于陆辞而言,充其量是在名声上锦上添花,真正受益的,还是随州百姓,甚至是天下百姓。

若这义庄救济的形式当真可行,天下定不乏士大夫愿仿效之,届时得到恩泽的,可就远远不局限于随州一地了。

而每有一处义庄被建起,随州注定也被提及,作为大力促成此事的知州,履历也能被添上光鲜的一笔

正因如此,陆辞使唤起心里明白的蔡齐时,可远比指使钟元要狠多了。

这天蔡齐来陆氏庄园时,不仅带来了购置田地和铺席的进展,还给他带来了一封来自汴京的信。

陆三元啊。陆辞刚拿到手上,蔡齐就开口揶揄道:这可是我替你捎带来的第三封来自柳娘子的信了。

陆辞对此不置可否,见蔡齐还不走,便笑吟吟道:子思可要留下用膳?

蔡齐下意识地猛然站起,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扯道:多谢摅羽盛情相邀,可惜署内事务繁忙,还是改日吧。

陆辞的宴,哪儿是那么好赴的?

笑眯眯地目送蔡齐离去后,陆辞才将信给拆开。

果不其然,在柳七字迹的纸封下,显现出的是被原封不动地转寄来的,秦州狄青的字迹。

为了将狄青瞒得死死的,以防做出私自离开任所的不智之举,陆辞特意劳烦过柳七,让他代为收取秦州的信件,再转寄到随州来。

而他回信时,也同样得先寄到汴京,再有柳七拆封后重新包好,转寄到秦州去。

费这么一番周折,耽误的时间自然更长一些。

不过狄青早习惯了公祖因诸事忙碌,会耽搁久一些再回信,也不至于让他起疑。

幸有柳七配合,他才成功将这数月的真实情况,对狄青瞒得滴水不漏。

第三百三十六章

在善意的隐瞒下,狄青对心爱之人近日遭受的丧母之痛,从头到尾皆是一无所知。

因此,在这封厚实的信中,字里行间除了对公祖的殷殷思念外,充斥的皆是沿途所见之趣闻,而无半点哀怜。

陆辞读着信,唇角渐渐挂上了不自知的浅淡笑意,俊美的眉目,也柔柔地弯了起来。

当忙得满头大汗,风风火火地要回屋冲澡的钟元进厅时,见到的就是陆辞久违露出真心而放松的笑容的这一幕,顿时怔住了。

钟兄回来了?

钟元正犹豫着是否继续上前,还是绕道莫去惊扰时,陆辞已将目光从信件中移开,落到了他的身上:热汤已经备好了,快去洗浴罢。

钟元悟出他言下之意,登时没好气地一挑眉: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在这大冷天里落一身臭汗,你倒好意思嫌弃起我来了!

钟兄误会了。陆辞目不斜视,慢悠悠道:若你想过阵再去,我便让人先将晚膳端上来。

钟元嘴上不过习惯性顶了这么一句,可没有真要带着一身臭汗用饭的意思。

闻言虽还有些不甘心,到底还是顺着他的话,准备往卧房的方向去了。

只是才走了几步,他忆起方才好奇的事,不由开口问道:你究竟是在读哪家小娘子寄的尺素,竟这般欢喜?

陆辞莞尔一笑,将信末的落款在他眼前一晃,让他瞥上一眼后,当场就还了自己清白。

钟元看清楚后,一下就变得兴趣缺缺:原来是青弟啊。

尽管跟狄青打交道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对那黏陆辞得很的小崽子,钟元还是印象颇为深刻的。

难得生出的八卦之心一下遭到湮灭,钟元有些悻悻然:读青弟的信,你笑得那么他绞尽脑汁,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索性作罢:古怪做甚?

他还以为眼前这清心寡欲得跟谪仙似的发小,当真要动凡心了呢。

陆辞抿唇笑笑:不过是读着青弟所附着的一则趣闻,难以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