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羞辱人,沈故的脸板着,有点难看,放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很紧,后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徐慕扬心里头也有点不舒服,他和沈故根本没有什么,只是对方用言语调戏了一下而已。再说了,男生之间说更开放更污的也有,一句玩笑话,有必要用吐唾沫这种侮辱性的动作吗?
但是他不是喜欢把事情闹大的人,何厉铭的性子一向阴晴不定,不好相处,最后想一想还是算了。他拉住沈故的手,轻声道:“我们不是要去山上吗?快点走吧!。”
沈故垂眼看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反手握住他的手,“好。”
送上去的手被牵了,要不要抽回来?徐慕扬看了看被握得死紧的手,觉得抽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两个人手牵手走了一段路,天热气温高,没过一会儿手心里便濡满了汗,滑腻腻、湿漉漉的,却依旧没有放手。
“你们俩竟然牵手了!”石乐钦跟在他们身后突然来那么一嗓子,把徐慕扬吓得够呛,条件反射的抽回了手,转身想解释。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你不要说了,我不听!”话还没说完石乐钦就堵住了他的话,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不到才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我们家阿故就有了新欢,只见新人笑,哪闻我这个旧人哭!想当初我们俩情投意合,青梅竹马,我和阿故的初牵还没献出去,就被你这个狐狸精抢了先,我的命真的是好苦啊!嘤嘤嘤!”
“好!”何刘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抬起双手倾情鼓掌,“表演的好,奥斯卡小金人不给你太可惜了,再来一段!”
“啊呸!”石乐钦啐了他一口,双手叉腰嚷道:“臭小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什么再来一段,你当我街头卖艺的?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听他们这样说,徐慕扬心中虚惊一场,石乐钦一惊一乍的,太吓人了,跟个定时炸弹一样。
“石头!”沈故喊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少看点宫斗剧宅斗剧,要是让我再听到你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微笑)
“yes,sir!”沈故挺直了小身板,声高宏亮,“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嚷完了就灰溜溜的躲在梁晶晶的身后,“水灵救我!阿故凶巴巴的,吓死人家了。”
何刘嗤笑道:“石头,你看你那怂样!”
梁晶晶笑了笑,道:“老沈,这么热的天你们俩还牵着手一起走,敢情可真好。”
徐慕扬羞赧,不好意思的错这手小声辩解,“没有没有。”
“那是当然!”沈故倒是大大咧咧的答应了,“难得碰上一个情投意合、志趣相投的朋友,自是想日日黏在一起。”
“错了错了!”石乐钦躲在梁晶晶身后小声叫唤,“情投意合不是这样用的,老沈你说错了!”
沈故瞪眼:“就是这样用,不服来打一架!”
石乐钦缩回去,暗自伤神:嘤嘤嘤,阿故凶我!
徐慕扬的脸已经红的冒热气了,这真的是……夭寿了!
第四十七章不够我的给你
这里的山都不高,往上走个五六分钟就能到达山顶,山顶有平地,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杂草,到了秋季,草木泛黄,地面匍匐的杂草枯萎了不少。在一些落叶中,藏着好几个钵碗大的浅坑,拨开草叶就可以看见。
沈故用脚扒拉了几下,努努嘴,“喏,就在这里烤吧。”
梁晶晶看了眼,问道:“这个怎么烤?不就是一个坑吗?”
沈故道:“怎么烤暂时不提,先去找些干柴来。”
他指着低矮的灌木说:“就从这里者,多折点。”
几个人行动自是要快上许多,不一会儿就堆了一小堆柴木。这事儿算不上重活,只是可怜了何厉铭,光脚踩在粗糙扎人的草丛中,脚掌疼得厉害,偏偏心中堵了一口气,不肯说出来,每一步犹如刀山火海,脚下疼,脸上也充满了戾气,旁人不敢靠近。
徐慕扬看见,扯了下沈故的衣袖,“要不要让他坐着休息,你看他没有鞋子,这样走路脚得多疼啊。”
沈故瞄了何厉铭一眼,略带抱怨道:“你不是应该关心我吗?你看我这么娇嫩的双手去折那粗砾的树枝,怎么不心疼一下我的手呢?”
徐慕扬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你别闹!”
沈故嘻嘻一笑,“好吧,既然咩宝发话了,就让他休息一下。”
他抱着柴走到小坑旁放下,喊道:“何厉铭,你来看一下火。”
何厉铭抹了把汗,灼热的阳光洒下来刺的人睁不开眼,他皱着眉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知道了。”
“徐慕扬!”沈故又道:“你来看火,我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何厉铭气结,“你什么意思!”
沈故无辜耸肩,“我没什么意思啊,想歪了也是你的错,我找个人帮你还不对?”
