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笑了,嗜血又阴冷。冰冷的眼瞳中没有一丝温度,同时又饱含嘲讽,他也一样不是吗?他推开他,他虫争夺他,顺理成章。
那辆虫车渐行渐远,艾希低沉着眉,不笑了,黑沉的气压蔓延在整座雄神宫上空,像是响应主虫的情绪似的,盎然生机一瞬间死气沉沉。手中的名单滑落,还没触地就化为一只只木蝶争先恐后地跟随着那辆虫车的轨迹离开,有些欲望,压制得越狠,反弹得越厉害。
聿安枯燥地坐在被安排好的包厢内,珍馐佳肴换了一轮又一轮,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见雄虫了,对,没错,这天还没黑呢,他就已经连见了四只,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只花孔雀似的,看他的眼神也让他觉得不舒服,从头到脚,像是在打量商品的价值一样,态度也诡异地热情似火。
雌父,我不想见了,我想回去。聿安忍无可忍地离席,站在外面透气。
没有感兴趣的?金悄悄将名单收起来,没让聿安看见,这交朋友得有交朋友的态度,我见你坐那大半天一句话也不说,这哪能找到志趣相投的?雌父我费了很大的精力才给你邀过来,就一个都看不上?
聿安被雌父说的有些心虚,他确实冷冷淡淡的,故意晾着那些虫不说话:但您为什么总让我和一些雄虫攀谈?而且......他们的眼神很奇怪。老往他的胸口和腰上瞟,贵族圈里就没有雌虫吗?
那些......都是管着家里事务的,虫脉广,对你以后有帮助。金也有些心虚,就不再揪着他不放了,整了整他的衣服,推着他去了另一个包厢,叮嘱他:等会儿来的是一位皇族,就算不喜欢也礼貌点儿,随便说两句,别摆架子。
又是雄虫?
......嗯。
聿安叹了一口气:雌父我头疼,想回去。
听话,这是最后一个。
终于把聿安哄进去了,金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名单上还有那么多,看安的样子见完一页都难,要是一只也不感兴趣该怎么办,安的婚事不安排好,到时候家族的兴旺、安的安全都成问题。
他没有想过去求助艾希,在世虫看来,神高高在上,就算被宠爱也不能与之平等,如果为了一虫或者一个家族而和唯一与之平起平坐的神闹翻,简直天方夜谭,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雌神和雄神才是最正当的夫夫,雌神既然不同意,再将聿安送出去,未免太过不识趣,两边不讨好。
他仍然没变,就像当年他想让聿安去当艾希殿下的情虫一样,他设想的最高位置也只有情虫罢了。
很快,约定好的虫来了,这次来的皇族面容冷冰冰的,气质疏离,来了之后自顾自地喝酒,看都不看聿安一眼,那副冰冷的姿态倒是有半分像殿下,聿安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不说话,也没兴致自找话题。
房间内就沉默了半个时辰,聿安自己吃自己的,没觉得不舒坦,但那只皇族却嘭的一下放下杯,满脸不悦,估计第一次被无视,忍耐到达了极限,不喜地瞅向聿安,进来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猛地见到聿安的样子,不出意料地顿了一下,而后不由地缓和了一些神色,
你长得挺好看的。
聿安:......?
我直说了吧,我已经有喜欢的虫了,来这次相亲只是为了面子,但我的爱虫身份卑贱,你若没意见继续喜欢我,我也不会拒绝的。他说的神色平淡,眼神却极倨傲,仿佛在说很正常的事情,或者认为自己有这样说的资本。
聿安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抬头神色平静地问道:相.亲?
皇族的表情疑惑了一下,点点头:嗯,你是想说这是你和我的相亲,不要提其他虫?他笑了一下,我准许你,现在可以完全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聿安冷冷地笑了,抬腿一脚踹翻了桌案,哐当一声发出很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皇族满脸惊讶地看着他:你疯了?!
聿安没说话,他直视着进来的雌父,心绪翻滚,愤怒、委屈、心惊此等种种完全淹没了他,让他半边身子都发麻。
相亲?嗯?聿安的眼圈红了。
金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嗫嚅,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聿安的眼睛死死瞪着,执意要一个答案;是不是相亲?!
金只能点点头,有些埋怨地瞅向那位皇族,不是都嘱咐过不要提相亲两个字吗!
聿安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血液都发冷:他知道?
金偏过头,又点了一下。
他让我来的?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知道是了,聿安捏紧自己的手指,有些想吐,身后的骨翼砰的张开,徒手撕烂这里的窗户,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安!
金趴在窗边看着向雄神宫方向飞去的聿安,眉头紧锁,你跟他不一样,为什么要执迷于那些?!如果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将那些脏的撕开给你看。
你们这到底在搞什么?身后的那名皇族丝毫没有自己搞砸了的意识,看着自己被沾了汤汁的衣服,满含厌恶与不耐地站起身,来之前主君您不曾告知您的虫崽是如此地粗俗无礼,白瞎了那副好样貌......
突然他的声音停了,看他的口型应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一只木蝶飞来,穿过众虫,慢悠悠地落在他的头顶,带来了死亡的气息,忽地,那名皇族脸色蜡白,双目圆睁,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固化,即使挣扎也无济于事,等众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成了一座逼真的雕像,下场与他之前的四位毫无二致。
神的权威不可侵犯,侵犯者死,而聿安是那名神权威上的明珠。
艾希睁开眼,站在廊下,知道聿安在向他靠近,雄神宫上空的阴沉在此刻散去,时间回摆,生机起,万物复苏。艾希抬首望向在他面前缓缓降落的聿安,他没有落地,停留在半空当中,不远不近地看着艾希,脸色阴沉又哀伤,
您是如此讨厌我吗?
不是。
......骗子。
聿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但还是没憋住,泪珠啪啦啪啦往下掉,那种被最爱的虫伤到的感觉越压抑越浓重,他压抑着腔调控诉着艾希:您怎么可以......在那样对待我之后又将我抛开?如果您觉得我越了线可以立刻推开我,而不是......在我发情的时候照顾我,却转头就将我送到别的雄虫怀里!如果是那样的话,您就应该一开始就对我冷酷无情或者我祈祷一开始就没有遇到过你,与你毫无瓜葛,这样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