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手机被砸在车座，弹起来又乖乖落下去，并没有什么用处，费大金打开车门，赵斯亦一个人蹲在墙角，手里拎着两包奶。

小亦，他艰难的开口：对不起...

赵斯亦回头，递给他一包奶，眉眼间并没太多阴郁：你换个表情，别又来寡嫂唱小曲。

费大金瘪瘪嘴，接了奶蹲下去，他发现墙角聚了几只流浪猫，已经在抢着伸猫头舔奶，没什么心思的问了句：能喝吗？

赵斯亦的侧脸很淡然，眼尾垂着一点，目光很柔和。

他把小奶盒朝中间挪了点，扶持了一把被挤出去的那只小猫头，说：大点的一般都能。

毕竟不是小猫，没那么弱小。

也不是金贵长大的，没那么娇气。

费大金看了他一眼，过一会儿说：是姓樊的给你的那件T恤吧，咱们找他说说清楚吧。怎么也得让他给你澄清一下...

不可能。

赵斯亦平淡的说：那不就等于让他承认他有那件T恤吗，你觉得他会吗？

......费大金闭了嘴。

这是樊楚郁置身事外乘机洗白的最好时机，他当然不可能犯傻搅进来。

天色已经暗下来，路灯下人的影子带着点单薄的味道，赵斯亦挤完了两包奶，说：不过有个人也许能帮上忙。

晚上剧组空无一人，本来还有夜戏的拍摄，但陆野已经临时离开剧组回了北城，所有人都停了工。

因为视频的事，不少投资方产生异议，包括参演演员公司和制片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势必要有一个说法。

赵斯亦和费大金转了两圈，并没找见赵小梨。

几个女群演从旁边路过，隐隐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走过很久都能感受到的，打量的目光。

费大金难受的面子僵，气血冲上头，一脚踢上路边的矮桩：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还不知道吗？！艹，都这种时候了，不知道帮你澄清一下？

赵斯亦尝试用手机拨了那天还留着一点记忆的号码，但对面并没人接听。

说不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种，对方并不愿意掺和。

原因也不难想象，说出事情原委势必就是把樊楚郁捅出去，等于是跟青一作对。

毕竟是连自己的事都没出声儿的人，现在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彻底跟樊楚郁和青一把关系搞垮，丢了工作，想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只不过赵斯亦心里突然有一点失落感，并不是针对这样一个人，更多的也许是无奈。

他能理解给他送奶茶的赵小梨也许是真心想感谢他，也能理解现在消失的赵小梨也是真的不想和他有牵扯。

光影沉浮的娱乐圈，一切总在瞬息万变。

路灯的光印在清澈的眸子里，随后慢慢暗下去，费大金又是一脚踢上小桩子：艹她马，连点是非都不分了，没良心！

行了。赵斯亦看他一眼，打趣安慰说：你再把腿踢折了，我去趟医院就能得上艾滋你信吗？

费大金：......

那难道就放着这么瞎说？费大金火气冲冲：樊楚郁他不就是靠个青一吗？不就是欺负你没的靠山吗？

我就是没有。

赵斯亦冲他笑笑：先回宾馆吧，再想办法。

费大金知道赵斯亦一直在照顾自己的情绪，也没再发泄，收了性子去开车。

他也没跟赵斯亦说连小宝马都要歇菜的事，不过看剧组这个停摆歇工的架势，估计很快也就用不上小宝马了。

而事实上他的想法也没什么错。

离邺城几百公里之外，北城即便到了夜里，也依旧灯火繁华。

上十路的三番灯口，一栋擎天大楼造型别致，流线体的设计外加中空屋顶花园，青一总部一直是这一片媒体娱乐公司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十八层会议室亮着灯，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整个围城剧组除了双男主之一的赵斯亦，几乎都到齐了，圆桌上围了个整。

我就直说吧，青一是电影最大投资方，江城是我们最顶尖的演员，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网络舆论对电影的影响已经太大，不管从合同还是情理，这个夏棋都必须换掉。

宋美霞的声音不容置喙：而且是尽快，江城的档期本来就很挤，方导那边还是买了Fushy版权的片，都一直在等他档期。再加上青一作为投资方重拍的损失...

直接用樊楚郁顶掉夏棋，这个合作我们还可以谈。

坐在对面的陆野眉头紧锁。

出了这样的事，确实宋美霞说的方法是对青一以及投资方来说损失最小的解决方法，碰巧江城和樊楚郁都被叫回公司签合同，晚上也坐在这张会议桌上。

樊楚郁坐的最远，他并没太大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江城，然后礼貌的笑笑：我的档期可以调，配合陆导和江哥的比较重要，没什么问题。

陆野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节骨眼，已经没有皮相不皮相的问题，几千万投资砸下去，必须让电影正常动作起来，否则他怕是要喝西北风。

行，那合同方面我回去交代法务重新拟，麻烦小樊档期空一下，一些要重拍的镜头会尽量集中时间，后面一个多月可能得加班。

陆野算着时间和钱，脑子里已经嗡嗡的发响，宋美霞和他对了一下时间和资金链的问题，快到半夜十二点，总算是打成了初步一致。

更换男主的消息在明天上午9：00由蓝V官博放出，以尽可能减少电影的损失。同时官宣樊楚郁作为男主角，以青一双男主的tag转变舆论风向，把围城从丑闻中摘出去。

那就这样，小江，你跟我回剧组还是明天自己走？陆野疲惫的揉揉眉心，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祖宗，意外发现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衫。

江城翻着手里宋美霞交给他的几个剧本，一整晚第一次抬头，声音很平淡：回哪？

邺城啊。陆野焦头烂额：怎么你也要调档期？就是个小岔子影响不了你多少的，别这么避嫌，就当帮帮哥哥我...

你不是换男主了吗？

江城打断他，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沉静而淡漠。

......

陆野和宋美霞同时凝固在桌子上，宋美霞的目色一瞬间变的凝重，陆野将将反应了一会儿，才琢磨过来江城的意思：你...

我不演。

江城起身，并没有商量的意思，似乎只是普通的告知：

换了他，我不演。

最先在会议室里站起来的是樊楚郁，他几乎是不敢相信的语气，连声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

江哥！

但江城已经走出了门。

宋美霞没说话，陆野烂摊子压头，不得不跟着追了出去，他脸上泛着愠色，赶着挤进了江城的电梯：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陆野头上烧了把火，压着气说：江城，你不是这么没谱的人，你知道我继续用他拍是什么后果吧？就算你看上他了你怜惜他，也得为剧组考虑考虑，这不是过家家。

的确不是。

江城低着头，声音并没什么起伏：你知道视频里的人是谁吗？

陆野炮仗一声烦：老子管他是谁呢！

你们连是谁都没弄清楚就随便换人，我只是不想继续和这样的剧组合作。江城看着他说：如果将来被误会的是我呢？

陆野一口气被活生生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