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水温偏烫,又是刚从湿冷的外头进来,陆辞将全身徐徐浸入水中后,不由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也就在这时,他一抬眼,就看到狄青还傻愣愣地站在池边,身上披着大巾子,裹得严严实实,一副望着他怔然出神,好似不知所措的呆傻样。
饶是陆辞故意装气,这会儿也被逗乐了,招呼道:你还愣着作甚?快下水来,莫着凉了。
喔,喔!
狄青如梦初醒,却仍死死揪住大巾子不肯放,一步一步地慢慢往池里挪,才一点点地松开蔽体的大巾。
陆辞忍笑:你当你是小娘子么?这间里的都是男子,你有什么好羞涩的?
得陆辞一句调侃,狄青本就红彤彤的脸颊,一下红得更厉害了。
他将头深深低着,不作辩驳,只将心一横,裹身子的巾一甩开,陆辞只觉眼前一花,这刚还跟黄花闺女一样一步一挪的羞涩小狸奴,就跟一尾灵鱼般果断潇洒地跳入池中。
要不是落点还有点分寸,挑得离他老远的池那端,就那溅得老高的水花,怕是得甩他一身。
然而狄青入水之后,就半天不肯过来,而还是留在老远的那端,只远远地看着陆辞。
陆辞不免以为方才的玩笑开得不好,让好面子岁数的小郎君赌气了,便道:我再不那么说你,你过来吧。
狄青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辞拿出哄孩子的耐心状态,又道:那换我过去?
狄青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陆辞挑了挑眉。
隔着朦胧水雾,他又疑惑地观察了狄青一阵,总觉得对方比起羞恼和生闷气,倒更像是窘迫、不知所措和为难
还没等陆辞想出个所以然来,由他方才亲口指定的、这间澡堂子里手劲儿最大的搓澡工,就已赶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名搓澡的仆役来到后,即刻依循店长吩咐,找上了陆辞。
在隔着朦胧水雾看清容貌的一瞬,他眼底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抹惊艳,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询道:请问,可是客官您需要揩背?
陆辞摇摇头,笑着冲躲在浴池另一端的狄青扬了扬下巴,诙谐道:劳烦你将那小狸奴捉上来,从上到下,好好搓洗一番。
狄青倏然睁大了眼。
见他俨然受惊的模样,搓澡工不由乐了,满口应下:好嘞!
陆辞虽说捉,但也只是玩笑的说错,却没想到,一向对他的话百般听从,万般乖顺的狄青,这次却是空前地不配合,当真在不大不小的池子里,与一心要捉他上岸的揩背工玩起了东躲西藏的游戏。
且他常年山中打猎,练出灵活身法,东窜西窜的矫健得很,让揩背工一时当真还奈何不得他。
陆辞好整以暇地做了一阵壁上观,最后还是被狄青这难得一见的慌张别扭的姿态逗笑了。
他打了个手势,让揩背人暂缓一下,笑问道:你莫非是头回进香水行?
狄青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陆辞不由一讶。
不过,等他回想起汾州任职时的经历见闻后,就意识到狄青所言皆实。
尽管汾州就地理位置而言,比开封、密州都还更北一些,但浴所水多由诸泉供给,若城中无泉,就得建立管道、引水入内。
而汾州较其他州县而言,各方面建设本就因贫困和人少之故,未能及时跟上,他于当地任职时,也只关注基础民生和教育类,并未专注享乐方面的发展。
况且,汾州百姓多为糊口奔波忙活,真需洗浴,顶多在河井中打水,用冷的囫囵对付去了事。稍微讲究些的,也只是烧热些再用,根本没有去浴所的闲暇,更别谈享受了。
见狄青的确是极不自在、不惜躲躲藏藏、浑身近乎僵硬的状态,原本秉着捉弄他的心思的陆辞,当即决定作罢。
逗友人玩,本是情趣,若是强人所难,反而落得不美。
陆辞遂招呼擦背工过来,道是赏钱照给,但搓背的活儿,就不需对方做了。
看到揩背人离开后,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狄青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仍用背脊紧贴着池壁,带着万分歉然和愧疚道:公祖分明是一番好意
陆辞挑了挑眉,笑道:无妨。我无意勉强你,你也不必介怀。只是人都走了,你还要在那躲多久?
两人间隔了起码得有四五丈,又是雾蒙蒙的,连人脸都难看清。
换作平时,狄青虽是个不好将心情摆脸上的闷葫芦,但行动上却是老实得很,常黏黏糊糊、一派依恋的模样,坦然的表达着对自己的欢喜。
这时却一反常态,恨不能离他百八十里远、又不似闹脾气的模样,不免让他心里起疑的同时,还感到很是微妙了。
狄青面上红得几欲滴血,好似万般为难,但在陆辞耐心等他解释或过来时,仍是支支吾吾,埋头不动,恨不得藏身水中。
陆辞没能猜出缘由来,索性也不逼迫他了。
他虽好奇心重,且擅长揣摩人心,但对友人或亲朋设法隐瞒的小秘密,却不会自私地去探究到底的。
既然狄青想要保存那一小秘密,陆辞便贴心地如他心愿,笑着建议道:我已好了。你既是头次来,不如独自多泡会吧。
见狄青下意识地就要婉拒,他添道:我正想去饮茶休憩一阵,并非枯等,你不消忙着出来。
狄青胡乱地唔了几声,见陆辞施施然地起了身,在澡堂仆役的侍奉下,披上后巾,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往隔间去后,才茫然无措地低下头。
当陆辞问起缘由时,他其实不是故意隐瞒,而纯粹是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的身上,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古怪的变化!
这变化发生得极其突然,好像就是在他盯着陆公祖入水时的那一瞬,明明仅是稍微走了个神,再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奇怪、陌生又强烈的滋味,让他脑子晕乎乎之余,更多还是惊吓。
换作平时,他或许能冷静地研究查看一番。
但现在他可是跟公祖同在一个浴场里,还是马上要落一个池子里去的要命时刻!
任谁都不知道的是,刚刚在热腾腾的澡堂里,使劲儿拽着浴巾,绝望地想凭此彻底遮蔽身体,以掩饰这羞耻变化的狄青,愣是被公祖那笑吟吟的目光给当场招出了一身冷汗。
池水雪白,并不清透,但若是凑近了的话,定然会被公祖发现自己身上异常。
单是设法让那物什恢复原样,就已让他绞尽脑汁、想破脑壳。
而在恢复原状前,他心乱如麻,几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当然不敢回应公祖的话。
且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也不可能说得清这羞耻的变化,更别说要过去了。
尽管不明缘由,也不晓意义,但狄青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事应当不好叫公祖知晓
陆辞自然不知,被他猜测是进入了好面子的叛逆期的狄青,其实是遭遇了一场突发其来的青春期生理反应。
就在他优哉游哉地一边品茗,一边端详水准参差不齐的题壁诗的时候,小狸奴正惊慌失措地想让在不该精神起来的场合乱来的部位消下去,为此头疼惶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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