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都跑不了。
两个壮汉被定在地上,突然出现的男人看着他们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着活物——连蝼蚁都不如。直到男人又突然消失,他们都没回过神来。
穆清带着陆云起回到了银水湾的公寓,将人小心地放在床上,焦糖着急地凑过来又被他打发了出去。
穆清已经治好了陆云起身上的伤,给他清理了身体,换上了睡衣,塞进被子里盖好,才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他受伤的那只手腕,用灵力细细温养着。
穆清的手到现在还有些微微的颤抖,感觉到陆云起的抗拒,他这些天刻意保持了些距离,想慢慢接近,晚上回到阁里之后,看了会儿折子,总觉得心神不宁,便下意识拿出了坎镜,想看看陆云起在做什么,没想到入眼的一幕几乎震碎了他的心神。
他不敢想自己如果晚一会儿到会发生什么,陆云起在他陌生的地方坎镜是无法定位的,如果不是两人现在已经有了联系,他同样不敢去想。
那么骄傲的人,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着护着的人,怎么能被如此侮辱。
他们怎么敢?!
穆清的眼里是一片平静的水面,黑沉沉的眸子底下,千草色的寒光流转着,肆虐着,似乎要冲出水面。
穆清俯身在陆云起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确认人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不会醒来后,布下了结界,才起身离开,他得去处理那些该死的人了。
穆清返回酒店的房间,两个壮汉已经被随后赶来的巧倩绑好了,春晓阁的章立早察觉到异常的灵力波动也赶了过来。
春晓阁负责的是人妖两界的纠纷,主要是调解,如果出现动乱,才会交给消夏阁处理。这章立早是春晓阁的二把手。
看见穆清,章立早打了招呼,“我就是来看看,怎么处置您看着办就好。”
两个壮汉此刻被吓傻了,超自然现象就发生在眼前,自己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穆清走过去,俯视着两人,“指使你们的是谁。”
陈亮和另一个名字——刘志想从两个外国人嘴里蹦出来,别扭生硬,穆清记下这两个名字,不打算再浪费时间,抽空着两人周身的空气,这样慢慢地被折磨着死去,才能稍稍弥补一些陆云起受过的伤害。
其实伤害是弥补不了的。
穆清改变了主意,把空气还给脸已经憋成猪肝色的两人,转向章立早,“这四人我带走了,麻烦春晓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放心,我们保证处理得滴水不漏。”章立早明白是这两人和他们供出来的两人。
穆清和巧倩带着地上的两人离开后,一直站在章立早身后的人小心翼翼地问,“这谁啊,能让你这么恭敬的可不多。”
章立早来之前并不知道是穆清,他身后人的搭档休息了,他临时顶替,还好是他来了,换了别人,摸不清情况八成要把人给得罪了,倒不是说穆清会记他们的仇,只是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灵族的那位王上,你不知道?”
小伙子还是个新手,登时睁大了眼,“知道啊,但是我又没见过!”
章立早给了新人一个栗子,“可长点心吧,走,先去处理监控。”
小伙子跟上去,八卦道:“我听说灵族的王上脾气还不错啊,他们犯了什么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你懂什么,把嘴巴闭严实了。”看现场,章立早猜得七七八八,虽然也不清楚那个人和穆清的关系,也一直没听说穆清身边有人,但是不妨碍他理解那人对穆清来说十分重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处理、安排好一切后,穆清回到陆云起身边,人还沉沉地睡着,寂静的室内,他较常人灵敏得多的听力能听见陆云起浅浅的呼吸声,平稳悠长,让他暴虐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
陆云起醒过来时,没有感觉任何的不舒服,甚至还有些神清气爽,根本不像是被注射了烈/性/chun/药,心下正纳闷,眼皮一抬,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穆清。
穆清见人醒过来,本想上手去扶他,伸了伸手又放下了,“感觉怎么样?”
陆云起坐起来,低头一看,胸前是平整光滑的皮肤,别说伤口了,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又转了下手腕,除了有些酸酸的感觉之外,没有其他的不适。
穆清看他盯着手腕,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他温养了一晚上,也还是没有好全,解释道:“手腕过两天就好了。”
陆云起低着头,理了理思绪,昨天晚上肯定不是做梦,他是被陈亮那个混蛋给摆了一遭,后来,是穆清……救了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昨晚上,谢了。”
“对不起,如果……我再早点到就好了。”
看着穆清垮下的眉毛,陆云起摆摆手,“你道什么歉?他们没打算杀我,我都想好怎么‘报答’他们了,要不是你出现,我现在还不一定是什么样。”
听陆云起的语气,穆清觉得心里闷闷的疼,他是放弃挣扎了吧,在最不利的条件下选择最利于自己的方法,还想好了脱困后怎么办,是什么把他逼到这种程度?
