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红衣,你明明喜欢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卿衣又往后退。
与此同时,她取下挂在腰间的小玉笛,随时准备吹响。
却见圣主忽然一把扔了红衣,神情也变得悲伤:“明乐,你身上又有别人的味道。”他道,“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为什么要同别的人在一起?”
卿衣不答话。
他继续道:“是了,一定是我不好,你才会去找别的人。”他神情更加悲伤,语气也满含悲哀,“我只是想让你离不开我,才让秋桑给你下药,明乐,你信我,我……”
恰此时,破风声陡的响起,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般闯入楼中,极凛冽的一剑直朝圣主袭来。
到底是宗师之上的境界,圣主即使处于发病状态,也仍险险避开了这一剑。
及至稳住身形,他看了眼终于赶过来的俞流,又看向卿衣,问道:“你身上的味道,就是他的吗?”
卿衣不答话。
系统则再度草了一声。
所以怪不得卿衣春.药最初发作的那两次,圣主都在找卿衣,敢情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圣主自己?
这……
草木变衰行剑外,草合离宫转夕晖。
系统一连念了两句草的诗,才终于震惊地想,今天这一出出的,也太让人始料不及了吧。
第81章圣女专心事业完
听完圣主吐露出来的真相,在场还能稳住的只有卿衣。
她冷静地看着前方,那里俞流沉着脸再度出剑。
这一剑毫无花哨,却比刚才那一剑更凛冽,也更危险。仿佛狂风暴雨,又仿佛天摇地动,剑光夺目着,直朝圣主而去。
当初圣主全盛时期,都只能被俞流压着打,现如今这般苟延残喘的状态,就更被压着打。
于是剑光一闪,登时只听“噗”的一下,剑尖正中圣主胸口。
俞流到底还记得卿衣说过的话,没趁此机会要了圣主的命。他腕间微动,长剑已然回撤,同时他人也到了卿衣跟前,将卿衣牢牢护住。
再看圣主,因俞流的剑上开有血槽,这就导致圣主身上的伤口此刻急剧流血。
鲜红的血飞快晕染开,将那为着见卿衣而特意换上的白衣染红不少。这红衬得圣主身体愈发佝偻,真正是行将就木。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在紧紧盯着卿衣,言语间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道:“明乐,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卿衣自然不答话。
他再道:“明乐,我错了,我不该将事情交给秋桑去办,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用都没有。待此间事了,回去我就杀了她。”
说完,他慢慢直起身,手微微颤抖着往后一伸,竟拔出一把剑来。
卿衣认得,那是历代圣主才有资格动用的圣宫里最好的剑。
伤口犹在流血,圣主却不管不顾,只抬起这把剑,正对俞流。
“我杀了你。”他一字一句道,杀心骤起,“明乐是我的,你不该染指她。”
俞流不言。
只让卿衣往后退了退,确保接下来不会波及到她,俞流才上前去,与圣主交手。
卿衣就看着他俩打。
本以为凭武林盟主的本事,俞流打败圣主应该是很轻松的事,岂料圣主困兽犹斗,好似被那杀心激发出全部潜力一般,愣是和俞流过了十几招,也没有要落败的迹象。
看到这里,卿衣总算对系统说道:“把明乐的资料发来。”
系统立即调出资料给她。
以前卿衣看替身的相关资料,尽管会从头到尾地看完,但由于内容太多,她只会记住其中比较重要的节点,别的部分看过就算,不会全部记到脑子里。所以现在她想找的,是有关红衣的部分。
不仅仅是圣主对明乐穿红衣的执念,还有石室里的那幅画,卿衣大致可以判断出,明乐的的确确是穿过红衣的。
就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场合里穿的,以致于让圣主记到现在。
检索关键词红衣,结果很快出来。
卿衣立即翻到那一页。
原来,及笄那天,明乐穿过红衣。
原本那红衣是侍女用来哄圣女开心的,毕竟在圣宫里,不允许行笄礼冠礼,只能自己私下庆祝。孰料这一穿入了圣主的眼,圣主甚至亲口对明乐说,她穿红衣好看,以后也要经常穿。
明乐哪里知道圣主说这话的真正根由,她只觉得圣主在故意嘲讽她,于是回去后就脱了红衣,让侍女拿去烧掉。
从此明乐再不穿红衣。
圣主等了许久,等不到她再次穿红衣,慢慢就成了执念,直至今日。
“难怪明乐讨厌红衣。”
看完有关红衣的这段资料,卿衣说了这么句,重新看向前方。
宗师之上的高手过招,向来速度极快。便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又是十几招过去,圣主终于显出颓势,渐渐落入下风。
卿衣继续说道:“换成是我,杀害父母的仇人夸我穿红衣好看,我也得讨厌死。”
系统说:“也就是明乐那时候境界不高,不然早杀了他。”
卿衣说:“对,好在现在杀也不算太晚。”
说话间,又一道锐器入肉声响起,圣主又被俞流伤到。
这回伤到的是腿。
失了平衡,圣主身体狠狠一晃。
好在他立即用剑撑住了,才没在俞流面前跪下地去。
此时他身上白衣完全被血染成红色,铁锈味浓郁极了。他拄着剑的手在抖,连带着他浑身上下都在抖,他摇摇欲坠着,显见快不行了。
而他好像也知道自己今日会死。
于是:“……明乐。”
他又喊,那点针对俞流的杀心俨然已经消失无踪,唯独血腥气更加鲜明。
他在这一刹那间又老了几十岁般,浑浊双目里仅余的最后一点神采,是对着他的明乐时才有的:“明乐,你看看我。”他说,“我快死了,你看看我。”
卿衣不看。
不仅不看,还转身就走。
这一走,圣主慌了。
他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拼着命地挪动被俞流一剑砍断的腿,才要向卿衣追去,就见卿衣倏然止步。
“明乐?”