徐慕扬走过来,见两人要吵起来了,推着沈故道:“你去折树枝,我知道怎么看火。”
“你知道些什么呀!”沈故嘟嘟囔囔道:“怎么生火你都不知道。”
他指着小坑说:“你把干柴树叶丢进坑里,点着了之后放上大柴,然后把红薯丢进火里。”
徐慕扬点头,“嗯嗯。”
沈故给了个火机给他,不情不愿的离开,还不忘叮嘱两句,“你要跟他保持距离,我一会儿就过来了的。”
“知道了!”徐慕扬哭笑不得,“你快去吧!”
点火是很容易的,然后把木柴放上去,接着是红薯。猩红的火光炎炎,裹着红皮的薯块,将之慢慢烧得焦黑。火起来了,烟雾也跟着起来了,熏得两人呛咳连连,也不知道躲一下。
沈故看到这一幕,快步走过去拉着徐慕扬到无烟的地方,拿衣袖给他擦眼泪,”你是不是傻,哪儿没烟你就往哪里坐呗,傻兮兮的熏烟,难受吗?”
徐慕扬的眼睛通红,嗓子嘶哑的难受,“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搞不来啊。”
沈故捧着他的脸吹眼睛,“反正柴已经捡够了,你就只我旁边坐着吧,我来烧火。”
沈故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把几根木柴架起来,中间留点缝隙通风,火一会儿就越烧越旺。他瞧准风向,拉着徐慕扬坐在他身边,没有一点烟雾干扰。
这头石乐钦他们捡好了柴,兴致勃勃的围在小坑旁边,也不怕热,明明满头大汗了还时刻盯着坑里的红薯,生怕一不留神东西就没了,即使有浓雾熏眼,也不肯放弃。
坑里的红薯现在已经黑成炭了,徐慕扬瞧了瞧,问道:“这个熟没熟?会不会烧没了?”
“不会。”沈故笑道:“马上就好了。”
他拿棍子戳了几下坑里的黑炭,然后拨弄出来,把坑里残余的火星木炭用沙石覆盖熄灭,“烤好了,你们来认领自己的红薯。”
刚从火里弄出来的东西,异常烫手。何刘第一个跳起来去抓,烫的哇哇大叫也不放手,两只手交替扔来扔去,“嘶!好烫好烫!烫死了!”
石乐钦和梁晶晶两个人就没有那么猴急,各自折了两根小棍当筷子夹走。剩下三个,何厉铭迟迟没动手,坐在地上侧头看山下的田地,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徐慕扬用树叶包起一个递给他,“这是你的。”
何厉铭转头看他,抽了抽鼻子接过来,瓮声道:“谢了。”
因为红薯太烫了,几个人都想着凉一点再吃。只有何刘与众不同,非常勇猛,忍着烫意剥开漆黑的表皮,刹那间,属于烤红薯特有的香味散发出来,金黄的果肉十分诱人。他嘶哈嘶哈的剥完,张大嘴巴刚要咬上去,有人快他一步啃了一半。
何刘呆滞的看着手中仅剩一半的红薯:“???”
“啊啊啊!”石乐钦被烫的跳脚,不肯吐出来,含在嘴里又咽不下去,眼泪都出来了,“唱使偶惹!(烫死我了)”
等好不容易咽下去,他咂巴刺痛的嘴巴,抱怨道:“何刘,你的红薯真的是要把我嘴巴烫掉了,你看,起了好几个泡。”
哪有这样的人,吃了人家的东西还嫌东西不好。何刘暴怒,愤而起身,一脚踹翻那块又臭又硬的烂石头,骑在他身上一顿好打。
“石头!你说说你嘴巴怎么那么贱呢!一天到晚除了叭叭叭说那些不着调的话,怎么还惦记上别人的东西了!我看该找根针把你嘴巴缝起来!他么的,气死我也!”
石乐钦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蜷起身子哎哎叫唤,“大侠饶命!我错了!我的给你吃,我的给你,不要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徐慕扬有点担心,看何刘下手啪啪作响,好像来真的,他转头问沈故,“他们打得好凶,要不要劝一下?”
沈故剥好一个烤红薯塞进他手里,笑眯眯道:“乖!石头硬要作死,咱们不管他,何刘下手有分寸,顶多揍得半死不活,不会真要了他的命。烤红薯要趁热吃,快吃吧,不够我的给你。”
徐慕扬:“……哦。”
最后这场架以石乐钦求饶告终,何刘出了一身热汗,一点都不见外的拿了石乐钦的红薯吃,最后看这人实在太可怜,就掰了个屁股给他。
得,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能嫌弃。石乐钦心中默默哭泣,可怜兮兮的啃着自己那两口就没了的粮食,再次感叹,不作不死啊!
