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欢或许不会领情,但他定是能杀的。
他再如何手无寸权,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易如反掌。
白问月不禁主动将林双玉奉上,还千方百计地逼迫谢欢,不得不动用白慕石这颗棋。
林双玉回到贺府,唯一有机会下手的是贺氏,贺氏是他手中的一步重棋,后续的用处实在不适用在此处。
她若死在贺府,贺氏再说什么,皆都苍白无力。
谢欢这样会调兵遣将,断然不会白白葬送了一颗好棋。
那么,杀林双玉的时机,便不能等到行至贺府以后了。
只剩下回府之路,这个唯一的机会。
正是因为意识到严峻的形势,他才不得不又拖了三天,同白慕石精心布置。
拟定详细的计划。
在宫外动手,做的还是杀人的勾当,放眼谢欢手下所有可用的人,唯有白慕石有人,有势。
可进,可退。
这正是白问月想要的。
林双玉离府的前一日。
白问月将墨书叫到了书房,从香正用蔻丹为她染指,她倾坐在榻上,昏昏欲睡。
“夫人,您找我。”墨书笔直地跪在地上。
眼睫微动,幽幽醒来。
“来了。”声音沉哑,附带慵懒,她清了清嗓音。
“起来吧。”
墨书毕恭毕敬地起身,立站在一旁。白问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微微侧身,撑着头。
明眸清水,波光潋滟,她望着墨书,轻声问道:“这几日在忙什么呢?”
墨书垂首,诚然回话:“在军营。”
“哦?”白问月有些诧异,“你不是日日跟着将军吗?”
“回夫人的话,正是。”墨书顿了一下,解释道,“不过前几日军务这边有些事情,将军差了我去处理。”
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
白问月忽又起声:“说来,你经常跟着将军,我倒有件事想问问你。”
墨书张了张口,似是有些犹豫,踌躇了半晌,才道:“夫人请问。”
坐起身来,白问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十分认真的询声:“你同将军去过多趟清若寺。你可知他与慧一大师对弈。胜负如何?”
闻声,
墨书一愣。
他竭力回忆,语气中有些不确定:“五五平开吧。”
“对半?”白问月忍不住惊呼出声,眉头蹙起,似是有些不满,“宋书只道运气好些会赢一两局,你却直言五五平开。”
心中有些不悦,撇了一眼墨书:“你可知慧一师父是何人?”
魏央与他五五平开,又需得是何样的实力。
一番嗔责,墨书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哑然失声。
又过了半晌。
他才磕磕绊绊地同白问月解释道:“我平日里虽跟着去,但关注甚少。
夫人若想知晓这其中的明细,不如直接去问将军。”
孰胜孰败,一问了然。
白问月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看着这样聪明,怎的是个榆木脑袋?
魏央与宋书皆是人精里的人精,偏偏跟着一个墨书,不知变通。
彻底放弃继续追问,
白问月揉了揉额头,过了片刻。
她正色沉声同墨书吩咐道:“明日去送贺夫人回府。”
“旁的无需计较,我只要她活着。”
话中的别意,
受些不至死的皮肉伤无碍,可人一定不能死。
好在,墨书虽然口拙,但白问月的意思他很快明了。
颔首领命称是。
白问月还算欣慰,挥了挥手:“去吧。”
骄阳似火,烈日炎炎,林双玉顶着高照踏上了回贺府的马车。
将军府前去送行的只墨书一人,贺氏知晓后,盘算着墨书形单影只,似是难生威胁,也并未多言。
算是无声允了他的随行。
另一边。
宋书又挑了十多名侍卫,军装穿戴整齐,蓄势待发。
魏央同他嘱咐,发生任何事情,切勿着急上前。一定要选在一个‘合适’的时机。
打斗与护行皆是次要,终止场乱与带回林双玉,才是重中之重。
宋书终得心领神会,将军与夫人此番的用意。
原是一场欺诈。
贺府一干人众,在李叔的领头下,带着林双玉缓缓返身。
巳时三刻,街道正是多人。
贺府的马车招摇过市,严规厉行。墨书手中握着刀柄,神思集会,耳听八方。
注意着周遭的每一个喘息。
从将军府行离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车马来到西凉河的左岸正道上。