圣主此刻仍在发病。
每逢发病,在他的认知里,他和明乐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对眷侣,偶尔他做得过了,明乐会恼他,会生气,但绝不会离开他。因而眼下,卿衣这么一停,他便有些欢喜。
一时间连眼里的浑浊都被更多的神采掩了去,他面上也带起笑:“明乐,我就知道,你……”
话说到一半,卿衣拔出腰间佩剑,反手便是一剑。
“……你心里有我。”
这一剑速度快极了,圣主直把后半句话说完,才低下头,看没入心口的圣女佩剑。
不止是没入心口。
佩剑自前胸入,从后心出,穿身而过。
圣主怔怔看着,双目渐渐变得赤红,忽而吐出一口血来。
血滴落在佩剑上,粘连蜿蜒,再落入下方红衣,一点点渗透进去。
吐出血后,圣主的眼睛也愈发赤红,几欲滴血。他抬头看向前方一直没有看他的卿衣,问她:“明乐,你当真不能看看我?”
话音落下,手中拄着的剑一歪,没了支撑,他重重跪地。
这条走廊里红衣作底,被鲜血浸透了,红得愈发深邃。便在这红里,圣主缓慢地喘息,他想拔出心口上的佩剑,终究没拔,只尽力伸着手,想去抓卿衣的裙角。
卿衣抬脚便走。
她连佩剑也不要了。
圣主通红着眼看她的背影。
看着看着,他又喃喃喊了句明乐,而后垂下头,再不动了。
俞流这才上前来,拔出佩剑。
圣主身体随之扑倒在遍地红衣中,无声无息。
俞流没有多作理会。
只把卿衣的佩剑擦干净了,他离开这座楼,去追先行离开的卿衣。
卿衣正在醉仙阁的楼顶上坐着。
晚风习习,四下灯火通明,偶有欢声笑语从底下风月场里传过来,这夜风景独好。听到破风声,卿衣没有回头,只把空着的剑鞘一抬。
俞流将佩剑归还鞘中。
卿衣放下完整的佩剑,问:“死了?”
俞流道:“死了。”
卿衣嗯了声,没再说话。
俞流也不说话。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同她一起望着夜下城池。
如此过了两刻钟,卿衣才说:“走吧。”
回到客栈,卿衣叫了水,简单沐浴一番,也没吃东西,直接睡下。
俞流望着她的睡颜,想回去就将那幅画烧了。
及至一夜过去,卿衣醒来,大脑放空地对着床帐看了会儿,才慢悠悠起床,换回白衣。
白衣素净,极易使人多出点高冷的气场。卿衣照着镜子,觉得这颜色到底和她不相符合,便转头对俞流道:“我穿红衣给你看吧?”
正给她煮茶的俞流动作一顿。
下一瞬他抬眼,眼底沉沉。
他道:“你在想圣主?”
“没有啊?”卿衣稀奇道,“我已经报仇雪恨,谁还想他。”
俞流说:“不准想他。”
卿衣说:“我本来就没……好,从今往后都不想。”
没料到堂堂武林盟主连个死人的醋都吃,卿衣笑起来,娇俏可人,瞧着更和白衣不合了。
然后说:“我就是天天在圣宫里穿白衣穿腻了,这在外面,想换个颜色。”
俞流道:“黑色?”
