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瑾不明白他为何要犹豫:“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可是人在皇宫里,傅家还做着北周皇帝的官呢。”他对皇权是没有这个时代人该有的天生敬畏,但遵纪守法四个字却深刻在骨子里。
裴元瑾提醒他:“容越在宫外。”
傅希言见他竟然起身,忙扑过去拉住胳膊:“大过年的找上门,这不是存心结怨吗?”
裴元瑾侧头看挂在胳膊上的人,淡淡道:“他派人杀你,不就是结怨么?”
傅希言劝说:“兄妹反目成仇的多了,妹妹是妹妹,哥哥是哥哥,钱都不放到一处花了,也未必一个鼻孔出气。要不等过完年,我们先送一份拜帖,把人约出来,在外面好好的聊一聊。毕竟找上门去,是人家主场,对我们不利。约到外面,我们人多,一拥而上,一人一拳,让他插翅难飞!”
此时虞素环已经收拾好情绪:“少夫人言之有理。你们现在赶过去,刚好是跨年,新年的开端为何要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共度?”
她的话直击裴元瑾的要害,他想了想,重新落座。
傅希言再不敢提打打杀杀的话题,眼睛绕着裴元瑾看了好几圈,直到对方回望过来,才好奇地问:“你天天喝茶,是为了从茶道中寻求心境突破吗?”
裴元瑾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这是有原因的。”虞素环不等裴元瑾开口,就凑到傅希言耳边,“小声”说,“少主小时候练武总是犯困,一天睡七八个时辰都没用,挨了宫主不少手板子,后来只好喝茶提神。”
傅希言说:“那现在他不喝茶的话……”
虞素环道:“可能还是会随时随地犯困吧。”
傅希言:“……”
一个随时随地睡得像不倒翁的裴元瑾,请恕他……想象得很快乐哈哈哈哈哈哈!
劲风突然刮起,一次性送走两个人。
裴元瑾一口气喝完杯中茶,清净。
大年初一开门炮,五点起床要红包。
傅希言守夜到子时,就匆匆忙忙睡了,然后不到五点,又急急忙忙起床,准备去向傅辅和傅夫人拜年要红包。虽说他现在收入不菲,但谁会嫌红包太多呢。
出门的时候,傅晨省也已整装待发,穿着新衣服的兄弟俩眼神交汇,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财迷的笑容。
傅希言问:“你去年的贺词是什么?”
傅晨省说:“椿萱并茂,兰桂齐芳。”
听着就很高级。傅希言将话记下来,决定今年挪用。
然而,效果与想象中的略有出入——
傅辅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用一个爆栗子给儿子开启新的一年:“哪有拜年连自己一起夸的?”
傅希言厚着脸皮说:“整整齐齐一家人嘛。”
傅晨省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爹,这是我去年用的,是我告诉四哥的。”
傅辅更气:“你居然还抄袭你弟弟!”
傅希言继续厚着脸皮:“兄友弟恭,兄友弟恭。”
傅礼安在旁边看戏看得差不多,低头问年幼的弟弟:“那你有没有告诉你四哥,你拜完年,这句话就被爹纠正了?”
傅晨省摇头:“没有说。”
傅礼安问:“为何不说?”
傅晨省说:“爹说过的,自己犯过错,才能记得深。”
傅希言:“……”你可真是我亲弟弟哎。
因为是新年第一天,皇帝开恩,终于一大早放傅轩回家。
傅轩风尘仆仆回来,来不及换身新衣服,就跑来给傅家小辈们发红包。
傅希言这次不敢乱开口了,拜年拜得十分套路化:“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升官发财,子孙……”哎,这个不合适,他嘴巴一个大急转,“有我……”不对,他好像也没法努力了,“爹继续努力。”
一句祝福一波三折地说完,傅辅脸色全黑。
“不孝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傅轩拦着傅辅,朝傅希言使了个眼色,傅希言会意,带着兄弟和红包,一溜烟跑了。
傅辅生气道:“你太纵着他了。”
傅轩说:“先别管他,我有事和你说。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涂牧被押解去都察院了。”
傅辅吃惊:“今天?大年初一?”
傅轩道:“看来陛下对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涂牧的下场,镐京官场早有预料,只是选在年节发难,显示了天子对他的厌恶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由此打消了不少人求情的念头。
傅家与涂牧本无交集,之前涂牧派人问案,还招惹了傅希言一番,转头就被傅希言上了参本,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故而涂牧下狱,对他们而言,只好不坏,傅辅傅轩两人略提了一下,便放诸脑后。
大年初二,出嫁女回门。
话说傅夫人与傅辅的婚事,当年还有一段波折。傅夫人娘家姓程,也是赫赫有名的簪缨世族。傅夫人虽然不是嫡出,但程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一出生便肩负着家族联姻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