柳絮纷飞,如雪飘扬。
前方是宽阔的车道,后路是空旷的水岸。
两边无人。
按照常理来说,回贺府的路若真是有人行刺,这条路也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越是安全的地方,越容易掉以轻心。
于是便越容易得手。
日中则昃。
马车行到一半,墨书似是察觉有异,微微拔刀。
果真如他所想,
何水平地而起千丈,浪飞冲天。
这白日的西凉河里,忽然纵身飞出十多位黑影,个个手中带刀。
直向领头的李叔砍去。
墨书眼疾手快,瞬间抽刀而出,轻功踏步。
刀刀相碰,声响刺耳且有欢愉。
李叔惊魂未定,墨书将他从马上拉下,往后一推,又躲了一刀凶险。
“躲起来。”
他凝着眉头,见对方来势汹汹,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刀,似是准备大开杀戒。
兵刃相接,刀光剑影。
腾空而起,翻越入内,在十多个黑衣人中来回穿梭。
刀锋如芒,似是孤狼起跳,手起刀落,血线四溢。
好不血腥。
他正杀红了眼,丝毫未有收手之势,围攻的人不禁心生胆寒,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此起彼伏的打斗与刀剑声,引起林双玉惊异。她从马车里探头而出,被一位瘦骨嶙峋的黑衣人所发现,
想到此行的目的便是为杀她而来,黑衣人咬了咬牙,刀锋一偏,直奔林双玉而去。
墨书凝着眉头,察觉异样,欲拦却受阻,剩下的黑衣人与他缠斗,分.身乏术。
噔。
噗。
刀不偏不倚,捅进林双玉的胸口,她似是还未清醒过来,看着胸前的冷器,疼痛袭来,说不出话。
昏了过去。
那黑衣人困惑地望着她,他刀势直逼她的心口要害,一刀殒命。
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
可是刚刚,他握刀的手忽地生麻,似是被什么东西打偏了半分?
他还未来得及确定林双玉的死活,脊背生寒,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正欲转身,一刀自上往下劈开,一分为二。
墨书眸寒如冰,轻身一纵跃上了马车。正欲查探林双玉的伤势,身后剩下的几名黑衣人,趁机袭来。
铮铮铮。
将军府的护卫适时接场。
寒刀立在脖颈上,是肆虐残暴的杀气。
剩下的几名黑衣人,皆都被俘。
那一日。
贺同章同往常般在牢中打坐冥思,几位监守闲话聊天,他似是生出错觉,隐约间忽听见‘林双玉’这个名字。
他下意识出声反问:“林双玉?”
那名坐在桌前的监守,正是监司齐谓,他煞有其事地同贺同章解释:“贺大人还不知晓呢吧。
听闻您的夫人,在回府的途中,遇刺而死了。”
第39章夫人死了
五月来到了尾声,清若寺的晚桃花落了遍地。
魏央与白问月成日居在府中,也不知寺里时下开的正盛的,应是什么花。
他们没能赏到天和二十一年的最后一株晚桃。而白问月想要与贺同章夫妇一起赏花的心思,最终也落了空。
情势所趋,由不得人。
林双玉‘死’后,将军府连续闭门五日。这五日里,朝堂风谲云诡,太后与谢欢唇枪舌剑,在贺同章的案子上触斗蛮争,双方皆都未有丝毫退让之意。
说不上剑拔弩张,却也僵持不下。
毕竟,这是谢欢生来头一遭,这样明目张胆地逆太后的意。
白问月为他‘推波助澜’,将军府闭门谢客之后,他便明晓了魏央的意思。
当日,他举荐段升,皆因谢欢不该把阴谋,算到了将军府的头上。
今日,魏央‘送’出林双玉,为的便是让这件事,回到它该有的局面。
贺同章的生死,他毫不关心。
他这样做,不过是无形中同谢欢再一次重申,他无心朝堂任何事宜。
莫来招我。
这是魏央(白问月),想要传达给谢欢的话。
他果然聪明。
林双玉的死的当天,他便立刻清楚了将军府的深意。一昧地压着圣旨,等魏央出面,显然已是无望,还欲救出贺同章,他只得自己出手。
眼下,林双玉既是死在他的手上,他便要把握住这份先机。
趁太后未察觉前,快刀斩乱麻,将一切料理了。
贺同章身陷牢狱,
孙关已死,
白慕石尚不能暴露,
谁来点这第一盏灯,纵起星火?
事已至此,谢欢还有何主动权,来颠倒局势?
旁人许是不明白,
然而,白问月却十分清楚。
他的手中还剩有一张王牌,久忍未发。
——贺氏。
谢欢如何知晓林双玉杀人?
如何知晓当年的廊平旧事?
还有,他又如何知晓林双玉将军遗女的身份?