陆云起精神头好,饶有兴致地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不会是跟踪吧?”
“没有,”穆清很快调整好情绪,手掌一翻,缩小了的坎镜出现在他的掌心,“这是坎镜,我就是通过它看到的。”
“这么小?”
穆清手一扬,坎镜飞起来悬在两人面前,逐渐变大,有几十厘米高,陆云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是不是也用这个看过我。”
穆清觉得陆云起投过来的视线有点危险,立马乖巧认错,“我只是想你嘛,我以后不这么做了,你要是不相信,这镜子我就送给你了。”
陆云起曲起一条腿,手臂一垫,支撑着脑袋,看着有些着急的穆清,“我就是收下有什么用,没准还有别的。”
“没有了,真的。”
陆云起昨晚上的经历绝对谈不上好,现在却不可思议地平和,甚至还起了逗弄的心思。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他本来不想再跟人有牵扯,不过这人又救了他。
情,还是要领的。
【作者有话说】:Therearesomepeoplewhothinkloveissexandmarriageandsixo’clock-kissesandchildren,andperhapsitis,MissLester.ButdoyouknowwhatIthink?Ithinkloveisatouchandyetnotatouch.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第10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云起转开话题,“那两个人现在在哪儿?”他不觉得穆清会放过他们。
穆清在坎镜上敲了下,“昨晚上就送进俱乐部了,陈亮、刘志想也跟他们一起。”
坎镜里呈现出来的画面可以说十分伤眼。
穆清仔细观察着陆云起的神情,“这家具乐部的会员多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性/癖,他们四个在里面会得到重点关照的,当然,如果你想杀了他们也没问题,后续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们现在相当于失踪或是死亡人口。”
陆云起直起身,刘志想,他还记得,博瑞天祥的一个副总,在他手里吃过亏,自己没本事就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
陆云起眼睛里闪着冷津津的光,“杀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受着吧。”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别人不惹他就算了,招惹了他,只要他不死,早晚十倍奉还。
“我保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做得好。”陆云起看着那几人的手腕都是一片紫红,诡异地扭着,心里满意了,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穆清很有眼色地抹去画面,把镜子变了回去。
陆云起没想到穆清看起来挺温和的一个人,处理起事情来也一点不拖泥带水,就凭这点上看,他们可能是一路人,或许可以尝试着交个朋友?
穆清把小小的坎镜递给陆云起,“喏,给你。”
陆云起看着穆清,觉得这人现在就跟只求表扬的大狗狗别无二致,“我不要。”
“好吧,”穆清见他态度坚决,委委屈屈收起镜子,极快地嘟了下嘴唇,迟疑道,“你以后遇到危险,或者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喊我,我能听得见。”
“你怎么听得见?”陆云起才不会说,喊人?丢人还差不多。
“我就是听得见,你在心里喊就行了。”
“我不信。”
“你试试。”
陆云起半信半疑,在心里叫了一声穆清的名字,下一秒,眼前的人就“嗯”了一声,附带一个笑脸。陆云起一愣,盯着人,过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然后看见穆清答应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会读心?”
“不会啊。”
陆云起觉得自己也是幼稚到家了,莫名有些羞恼,推开人下床,“让开,我要去洗漱。”
穆清顺着陆云起的手退到一边,“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在楼下等你。”
等陆云起洗漱完下楼时,看见穆清坐在餐桌跟前,焦糖正埋头在自己的盘子里,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抬头冲着他叫了一声就又吃去了。
陆云起看着花瓶里插着的一束白色、粉色、紫色的小花,他根本不认识,看到早饭之后,觉得满意,就问了一句,“这什么花?”
“樱花草。”穆清笑眯眯地答道。
陆云起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事实上穆清每天送的花里有大半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花,如果他知道,就会明白其中一些花根本不是这个季节的。他尝了口香菇木耳鸡肉粥,咸香味在味蕾上弥漫开,也就暂且不去顾及乱七八糟的花了。
穆清自己没吃,看着陆云起吃他就很满足了,“你吃你的,我给你讲个故事?”
“随你开心。”陆云起现在心情不错,也就由着对方去了,反正他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希腊神话里有一位水泽女神,无法言语,她爱上了一个人类青年,但是青年身边围绕着一群爱慕者。她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远去,最后悲伤过度,衰弱而死。在她死去的地方,长出了一种小花,就叫做樱花草。”
“哦。”陆云起应着,只当自己没听见。
“还有一个传说,也是在希腊。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很相爱,他们已经订婚了。但是女孩突然因病死亡,男孩在伤心之下选择了殉情。神可怜他,便将他变成了花,开在女孩墓边,这种花也是樱花草。”
“嗯。”
穆清看着认真吃饭的陆云起,抿了下唇,轻轻说道:“樱花草的花语是……除你之外,别无所爱。”
陆云起听见了,把最后几口粥喝完,“味道不错,你做的?”