昨日她穿黑衣很好看。
不管是仗剑而行,还是只那么坐着,都很好看。
却见卿衣摇头:“我喜欢红色。”
俞流默了默,终究没说出反对的话。
于是出了客栈,卿衣去买红衣。
买来穿好,又重新梳了头发,拿根簪子挽住,卿衣问俞流好看不好看。
俞流沉默许久,才说:“以后别穿了。”
卿衣问:“为什么?”
俞流答:“太好看了。”
好看得想将她藏起来,除他以外谁都不许看。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城,正在回圣宫的路上。卿衣闻言,往前走几步,走到水边,看水面上的倒影。
看过后深感俞流言之有理,可不就是太好看了。
于是才穿上身的红衣脱下来,卿衣换回白衣,转手将红衣叠好,给了俞流。
俞流接住,以眼神询问。
“这辈子最后一次穿红衣。”她说,“给你留作纪念。”
俞流抿了抿唇。
却果然将红衣收起来,准备回去后收入只他一人能进的密室里。
有关红衣就此揭过,两人继续走。
走着走着,卿衣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说:“圣主一死,我岂不就是新的圣主?”
俞流说:“你不当圣女了?”
卿衣说:“可以当圣主,谁还当圣女。”
纵观以往历代圣主,也并非没有女性,只无人是以圣女之位接连坐到圣主之位。
如今她倒是可以做这个第一人。
“等当上圣主后,我得把圣宫的规矩给改一改。”卿衣说道,“圣宫是只准收孤儿不错,但不必再多出像我这样的孤儿。”
只因在武学一道上的资质好,便杀了全家,强行成为孤儿——
这已经不算歪门邪道了,说是灭绝人性还差不多。
包括像一旦找到父母后须得在七日内亲手杀掉,这也得改。邪门歪道虽是邪门歪道,但自有规矩,灭绝人性天诛地灭。
卿衣说了许多。
俞流听后,道:“你想把圣宫往正派发展?”
“嗯?这倒没有。”卿衣说,“只是改些没必要留下来的规矩,其余照旧。”
圣宫可不仅仅是因为那几条灭绝人性的规矩才被称为邪门歪道。
好比说圣宫对面的那个名门正派,门内要求弟子不得内斗,不得滥杀无辜,不得见死不救等。这些放在圣宫,完全没有,圣宫反而还鼓励内斗,也就是卿衣之前整顿,圣宫瞧着才平和一些。
“正邪正邪,正有正的道理,邪也有邪的道理。”卿衣说,“我只管我当圣主的时候,等哪天我不想当了,圣宫如何才不关我的事。”
俞流说:“我明白了。”
卿衣问:“你明白什么?”
俞流说:“你当圣主,我当盟主。”
卿衣说:“你本来就是盟主啊?”
俞流说:“我本来不想当。”
卿衣还要再问,这时系统出声:“任务详情更新了。”
没想到这么随口聊天,居然也能聊出更新来,卿衣立即让系统念更新的内容。
一念才知道,俞流的初始设定是连任许多年的武林盟主,直至新的年轻的宗师之上出现,他才该退位。
可放到现实里,却变成早在刚刚成为武林盟主的那一年,因亲身经历了些正邪之争,俞流觉得无趣,便打算在下一次武林大会上退位。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他遇到卿衣,与卿衣到了现在,他转变想法,准备继续当这个盟主。
“你不必为了我勉强你自己。”卿衣对他道,“不想当就不当,谁还能逼你不成?”
俞流道:“没有勉强。”
说着拉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着,仿若要一直这么缠下去。
——他若不当盟主,日后哪天正邪之争又起,圣宫首当其冲,他该怎么护住她?
单单是为着这点,他就该继续当盟主,尽可能地避免正邪之间再起波澜。
这样想着,他继续说道:“我心甘情愿。”
卿衣说:“当真?”
他应道:“当真。”
卿衣说:“如果哪天又不想当了,要和我说。”
俞流颔首。
卿衣盯着他看了片刻,到底没看出什么虚情假意来。
于是卿衣也明白了,他是真的想为她好好当这个武林盟主。
“多谢盟主,”她踮脚亲他一下,人也靠近他怀里,“日后圣宫就仰仗你了。”
俞流缠着她的手更紧。
过后卿衣问系统:“我这算是把他掰回到初始设定上了?”
系统说是。
大佬回到初始设定,连带着世界发展也回归到原定的路线上,世界秩序就此恢复正常,可以说这个任务完成得十分完美。
卿衣说:“那我这次结算的积分会很多咯?”
系统说:“嗯,总局应该也会额外奖励。”
卿衣算了算。
加上这个任务,她总共做了六次任务。
gu903();六次任务,除去新手期的第一个任务外,其余的要么加急,要么高难度,积分加起来相当可观,估摸着都能和好些老手级别的任务者比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