第四十八章我是不是很厉害
中秋节到了,外婆想着给几个孩子做点好吃的。农村乡下的地方,逢年过节会做点平时不常吃的饺子元宵,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好吃的了。一大早外公和外婆就去地里摘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准备做一顿西红柿鸡蛋馅的饺子。
几个人吃有本事,但是做还真不行。揉面、擀饺子皮、包饺子,沈故做这些倒是一把好手。捻一张薄薄的饺子皮,裹上陷儿,两手一捏,一个肚儿滚圆神气十足的饺子就包好了。其他几个包的惨不忍睹,东倒西歪没有一个好的,这样一比,差距就出来了。往桌面上这么一放,沈故的整整齐齐,像一个个打了胜仗的得意将军,徐慕扬他们的就像吃了败仗的伤残之兵,两者相比,显出几分滑稽来。
外婆一边笑一边擀饺子皮,“哎哟哟!瞅瞅你们包的,待会儿下锅了可得记住,谁包的谁吃。”
外公在一旁指点道:“不求包的有多好看,只要捏紧了就行,免得煮的时候肚儿破了,馅儿全煮出来就不好吃了。”
徐慕扬一边看沈故的动作,一边学着怎么包,可包出来的还是不好看,“诶!沈故,我跟着你一模一样的步骤,怎么包出来的不一样?”
“我这叫熟能生巧!”沈故笑道,凑近他用气音说:“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遇到我这么好的人还不赶紧和我交往吗?”
徐慕扬手一抖,好好的一个饺子给捏歪了。他装作没听到,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低着头拿了张饺子皮。
“好难看啊!”何刘看着掌心的一坨不知是饺子还是包子的东西,叹了口气,“我怀疑我严重手残,做不来这种精细活儿。”
梁晶晶把自己包的朝他面前一放,好不得意道:“看!我比你包的都好看。”
石乐钦跟着起哄,“他那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闭嘴!”何刘气恼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外公呵呵笑,“好了好了,不要闹。你们也累了吧,去外面转一转,今天有人搭戏台唱戏,很热闹的,你们去看看吧。”
这有七八个人,还有几个正长身体的学生,饭量大的很,如果他们走了恐怕要劳累两个老人了。徐慕扬有些不好意思,“外公我们帮你和外婆,只是动动手指累不到哪里去。等包完出去玩也是一样的。”
外婆发话了,“没关系,我和老头子忙得过来,几个饺子而已,不碍事,再不济还有小故帮我们呢,你们安心出去吧。”
梁晶晶说道:“徐慕扬说的对,我们也都没什么事,可以帮您们二位。”
“这……”外婆还要说话,这时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门外有人喊话。
“张奶奶在家吗?”
外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去,“谁啊?”
“我是江晖,我爷爷奶奶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哦来了,等一下。”外婆边说边开门。
听到江晖的名字,几个人都停了手,统一看向何厉铭,该不是来还鞋子的吧?
何厉铭莫名其妙,“你们看我干嘛?又不是叫我。”
外头一老一少在低声交谈,嘈嘈切切,隔着一个院子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外公往院子看了两眼,突然说:“江晖他和你们是一个高中的吧?”
沈故点头,“是啊,他读理科,进的是重点班。”
“啧啧!”外公赞叹道:“张涛那老家伙的孙子读书可真厉害,他那个无赖混混晚年能得这么一个孙子,也是他的福气。”
听这话意思是江晖的爷爷张涛来头不简单啊。
梁晶晶问道:“外公,为什么江晖他爷爷姓张,而他姓江?”
外公慢吞吞的揉着面团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想当初张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年纪小的时候就是个人见人嫌的无赖混混,成天在外面跟那些社会青年一起鬼混,还进过几次牢。人到中年才安分下来,想结婚成家了,可他那样的身份背景,什么人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最后拖媒人介绍了一个瘸腿女人,两个人一起生了个儿子。”
“儿子也是个不爱读书的,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听人说傍上一个有钱的女人,在外面城里偷偷的结婚了也不告诉家里人,直到孩子生了才给家里人报个信儿。那女人也是有钱,孩子非得跟着女方姓江,这就是江晖为什么不姓张。”
“不过这孩子也是可怜,一岁的时候他妈就出车祸了,他爸整日忙着做生意赚钱,没时间照顾他就请了个保姆。保姆是个黑心肠的人,虐待孩子,一岁多的奶娃娃什么也不知道,被打得疼了只知道哭,不知道怎么跟他爸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饿了也不给吃的,瘦的皮包骨。”
“最后还是张涛实在想看看孙子,夫妇俩坐车到城里找儿子,结果看到自家孙子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怒火中烧,他那流氓性子遮不住,就把保姆给打了,一气之下也不跟儿子打招呼带着孙子回了乡下。”
“江晖这孩子真是争气!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年年得第一,张涛家厅堂前面的墙上贴满了奖状,从小学到初中,名列前茅。那孩子人也乖巧勤劳,常常跟着张涛夫妇去田地里帮忙。前两年,他爸带着在外面娶的新老婆,还有个七岁的女儿一起回来了,那一家三口就在县城里定居,江晖因为要上高中,只好跟着搬过去,张涛不喜欢城里的生活,坚决不肯去,他儿子也就逢年过节来看两眼,还是他孙子好,有假期就来看他,说说话,帮帮忙,是个孝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