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2)

如今好不容易天赐良机,凭这身托公祖福学来的小本事,总算能为公祖出点力气,回报一二,他如何会不欢喜?

在这样强烈的执念和牵挂前,哪怕是再浓十倍的安神香,都不可能会管用的。

面对来势汹汹、面目狰狞的吐蕃兵,他虽是初上沙场,却从未有分毫畏惧。

不仅是因他居高临下,身着甲胄,而是因为他时时刻刻都牢记着,自己身后有着什么。

他的背后,是毫无防备的大宋城池,而城池之中,有他最为心爱,愿豁出性命去守护、去回报的公祖。

半步都不能退,半刻也不能辞。

见陆辞将要离开,狄青如梦初醒,想也不想地攥住陆辞一片衣袂:公、公祖。我还有话想说。

那攥的力气虽不大,却让陆辞有些惊讶。

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站定了,回身,饶有兴致地看向狄青:狄弟请讲。

狄青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乱了几拍,但到底记得正事要紧,很快凛了心神,仔细阐述起自己的小盘算来。

他与其余只要能射中敌兵就大为欢喜的兵士不同的是,从头到尾,都分神盯着那甲胄最胡里花哨,战马也最为高挺神气的敌将李立遵。

奈何李立遵十分看重自己性命,一直稳居中军,只在背后呜哇鬼叫地指挥,不曾往他射程范围内靠近过半步。

有几次略微近些了,但他估量过后,仍不觉有超过五成的把握,唯恐打草惊蛇,唯有忍痛作罢。

想要靠近李立遵,李超想的是主动出城,靠少量骑兵发动突袭,制造混乱,实施起来注定重重困难。

狄青所想的,则是完全相反的方法。

比起主动接近李立遵,倒不如设法让李立遵靠过来。

那李立遵又会在何时放弃警惕,主动上前?

不外乎是自以为胜券在握,或是发现了宋军破绽,急功近利的时候

陆辞认真听完,沉吟片刻后,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狄青反而不敢相信了:当真可行么?

陆辞打趣他道:我似是徇私之人么?

狄青使劲儿摇头。

陆辞原还想玩笑他句,看他这般正经模样,倒不忍心逗了,于是正色道:若是能成,那自是再好不过,即使不成,也谈不上有甚么损失。你心里莫要负担太大,发挥反倒失常了。

狄青点头如捣蒜。

陆辞又叮嘱他几句,才悠然转身离去。

而陆辞一走,狄青一回身,也倏然恢复毫无表情的漠然了。

他并不挑地方,目光往四下一扫,就瞄到个空位,俯身趴下。

接着麻利地掏出弓箭来,照常对底下连射起来。

箭无虚发。

这次的攻城中,因李立遵已有了防备,加上箭势不如之前,在这场双方僵持之中,戴上笨拙防具的吐蕃军的伤亡不比初打照面的大,但也未能真正靠近城墙半步就是了。

箭矢彻底耗尽前,陆辞就命人停下了箭势,再命人立即架出改良过的那四十张床弩。

结果让宋军一方感到万般哭笑不得的是,即便箭势骤停,因不久前才被戏耍了一番,以至于对宋军的信用没了信任的李立遵一方,仍旧满怀警惕。

李立遵甚至还勃然大怒,想也不想道:这厮还想故技重施,难不成是当我是没脑子的!?

尸首尤温,对面却因尝到甜头,还当他是个不知长一智的蠢物,要继续耍弄!

于是乎,在这货真价实的空挡之中,吐蕃军非但没趁势大进,还不假思索地往后退了一步,同宋军大眼瞪小眼,咬定了这又是一场要命的骗局。

陆辞:还真不是。

等自作聪明的李立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军底子虽厚、箭矢却也绝非无穷无尽,而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是个毫不作假的空当时

一张张寒光闪烁,能洞重札的强力床弩,已经顺利就位,在兵士的操控下,杀气腾腾地对准了犹如惊弓之鸟的吐蕃兵。

李立遵一脸麻木。

这极其可恶,万分该死,卑鄙无耻的宋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陆辞恶趣味地命名为开口笑的改良床弩,虽是初次亮相,却丝毫不妨碍它们接下来这番将吐蕃军射得满头包的出色发挥。

看着骑兵们就如一个个活靶子般,被那一开口就能毫不客气地射出几十根箭矢,皆是连甲胄亦能轻易洞穿的可怖力道后,李立遵再对花招百出的秦州知州恨得咬牙切齿,也不得不选择了偃旗息鼓,撤回后营。

两天交锋下来,他靠兵士的性命,看似是将秦州城的箭矢储备消耗大半了,但真说出现转机,峰回路转又是相去甚远。

原以为在箭矢耗尽后、陆辞就将无计可施的李立遵,如今望着那一架架寒光森森的床弩,只觉脑壳发疼,彻底没了之前的信心了。

谁又能打包票,说那诡计多端、卑鄙无耻的宋人,在床弩之后就不会再冒出新的招数了?

连李立遵也没料到的是,自己的这份忧虑,在休整几日后的重新进攻中,果真就得到了证实。

却说陆辞将刚完成改良的开口笑拿出,实际上并未指望它们能发挥多强大的效用,更并非是如李立遵所认为的那般,是一道故意留藏的杀手锏。

而纯粹是成品出来后,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验证成效,拿吐蕃兵当现成的检验对象罢了。

现见改良后的床弩,不论在射程上也好,在威力上也罢,皆大有增进,陆辞便心满意足地赞赏了工匠一番,再命人将它们重新妥善收好了。

毕竟箭矢已所剩无几,再将床弩留在城墙上,也不过是当个摆设罢了。

甚至还因个头太大,难以挪动,随时都可能会被吐蕃军中的投石机毁坏。

连陆辞也没想到,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次见好就收,却神奇地再一次坑到了试图揣摩他心思、以制对敌之策的李立遵。

在营中静滞三日后,当李立遵重振旗鼓,威风凛凛地带着吐蕃骑兵再次逼近城墙,又志得意满地亮出投石机时,就惊愕地发觉,城头守兵的身边早没了那些笨重床弩的踪影,却多了些古古怪怪的长竹管。

那是什么玩意儿?

李立遵眯着眼,因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那竹筒的具体模样,也想象不出其用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越是看不懂,就越觉得危机重重。

在吃过两回大亏后,李立遵虽打心底地不愿承认自己已成了惊弓之鸟,但在潜意识里,对这秦州墙上出现的任何蹊跷处,都再不敢掉以轻心了。

他即刻命令底下兵士放缓冲速,先留在一射之地外,仔细进行观察。

奈何离得过远,纵是鹰眼,也绝无可能看清,他只得命穿着最坚硬甲胄的精锐顶在最前,试探着接近。

墙头守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靠近,同时调试着手中长竹管的方向,很快就对准了他们。

李立遵心头一颤,当机立断道:即刻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