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爽快应道:好嘞!
他迅速写下后,又问:不知客官可还需要点别的?
陆辞莞尔道:你们的茶点单子,也给我来一份。
伙计赶紧掏出单子来,交给陆辞过目。
陆辞翻了几翻,很快就做了决定,一边将单子递还,一边随意点道:蒸梨枣、黄糕麋、宿蒸饼、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酥琼叶、芙蓉饼、金橘、澄沙团子、十般糖、甘露饼、二色灌香藕、琥珀蜜,各来一份。
他不带任何停顿地一口气念下来,四周已是寂静无声。
饶是招待过不知多少客人的这位伙计,也被狠狠地震住了,半晌才结巴道:这些,都都都都都全来一份?
陆辞淡定颔首:有劳。
早在街上路过这间茶坊时,他就被二楼传来的甜甜香味给吸引了。再一扫挂在门前的茶点清单,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光顾此处的决定。
伙计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后半截竟是没能跟上,只有讪讪地请陆辞再重复了一回。
陆辞耐心颇好,直接给他从头再说一遍。
核实无误后,伙计又让人搬多了一张桌子拼过来,才脚步飘忽地下楼去了。
朱说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不想提出异议,以免损了陆辞面子,此时再忍不住了,小声道:陆解元!这未免也太多了!
倒不是出不起这点钱,只是那种甜甜腻腻的小点心,一口气叫十几道,光听着就很是吓人了。
易庶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也提议道:要不,退个几样?
不必担心。陆辞笑眯眯道:茶点贵在精致,份量却不可能足到哪儿去的。况且还有你们在不是么?你们只要卖力点吃,不就不用担心会浪费了?
见朱说一脸严肃,显然当了真,陆辞不由失笑道:说笑罢了。安心吧,我点的有半数都是易于保存的,吃不完也不打紧,大可包好带走,路上当作干粮。
朱说和易庶对视一眼,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陆辞又道:要是你俩觉得特别好吃的,走前记得提醒我多要一份,好带给独自留在客邸的柳兄。省得他知我们逍遥一宿,要满腹牢骚。
朱说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辞点的青凤髓很快送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穿着儒雅的中年男子,专门为他们三人表演分茶。
陆辞对茶道颇感兴趣,秉着几分偷师的心,自是看得认真仔细。
这与他在现代见过的那些用利用咖啡和牛奶的颜色搭配,调配出各式图样的做法,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朱说起初也兴致勃勃地看着。
但不知为何,他虽觉得这人手法娴熟,下汤运匕、使茶纹水脉变,呈花草之相的高超技艺也令人惊叹
但真说起来,还是比不上那日他与滕宗谅一起,所欣赏到的陆辞分茶那回,来得叫他感到惊艳难忘。
忆起那日场景,朱说不禁失了失神,决定回到客邸,就趁记忆还未消散之前,尽快记下当时情景。
易庶则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随着用茶末调配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很快湮没,他还遗憾地叹了一声。
陆辞赞赏地抚了抚掌,笑着向分茶人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些赏钱后,就让其退下,招呼二人喝茶了。
作为建安名茶之一的青凤髓,很是对得起它的高昂身价,并未叫陆辞等人失望。
朱说刚还跑开了点的心思,一下就被这沁人心脾的氤氲茶香,给紧紧地抓回来了。
陆辞微微垂眸,优雅持着小小瓷杯,悠然抿了几口后,唇角便微微上扬:很不错。
丢下这句评语后,陆辞就放下茶杯,开始专心对付起被逐一送上的茶点了。
他不知晓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在隔间有心人的眼里,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精致画卷。
朱说同样对此一无所知。他心里还惦记着那日陆兄亲自为他们沏茶的画面,动作呆呆的,漫不经心地品尝着一颗澄沙团子。
易庶因家里姐妹颇多,对女子的目光,也额外敏感一些。
在察觉到他们很可能正被隔间的仕女们暗暗注视着时,神态就或多或少地有些不自在了。
陆辞见他用筷挟起一片酥琼叶,却因太过心不在焉,而一直往鼻子上撞时,就不由挑了挑眉,戏谑地提醒道:易弟,你的嘴怕是不长在那儿。
易庶如梦初醒,顿时脸上涨红,偏偏好似听到隔间就在此时传来善意的轻笑声。
他手不小心抖了一抖,就叫那片炸得酥脆雪白的酥琼叶给掉到桌上了。
陆辞眯了眯眼:你这是怎么了?
易庶急促道:没,没怎么。
只是少年人努力掩藏的些许心思,在陆辞跟前基本就跟透明的一样,立马就被猜出九分来。
知晓对方脸皮薄,陆辞也不拿此事调侃,更不拆穿,而是同朱说聊起来了。
聊起自己志向,朱说微赧,却坚定道: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陆辞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这答案毫不意外。
毕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牛人,胸怀救国救民之心,哪儿是自己这条随遇而安,注重享受的咸鱼能比的。
易庶则忧心忡忡道:若屡考不第,多半要被我爹给打断腿了。
陆辞莞尔:与其多做无用烦忧,不如回客邸后,我多出几道题予你做。
从收到附加作业的反应上,就能看出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
朱说一脸羡慕地看向易庶,易庶则满是惊喜:多谢陆解元!
要换作钟元和柳七,怕是得避之唯恐不及。
陆辞嘴角一抽:作为报酬,你以后就别叫我陆解元了。
易庶赶紧点头应下。
三人又轻松闲适地聊了一会儿,陆辞便着人将原封未动的那些包好,再将额外受他们青睐的那些叫多一份,因此而走开了一小会儿。
朱说理所当然地跟在了陆辞身后,易庶则慢了一步,刚也要跟着出去,就被一女使给小声叫住了:可否请这位郎君稍作留步?
易庶脸色唰地变红,赶忙道:可、可以。
那女使噗嗤一笑,请他再在原地等等,就快步回去,跟自家娘子复命了。
易庶意识到那些如花似玉的仕女们,正隐隐约约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暗暗挺直了腰杆,心跳飞快。
gu903();女使很快回来,客气问道:我家娘子想请问下你,方才与你同桌吃茶,手持山水折扇的那位郎君,可是你家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