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2 / 2)

陆辞早有准备,立马抽出一叠文书,尽是关于他在知汾州时,所设的那八所学院的科设资料:门槛自然得有。要么是在此类院校中就读超过三年,且在相关科目中,屡得上次或中上评级者,自动获取应举资格;要么是曾在实际建设上有过突出或优异表现者;要么是当地官员举荐,且拿得出举荐该人的恰当缘由或相关凭证方可应考。

这样的筛选标准,自然离完美还有老远的距离,也不乏有心者能钻的空子,但总比一昧地要求交五十篇策论,要来得合理多了。

真要说来,在看详这关要动手脚,可比让地方官吏肯冒担连带职责的风险进行举荐,要简单得多。

赵祯越听越觉可行,心情也愈发激荡:就如陆秘书监所言!只是这些院校,各地好似还不曾有

陆辞就等着这话,立马跟变戏法一样拿出了提前备下的关于建立院校的花费、以及维持基本开销所需要的官田大小、种子、或是其他副业的建议书:臣虽不才,亦整理出一些经验来,虽需因地制宜,但应可作参考。

在陆辞看来,若真能让出自这些官学、成绩保持优秀的学子们拥有直接参加制举的资格,从而有了为官的途径的话,对双方都会是一个良性循环。

制举能得到稳定的人才供应,说不定就能与贡举一样,由不定时转为近定时举办。

而类似官学的存在,也因生源和朝廷的看重,而得到了支持和维系。

再往深处想,若能让望子成龙的平民百姓看到将郎君送到这类官学中,通过制举也有希望得到锦绣前程,而不必一昧依靠贡举,就能脱出仅为一方低微小吏的限制的话,那对偏科的天才的抑制,可想而知地也能变弱不少了。

赵祯看着摆在眼前的那几叠整合得井然有序的资料,心里百感交集。

有震惊,有感动,有钦佩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

他的小夫子,到底为这制举的改动,花费了多少心思,又预先做了多少准备啊。

陆辞见赵祯面色微动,以为还在犹豫,不禁意味深长道:在看详这些资料时,需要的人马将来自各部,可比只靠两省侍从,要来得专精仔细多了。

当然是掌管各科相关的事务的各部,更有资格言明人才优劣。

被损害利益的,是差使被夺的两省侍从;而获得新利益的,则是二十科相关的各部人马。

后者所代表的群体,显然远远比前者来到庞大。

在得到新利益的是一个更大的团体时,小部分人的憎恨,就难翻出风浪了。

陆辞愿意带着一大群人喝汤,自己也将得到实惠他推行此事要受的阻力会大为减少,被触犯利益的两省侍从,显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犯了众怒了。

赵祯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认真思忖许久,谨慎回道:目前只得汾州有此类官学。要在各地创办,还得费上数月功夫才好,再等三年期满怎么说也得等个四年,才能办制举吧。

陆辞颔首:不急。

在这期间,也多的是事要做。

不论是出卷人,出卷范围的选定,还是卷子的批阅,都还得花大量时间去商讨,才能最后决定。

赵祯虽满心跃跃欲试,也懂事地不勉强和催促。

他深知操之过急的结果,就只剩将就了。

少年人现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当然不愿讲究。

于是赵祯轻轻地叹了口气,唯有压下这点失望之情,专心陆辞讨论起建立院校的具体州府,当有哪些了。

陆辞对答如流的时候,心里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终于成功将刚出贡院、又遭锁院的麻烦推到几年后了。

到那时候,他就有更大的把握说服小太子选个更合适的人选去履行这一职责,而不是只逮着自己这一头羊使劲儿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太子要大肆改动制举的消息,很快经由有心人的口,传到了在大内中修身养性不亦说乎的赵恒耳中。

他初初听闻此事时,不免老大不快,连近来与刘娥重修旧好的欢喜,都被冲淡不少。

他沉着脸,冲随侍身边的林内臣发着牢骚:六哥好不晓事。中秋那晚,分明还应承得好好的,莫要自作主张,如今才过了几日,他就故态重萌了。再放任他这般轻率随性下去,如何担得起监管国家的责任?

若是让陆辞听到赵恒的这番话,怕是要因其的厚颜无耻,而笑出声来。

真要论轻率随性、任性妄为的话,那一百个赵祯加起来,也比不过一折腾就让全天下人都被卷入的天书下凡的赵恒的半根指头。

林内臣心念微动。

若换作两年前,他恐怕还要犹豫一会儿,或是两不相帮。

但在亲眼目睹官家越发喜怒无常,对朝政的掌控也渐渐淡化,倒是小太子势不可挡,既有年轻郎君的锋锐,也有君王该有的沉稳后,林内臣的立场,很快就有了偏移了。

不光是他,那些个对风向极其敏感的百官的态度,自然也由原来的敷衍和不以为然,到日渐信服。

哪怕是瞎子也能瞧出,年仅十一的小太子,远比他那不时突发奇想的爹爹要靠谱上进得多。

对林内臣而言,最为重要的是,跟信任并不稳固、忘性却是不小的赵恒不同的是,赵祯性情仁善温和,极念旧情。

这就意味着,与其亦师亦友的陆辞,是注定要成为朝中炙手可热、飞步上升的新贵了。

况且,饶是官家再气太子胡作非为,也不可能儿戏地立马收回监国的职事,顶多是呵斥一番,再树立一下自己皇命的权威。

谁让官家膝下子嗣凋零,只余这么一子呢。

赵恒再因修道变得糊涂,也不可能犯下叫自己的血脉不继承大统,而要从宗族中过继的蠢事。

林内臣心念电转间,很快下定了决心,笑着提醒道:殿下广建官学,教化民众,再兴制举,小小年纪,便建下如此福泽千秋万代的功绩,不正证明了陛下言传身教的功劳么?

赵恒脸色稍缓,仍有些不悦:早令他不得操之过急,而需徐徐图之,现倒只听那狡童的话,而听不进我的劝了!

陆辞对赵祯的影响力之大,日愈加深,根本不可能藏得住。

未涉政事时,赵恒还能一笑置之,甚至感到有趣。

况且在太子掌权监国后,陆辞这一原本要为其讲经的左谕德的职事,理应就变得名存实亡了。

怪就怪在,太子与陆辞的关系,非但不见疏远,反倒越发亲近起来。

陆辞究竟是如何笼络太子的?

赵恒不得不警惕起来。

众所周知的是,赵祯在资善堂念书时,为其授课讲经的夫子,可远不止是陆辞一人。

单是赵恒能记得清名号的,就起码还有四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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