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心头一跳,嗔道:“我就感叹男人挺无情的。”她用指尖点了点男人的胸膛,哀怨道:“梁氏与汾阴侯是年少夫妻,相伴也有二十余年,没想到他们的儿子才刚下葬,汾阴侯就迫不及待地把杳姨娘给迎进府,这不是寒了梁氏的心吗,殿下,您以后也会这样吗?喜新厌旧,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见异思迁,三心二意……”
“你还有什么成语,可以一并说出来。”虞彦歧见她不继续往下说了,便挑了挑眉。
阿诺轻哼一声,便负气地把头转到一边。
“怎么不说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阿诺吸了吸鼻子,又要哭了,她道:“您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没有,妾身只是一个侍妾,登不得大雅之堂,也没有权利指责您,免得到时候别人说妾善妒。”
虞彦歧摩挲着茶盏的杯沿,瞧瞧,这还没有进东宫呢,就开始端着太子良娣的架子来了。
虞彦歧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就到了平阳侯府,阿诺踩着杌子下了马车,这时虞彦歧才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今晚等我。”
语气轻佻散漫,让阿诺有种幻听的感觉,不过她并没有回头。
“姑娘,”秋杏开口,她看到太子殿下和自己姑娘一同出来,都快被吓死了,“您没事吧?”
阿诺摇头,“无事。”
“那太子殿下……”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会知道他的想法。”阿诺知道秋杏的担忧,“总之,他不会害我的。”
那个男人凭借一己之力把两府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却置身之外,其心思可谓是深沉。
事情已经逐渐偏离原来的路线了起来,更是与上辈子背道而驰,所以这一世,虞彦歧会登上皇位吧。
阿诺甩了甩头,示意自己不要想那么多,虽然她之前把前世发生的事都写了下来,但是现在想想,好像没有几个能用的上的。
一跨进平阳侯府的大门,阿诺就看到楚玉荷带着一大群奴仆浩浩荡荡地过来,她伸出葱指对着阿诺趾高气扬:“我娘和我姐姐呢?”
“我怎么知道。”阿诺好脾气地回答,她拢了拢发皱的衣袖。
楚玉荷皱眉道:“你们不是一起出门的吗?”
“我中途有事就离开了。”阿诺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左拐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但是楚玉荷不打算放过她,她急急上前拉着阿诺,“我娘答应我不到中午便回来,这已经吃过中午饭了,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阿诺挑了挑眉,看来楚玉荷还不知道汾阴侯府发生的那些事,想到这她还是挺心疼这个妹妹的,“七妹妹,后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吧?”
楚玉荷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没事,就突然想起来还有及笄礼没有给你。”阿诺笑了笑,“秋杏,等会回蘅芜苑把我准备的礼物送去七妹妹的院子去。”
“是。”
楚玉荷站在原地,心底突然涌出一抹不安,这抹不安没由来的,让人心慌得厉害。
虞彦歧下了马车后就拐进了巷子里,向禹已经养好伤了,他朝着虞彦歧恭敬道:“主子。”
“说。”虞彦歧冷声道。
“属下曾在汾阴侯府附近看见过秦翊川。”向禹回答,“不过他并未去见汾阴侯。”
虞彦歧了然,凭他对秦翊川的了解,女人远远比男人好控制得多。
“看来秦翊川已经和我那六弟结盟了。”虞彦歧意味深长道。
向禹秉承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虞彦歧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这回已经有雨点落了下来,不出意外又是一场大雨。
“准备准备吧,孤要和楚良娣去江南祭拜。”虞彦歧把绑在树上的马匹解了下来。
向禹怔了怔,很聪明的没有说话。
入夜后,平阳侯夫妇和楚玉容才回来,楚玉荷也等到了现在,纵使她再不懂事,也能看出娘和爹之间那点微妙的气场,大姐姐更甚,回到府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楚玉荷平时挺怕平阳侯的,思来想去之后,楚玉荷决定去梧桐苑找苏氏。
“娘,我挑选了几件及笄礼要穿的衣服,您帮我挑一挑吧。”楚玉荷亲昵地挽着苏氏的胳膊,但是发现了苏氏哭红的双眼,她愣了愣,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被小女儿发现了,苏氏赶紧抹了把眼角,笑得勉强:“就是回来的时候风大,迷了眼睛。”
“可是娘,您忘了,我已经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楚玉荷心思单纯,把自己的怒气写在了脸上。
苏氏怔了怔,面对女儿的关切,她心里更是酸涩,眼睛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她用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楚玉荷慌了,她印象中的苏氏一直精致高贵,哪会这么颓败过,“娘,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见苏氏不回答她,楚玉荷心里涌起一丝焦躁。
“小荷,别问了。”苏氏用手绢擦着眼泪,“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了。”
“娘!”楚玉荷站了起来,她对苏氏避重就轻的态度很是不满,“您难道忘了我后天就是及笄礼了?”
