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2 / 2)

眼看着再有半日,所乘船只便要抵达秦州城门了,他心念一动,索性令艄公即刻靠岸。

正逢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的时候,又是正午时分,他走陆路过去,不仅比坐在船上暖和,还能顺道看看那据闻是弄得风生水起的流民安置,究竟是真是假。

见他临了又来个心血来潮,因刚刚被调任做秦州治下某地知县,而与他一路同船的甲科进士包拯,着实看不下去了。

这一路上,王钦若的强烈排斥心,他看得清清楚楚之余,对此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不愿来,当初又为何要当庭请令?

此时,看王钦若不管不顾地下船,包拯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凝眉道:王尚书,请留步。

王钦若漠然看他一眼,明知故问道:何事?

就包拯这种初出茅庐的新科进士,血气方刚下,会说出什么话来,王钦若自是心知肚明的。

果不其然,将人喊住后,包拯便一板一眼道:王尚书身负急务,当以公事为重,不宜在途中过久逗留。

虽话语平直,不含丝毫暗讽,但包拯赫然摆出的这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清高模样,还是令王钦若于心中嗤之以鼻。

一不入流的小官吏,也敢在他跟前大放厥词了?

王钦若轻哼一声:凭你方才之言,便足见目光之狭隘!

包拯不卑不亢道:还请尚书指点迷津。

王钦若随口道:官家指派我等前来,主为查证榷场税赋、账簿之事,却也是为了民生理念,体恤疾苦。沿途你亦见到前来投奔秦州兵者众多,然秦州一地,素来贫瘠,自给尚且难足,又何来余力安置更多流民?恐有猫腻。

见包拯目光凝肃,王钦若微微一哂,义正辞严道:若当真是陆秦州打理有方,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他为收买人心,枉顾民间疾苦,你我亦有责权上报天听,以供严厉核查。

听完王钦若所言,包拯若有所思地颔首,旋即正儿八经地拱手致谢道:王尚书教训的是,是下官思虑不周了。

这么快就服软了?

王钦若挑了挑眉,并无意探究一无足轻重的人的真实想法,遂潇洒一摆手,沿大路往秦州城去了。

包拯望着他的背影迟疑片刻,到底没跟上去,而是回到了船上。

同样走在大路上的,还有不少扛着大包小包、显然是要投奔秦州城里的亲人去的百姓。

因常年劳作,他们或多或少地身上都有些旧伤,因而王钦若脖颈上长得那块醒目肉瘤,都未引起过多的注目。

王钦若乐得如此,甚至走着走着,还有意与他们套起话来。

看他年岁颇长,亦是衣冠楚楚,却不知为何是步行前去,连匹驴都不舍得赁

如此矛盾的情况,得他搭话的那位老汉不由目光有些奇异。

他不着痕迹地跟同样也感到疑惑的大郎对视一眼,便敛去那点不解,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了。

按王钦若的猜想,能令流民们这般趋之若鹜的,定然不只是先行至秦州一步的其他亲朋所吹的天花乱坠,而多半还有秦州官府的承诺。

然而对方的答案,却让他失望了的的确确就是亲朋所言,外加在家乡日子难过,以及很是思念从军在外年的亲人,才前来的。

若是秦州情况真如亲友所说的那般好,他们便有意就地扎根留下;若是对方夸大其词,实不如意,便在这歇一歇脚后,再换个地方。

未能得到想要的陆辞把柄,王钦若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他城府极深,面上丝毫不显失望来,而是依然同人有说有笑着,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秦州城下。

他抬起头来,望向悬挂牌匾的方位。

仅这一眼,他就被去年才在陆辞主持下大力修缮过,已然焕然一新的高大城墙,给彻底震撼到了。

当然,同巍峨高大的汴京城墙一比,秦州城墙要逊色上许多。

但不是前年才遭过吐蕃突袭的战祸,加上连年征战,狼烟遍起,这城墙该是伤痕累累,疮痍满目才是啊!

怎会是这般簇新齐整,威武雄伟?

边上甚至还连着一望无边的无数堡寨,上头皆有兵士巡逻,可谓戒备森严。

王钦若感到费解和震惊时,秦州城的真容乍现,则瞬间激励了心怀忐忑,前来投亲的流民。

他们不怕吃苦,怕只怕兵戎烽火,流离失所。

现有这伟岸城墙在,上头还齐齐整整地站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威武兵士,一下就令他们心安许多。

王钦若沿途经过多处州县,对于盘查自是习以为常了。

只是在应对秦州城门守兵检查时,他心念电转,不由耍了个小心思。

于言辞间刻意含糊了此行的目的,是想要只以寻常官吏的身份进城,好对这无处不透着匪夷所思的秦州城多做观察。

不料在察觉到他有意回避、闪烁其词的下一刻,负责查验他的那名守兵便凝了眉。

飞快瞟他几眼后,就命同袍先盯着他,自己先跑去城墙上寻人了。

这是

王钦若不解其意,却知觉有些不妙。

安静!

临时接受那名守兵委托,此时虎视眈眈的这名守兵却根本不让他有机会试探着发问。

在毫不犹豫地严厉喝止后,就继续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好似要将他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见守兵态度如此,其他对新生活充满期许,正有说有笑地排着队列,等待士兵验看,好入城去的其他百姓,也齐刷刷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王钦若在短暂的不可思议后,耳根便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做梦也没想到,哪怕是多年蛰伏后,未能染指相位,但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的自己,竟会在这种穷乡僻壤,受一赤足莽夫的羞辱!

更让王钦若难以置信的羞辱,却还在后头认定他身份存疑的那名守兵,很快在知会了上级军官后,得到了进一步的指示。

他绷着脸一回来,连半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便一挥手:队长的命令,先将人押下,查清楚了再说。

王钦若还没来得及反应,霎时就被四个早已蓄势待发的彪形军汉给当场摁下,下巴狠狠磕在泥地上,火辣辣的疼。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根本顾不上下巴上的那点疼痛了:你们怎敢如此!荒唐!快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那兵士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让同袍们拖着他往临时关押可疑人的牢里走,一边冷哼着反驳道:拿一套错漏百出的说辞来糊弄验检,还好意思喊冤?

这种隐瞒身份和来意的人,明摆着不怀好意。

若真是受了陛下诏令来此的,又何必这样藏头露尾,鬼话连篇?

放肆!

眼看着这群无知的莽夫真要把自己捉拿下狱,王钦若再顾不上当众嚷嚷出自己身份后,会否被当做笑话传出去、就此在同僚间颜面扫地了。

他忙不迭地大喊道:我的关引、印戳都在袖中,你们大可拿出来查看,我可是身负皇命,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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