对于陆云起的忽略,穆清没有丧气,“不是,我的厨艺不行,还是乐逸做的。”
陆云起吃好了,向后一靠,叠起腿,双手交叉放在膝头,“穆清,有些话我要跟你说明白。你昨天救了我,以前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了。但是,我不喜欢你,这和性别、族群没有关系,如果你想交个朋友,可以。其他的,免谈,我不会考虑。”
穆清听到这话,笑了笑,眼睛里亮亮的,“你说要做朋友?”
陆云起被穆清过分明亮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没错。”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不过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陆云起气结,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你怎么这么固执?”
“只对你固执。”
陆云起无言以对,要是换成小姑娘,这会儿八成被撩得脸红了,他不再搭理穆清,收了餐具去洗,虽然不是他家的,但好歹吃了人家的饭,总不能再让人把没刷的碗拿走。
烘干完,陆云起把碗碟摞好,放在餐桌上,推到穆清跟前,“谢谢早饭。”
“别客气,你喜欢吃可以天天给你送过来。”
“不用,我喜欢自己动手。”陆云起拒绝,然后看向樱花草,“别再送花了,我又不是小姑娘,不喜欢这些,送了也没用,别钻我话的空子,你送别的我也不喜欢。”
“用来点缀空间嘛。”
陆云起觉得自己的话落在穆清耳朵里,跟打在棉花上的拳头差不多,不再浪费口舌,“我要去公司了。”还有个内鬼得处理。
“捎我一程?”穆清说着,身上的长袍已经换成了西装。
“走吧。”顺路的事,陆云起也没拒绝。
路上,陆云起想起那个内鬼,“那个刘志想在哪儿,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他。”
穆清没问什么问题,那家具乐部和他们这儿隔了三个省份,“在H市,你要过去?”
陆云起问,“如果你方便,帮我问一下他的内鬼是谁。”设计及相关资料都是绝对保密的,知道原来想把紫罗兰那一套定为主打的人不多。
“乐意效劳。”穆清唇角一勾,陆云起肯让他帮忙,是个好兆头。
穆清很快就问出来了,是项目小组里的一个成员。
陆云起问了,不过是为了钱,也好在是为了钱。他没走法律程序,很多时候,法律给予犯罪之人的惩罚往往太轻了。
不是喜欢钱吗?陆云起直接把人送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去了,在逼着人赌了几把之后,那人就彻底染上了赌/瘾,食髓知味。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就跟他没关系了。
说了可以交个朋友,陆云起也是认真的,除了要过滤掉穆清三五不时冒出来的撩人的话,偏偏这人还不自知,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烦恼。另外,穆清丰富的学识着实让他开了眼界,跟有意思的人相处,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陆云起捡起地上的花,想了想,觉得穆清有句话说得很对,花有什么错?所以,他顺手拿到楼下,插到了花瓶里。
结束一天的工作,陆云起走出电梯,一边掏钥匙一边走过转角,冷不防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
靳邵元苦了下脸,扑过来,“honey,你要是不帮我,我真要进难民营了。”
陆云起一把推开人,开门,弯腰摸了把听见动静跑过来的焦糖的脑袋,“再拿那么恶心的称呼叫我就滚出去。”靳绍元是他大学同学,是个中美混血儿,交情很好,说到好朋友,也就他和冯鹤轩了。
“要不……我们先吃饭?”靳邵元提议。
陆云起嫌弃地打量着好友,“说你胖还喘上了是吧?”
“不是,我真是两天没吃饭了,”靳邵元往沙发上一趟,人高马大的,放平了之后直接占据了整张沙发,“您就当行行好,不行……god,我要饿晕了……”
“出息。”陆云起嘴上嫌弃着,还是径直朝厨房走过去了。
餐桌上,陆云起看着靳邵元解决了三盘炒饭后,问,“还吃吗?”
“饱了。”靳邵元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
“没饱也没有了。”
“那你还问我干嘛?!”
“哟,这是吃饱了有力气顶嘴了?”
靳邵元想起自己还有事要求人帮忙,举手投降,“不敢不敢。”
陆云起还不知道这人,直接问起正事,“帮什么忙?”
靳邵元眼睛乱瞟,看见桌上的花瓶,惊叹道:“hey!buddy,你这瓶子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