“我……”苏氏咬了咬下唇,是了,之前她还欢欢喜喜地为小女儿准备及笄礼,就算容姐儿出了事之后她也未曾滞怠过,如今有很多事她想说却不能说。
虽然苏清雅和平阳侯的事情汾阴侯那边极力掩饰下来,但是这始终是她埋在心底的一根刺。
“荷姐儿,听娘的话,先回房,明日娘再过去帮你挑选衣服。”苏氏语气生硬。
楚玉荷生气了,她把丫鬟们带过来的衣服全给打落在了地上,“娘,我的及笄礼你也不上心!”
说着就跑了出去。
苏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候她只感觉到身心疲惫,她无力地用手撑着头,低声轻泣。
夜里还在下着小雨,阿诺坐在内室里,把新调制好的香放进香炉里。
秋杏撑着伞匆匆回来,她把油纸伞收好,抖落上面的水珠,接着才进了房间。
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道:“姑娘,奴婢刚刚去前院打听清楚了,七姑娘拿着新衣服跑去了梧桐苑,结果一刻钟还没到,她就哭着跑出来了。”
“嗯。”阿诺在东宫新送来的胭脂盒中找了找,最后才挑了一个刻有桃花的胭脂盒,“叫冬月把这个送过去吧,就说是我给她的及笄礼。”
“是。”秋杏点头,“奴婢去厨房煮了一些粥,您填填肚子吧。”
“你先回去休息吧。”阿诺冲她笑笑。
秋杏接过胭脂盒,然后朝着阿诺福了福身才退下。
阿诺今晚没有留门,正确来说,她把门窗都锁得死死的。
虞彦歧过来的时候,看着紧锁的窗户,眉头皱的都能碾死一只苍蝇了。
他才是第一次觉得女人心,海底针,前一脚还搂着你喊哥哥,后一脚就把你关在门外。
于是尊贵的太子殿下第一次怒气冲冲地走了。
原本以为第二天会风平浪静,没想到大街小巷里的流言都传得飞起。
“唉,你听说了吗?昨天汾阴侯世子不是下葬了吗?”
“听说了听说了,没想到汾阴侯府家的二姑娘看起来那么高贵的一个人,没想到趁机爬了姐夫的床。”
“不会吧,平阳侯府那个年龄都能当她爹了。”
“那也不一定,兴许是平阳侯看上了自己老婆的妹妹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越老的男人越有味道,嘿嘿嘿嘿嘿嘿。”
“那平阳侯夫人不会疯了吧,自己的亲妹妹爬床……”
“平阳侯夫人都那么老了,半老徐娘一个,再说了,男人不都喜欢新鲜的吗?”
“而且我还听说那平阳侯夫人心思恶毒,她女儿更是不遑多让,而且她女儿曾经把汾阴侯的庶子给推下假山,然后弄傻了。”
流言愈传愈烈,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被出去采买的下人们知道了,感觉回来禀告主母。
苏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失手把刚端上来的燕窝给打碎了,她站在原地近乎昏厥。
“夫人,您怎么了?”方嬷嬷赶紧扶着她。
可是苏氏都没来得及说什么,楚玉荷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她双手扶着苏氏的肩膀,使劲摇晃,“娘外面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
她之前是想去的,但是她娘说她快及笄了,去这种场合不合适,所以她并没有去,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楚玉荷流着眼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听了很多的流言,有关于她爹平阳侯的,有关于她姐姐的,有关于她母亲苏氏的,也有关于她自己的——
他们说楚玉容都那么恶毒,竟然敢把庶出的表哥弄傻,她妹妹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说楚玉容的妹妹别看长得好看,但私底下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背地里都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
他们说……
楚玉荷快要疯掉了,“娘,你说话啊娘!”
她突然想到昨晚阿诺回来说的那番话,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娘,这些谣言都是楚阿诺散布出去的是不是?”