贺氏若不同他说过这些,他怎会煞费苦心地自导自演这一切,企图拉白慕石下水呢。
这中折因魏央的两句话,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发生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最后,这胜负的权择,终还是握在他的手上。
除却这些可用不能用,和能用又无用的两三步棋之外,唯有贺氏,是身在棋局外,却洞悉局内事。
林双玉‘死’的第二日。
贺秀婉在谢欢的属意下,涕泗横流地敲响了登闻鼓,句句撕心,声称要跪到天子面前,为我儿鸣冤。
一切早有准备。
贺氏如愿跪在了殿堂大宝上,当着太后、谢欢、还有文武百官的面。
将孙氏满门毒杀案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诉了出来。
从二十年前孙家虐待于她,到八年前廊平泗水旧事;
从林双玉清白被辱,到八年痴傻求诊;
再从儿媳复健心中生恨,到妄自离家寻仇;
最后便是,贺同章护妻心切,无辜顶罪落狱,林双玉返家,遭袭身故。
白问月早说过,这件案子并非无迹可寻。
从泗水县令,到廊平郡守,再至西平廷尉院,最后落到段丞相手中时。
这案件的内情早已稀薄如纸,泾渭分明;可是苦于太后的权威与丞相的心怨,便是知晓此案另有内情,却无人敢出头,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贺氏不同。
首先她并非朝中人,不做文武官;其次她的儿子本身便是皇帝唯一的心腹,同太后水火不容,又何惧得罪她呢。
说来,白问月向来料事如神,凡事不说猜有十分,也有八.九。
可唯有这贺氏的愚昧,她只说中了二三。
不知贺秀婉是有意,还是无心,竟也找了个林双玉被孙关玷污清白的由头,佐证她的杀人动机。
这下,北绍千万的子民,人人皆知这贺廷尉的妻子,曾受辱于一位乡野村夫,是位失贞之女。
若是还活着,便是真的清白,也绝无再苟活的颜面了。贺氏这样做,显然是将林双玉的活路,全部堵死了去。
另一方面来说,倒也是插柳成荫,无意中帮了白问月一把。
倒还是要谢一声她了。
朝堂之上。
贺氏情悲意切,说的声泪俱下,俨然一副忧子成疾,为子上刀山的模样。
太后沉着脸一言未发,心中看的明白。
百官中有人发问:“你既已知晓贺大人有冤在身,何以至此才出面喊冤?”
不问倒好,一问,贺氏哭的更加悲痛的起来。
她只道,儿子与儿媳感情甚好,手心手背又皆是肉,她身为长辈,不知该如何抉择。
独自卧在家中苦苦挣扎多时。
直到昨日,她明晓儿媳的安身之处后,派人去迎,却意外遭遇歹人袭击,不幸身亡。
本是左右摇摆不定,心中犹豫,这下儿媳没了,她如何还能看着儿子再死呢。
必然是要登堂伸冤,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救她儿子出来。
太后揉了揉额,头痛欲裂。
方公公瞧得仔细:“娘娘,是否先行返宫?”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贺氏,又望了一眼段升,沉声道:“此事先交由丞相核对去吧。”
欲搁置下来,就此作罢。
正欲起身离去,谢欢却出声喊住了她:
“母后。”
他模样认真,字字珠玑:“儿臣当日便知晓贺爱卿一定受有冤屈,他被关多日,该是立即洗清冤屈才是。”
“皇帝想要多‘立即’?”太后反唇相讥,淡漠地望着他,隐有怒气。
“人证?物证?供词?”太后未留半分颜面,厉声叱责,
“律法之下,只凭这妇人片面之词,便将贺同章放了,你做的这皇帝,究竟是靠什么治理国家?”
“是你的偏袒?还是你的直觉?”
怒声震耳,满殿哗然,连喘息声也微乎其微。
谢欢莞尔,似是对太后的申斥不以为意。
“母后教训的是。”
烂泥扶不上墙。
话已至此,纵是百般不愿,太后皱着眉头,也只得冷声吩咐:
“段升,给你三日,将此事彻查清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欢,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言闭,华服展起,拂袖离去。留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段升望着地上跪着的贺氏,目光阴冷。
忽而一顿,
这人……怎么看着颇有些眼熟?
三日转眼即逝。
段升终日关在丞相府中,下面递来的文书连翻都不曾翻过。
贺同章的案子,又有何可彻查的。
案件的真相,彼此皆都心知肚明。太后所说的三日,不过是因谢欢步步紧逼后,随口找的由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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