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还是盘着,但是上半身已经触及地面,头发也散落一地,整个人,动也不动。
六个人,除了江灵之外,每个人身后都插着一根木条,脚下都画着一个圈,圈内都压着一张符纸。
每一根木条上都系着一根白绳,五根白绳都延伸到江灵那里,系在江灵的金木双锋剑柄之上,江灵的右手,紧紧地攥着金木双锋剑身。
再仔细看时,那五根白绳,都不是白绳,而是五根布条,是江灵白色衣衫纱裙上撕下来的布条。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真真如木雕石塑。
“大师,怎么才能唤醒他们?”木赐关心两个女儿,再次忍不住出言发问。
万籁寂道:“老衲一开始并未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九山分定符阵一旦施展,很不好终止,尤其是阵中之人在三众以上。老衲刚才说过,此阵的关键就是每个人的状态要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点上,如果不平衡,那么此阵便会反噬诸人,所谓生一利必有一弊,便是如此。就好比说这个男子——”
场中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望月,万籁寂指着他道:“如果他先苏醒过来,阵法的力量发生偏移,他这个点上的法力就会骤然增强,除却江灵所在的阵法主位之外,其余四点的阵法力量全都会集中过来,四点弱而一点强,结果就是木片毁而阵符燃,净化之力全部施及人身,此人必死无疑。”
我听得心中猛然一寒,老舅已经开口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谁先醒来,谁先死?”
“阿弥陀佛。”万籁寂道:“正是如此。这些人也都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每个人进入的龟息境界都是‘假死境’,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也就是说除却外力,他们自己根本无法苏醒过来。”
木赐道:“那怎么办?”
老舅道:“是不是要必须一个特殊的方法,在同一瞬间同时唤醒所有人?”
“那也不是。”万籁寂道:“同时唤醒所有人,每个人的功力道行仍然不同,阵法还是无法平衡,结果还是有人要受到反噬。”
“那到底该怎么办?”木赐急道:“这阵法解除起来这么难为人,为什么还要发动?”
万籁寂道:“江灵施主必定知道此阵之难,但是还要施展,那就说明她相信有人能破。”
说话间,万籁寂瞥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动,难不成我能破?怎么破?
木赐道:“谁能破阵?”
万籁寂道:“世间一切阵法都有阵脚,阵脚乃是阵法的根基所在,也是人力、天力相结合的点,天人合一的程度越深,阵法就越强,天人合一的程度越浅,阵法就越弱,天人无法合一,阵脚便即不在,阵法也随之消失。人力破阵,无非是以功效相反的术强行摧毁整个阵法,其实是事倍功半的劳力之作,如果能窥见阵脚所在,破阵完全可以事半功倍。”
“此阵的法力可以以混元之气斩断,若有人能窥见这九山分定符阵的阵脚,于阵脚之中注入混元之气,同时以巧斩断这五根布条,则此阵破矣。”
万籁寂的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移向于我。
窥见阵脚需要灵眼,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具备灵眼?
斩断法力需要元气,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具备阴煞阳罡合济的混元之气?
破阵只能是我。
江灵布阵之前,想到的破阵之人也一定是我。
那时候她的心思,想的就是我一定会恢复道行功力,一定能成功解除她的危机。
这信任让我感动,只是这信任却也让我万般为难。
灵眼我有,混元之气,我也有,但是要做到同时,何等困难!
万籁寂也开口说道:“咱们这里,似乎只有陈小施主有这般能耐,能看得见术脚,也能施展混元之气斩断阵法之力,只是,需要同时催发出五股等量的元气,然后同时作用于布条之上,却如登天般困难。阿弥陀佛,难哉难哉!”
“这办法不好!”老舅摇头道:“黑秃驴——啊,不,白和尚,你出这主意太臭,这里所有的人对元方来说都极其重要,有他的徒弟,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女人,你让他用这办法破阵,一个不慎,全死光光,这不是让他亲手杀自己亲人吗?不好!不好!你再想一个办法!”
“只此一法,别无他途。”万籁寂道:“如果陈小施主无法做到,那老衲也无能为力了。这些人不知道在这里坚持了多长时间,现如今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各个都有油尽灯枯的迹象。假死境的龟息功,时日若久,必成真死!”
这话说的我心里又是一揪。
青冢生道:“想当初在观音庙里的时候,元方为了破除太虚老妖施展的镜花水月,需要用双手各出一道等量的阴煞、阳罡极气,那时候就异常之难,现在更是多到五道,要怎么出,要怎么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