苏氏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楚玉荷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没有她的支持,苏氏慢慢蹲了下去,哽咽道:“荷姐儿,是娘对不起你。”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楚玉荷捂着耳朵,她什么都不想听。
“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苏氏抹了抹眼泪。
“娘,你没错,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在这一刻,楚玉荷是恨极了楚玉容的。
如果不是她,她就不会平白无故地背上这种骂名。
“这是怎么了?”阿诺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门口,看着这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苏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过身去,她是不愿意让阿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于是她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阿诺轻笑,“当然是来给母亲请安来了。”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疑惑道:“怎么没瞧见大姐姐呢,她还没有醒吗?”
“这个不需要你关心。”苏氏厌恶开口,她不想见到阿诺。
阿诺也不在意,她道:“明日就是七妹妹的及笄日子,我打算参加她的几及笄礼就打算去江南祭拜我娘,不知道母亲意下如何?”
楚玉荷被及笄这个词给刺激到了,如今有了这么一出,明日的及笄礼还有人来吗?楚玉荷不敢想象,她之对及笄礼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害怕。
“去吧。”
最好死在江南,苏氏恶毒地想。
“那女儿就告退了。”阿诺朝苏氏盈盈福了福身,然后关切道:“地上的碎瓷片还是让丫鬟们过来打扫免得磕着碰着就不好,毕竟是及笄礼,也不好见血。”
楚玉荷气炸了,“你在诅咒我?”
“妹妹说什么呢?我是你姐姐,怎么会诅咒你呢?”阿诺又笑了笑。
可是无论楚玉荷怎么想,就觉得阿诺在讽刺她。
阿诺也不想跟她过多纠缠,转身退了出去。
秋杏好奇道:“您说七姑娘会不会受到了刺激?”
“何止是刺激啊,估计是把楚玉容给一并恨上了。”阿诺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开口,“都是一家人,何苦呢?”
阿诺怀着好心情回到了蘅芜苑,只不过一进外间,她就笑不出来了。
虞彦歧就坐在桌子旁,冷冷地看着她。
阿诺理了理心绪,问道:“太子殿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孤昨晚也有空过来。”虞彦歧凉凉开口,看他那样式,不要个说法那是不会善罢罢休的。
对此阿诺早就找好了说辞,她道:“昨夜不是突然下大雨吗?我怕风把窗户给吹开,所以就关得紧紧的,您可不知道,我这儿的窗户年久失修,不关紧可是会劈里啪啦响,恼人得紧。”
虞彦歧冷笑:“你怎么不说会有人鬼进来呢?”
阿诺绕着自己胸前的一撮长发,笑意盈盈道:“才不是鬼呢,是登徒子。”
最后这三个字是她凑近男人的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耳朵周围,撩起了压抑许久的情.欲。
虞彦歧扣着她细嫩的脖子压下自己,自己则抬头含着她的唇瓣,研磨逗弄,暧昧的声音让人听得面红耳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肯放过她,阿奴只感觉晕乎乎的,嫣红的嘴唇还带着些许湿意,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胸前的衣裳也皱得不成样子。
男人按着她腰间的软肉,迟迟没有说话,阿诺浑身颤了颤,软软叫了一声:“哥哥……”
“嗯?”男人垂眸看着她。
阿诺勾着他的脖子,又吻了上去。
等衣衫掉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阿诺才外头躲过它的吻,“我葵水来了。”
她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在了虞彦歧的头上,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像当初一样,他也确定这次阿诺也是故意的。
可是阿诺还是摆着那副无辜的模样,让他气不起来。
“后天就要去江南了,哥哥可要记得想我啊。”阿诺眼里含着几丝笑意,“嘶…”
虞彦歧惩罚性地在她的锁骨处啃咬几下,来发泄自己心底的不满。
“谁叫哥哥先骗我的。”阿诺躺下他的怀里,拿乔道:“这是给你的惩罚,叫你下次还敢不敢骗我!”
虞彦歧没想到阿诺会这么说,顿时失笑道:“你还是第一个敢跟孤说话的人。”
“我哪是第一个啊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坟头都已经长到人那么高了。”阿诺哼哼唧唧道。
虞彦歧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失笑道:“那你胆子可真大。”
今日的阳光特别好,把之前的阴郁天气全都给冲散了,唯独给汾阴侯府罩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gu903();老汾阴侯夫人哪会想到流言传得那么快,明明她已经下了死命令了,连昨天院子里的下人都杖毙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