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和郑总管说了什么,”李煦背手走近,“我叫他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没说什么,”钟华甄摇头,“我有事想同你说。”
如无意外,南夫人今天应该能把药拿回府。长公主那边暂且不说,有个三天两头往侯府跑的李煦,这更让人防不胜防。她不可以离京回青州,但南下找个清净暖和地方养身几天,也不是不可。
只要李煦能松口允她离开,皇帝和长公主那里都不是难事。
李煦摆手,让殿内伺候的太监下去,开口道:“说起事,我刚刚也听了一件喜事,你猜猜看。”
钟华甄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开始猜,李煦便又径直道:“有个女人怀孕了,你猜是谁?”
她心脏猛地一跳,手上的书没拿稳,掉到地上。
李煦奇怪看她,钟华甄回过神,她慢慢蹲下捡起这本书,又抬头看他,不慌不忙道:“我猜是郑沐。”
今天的天色很好,透过窗牖的阳光明亮,她长发用青丝带束起,穿得再厚实也挡不住身子的瘦弱。寝殿内只他们二人,李煦也不惊讶,坐在她面前的扶手椅上,道:“你果真是最能猜的,确实是郑沐。”
钟华甄把书放在一旁,坐回榻上,轻道:“郑夫人曾领她去钟家,看样子是想和母亲商谈我的婚事,不过母亲不喜欢郑家,也听过那些私下传闻,所以回绝了,我身边没什么一向少外人,唯一出现过的女子就是她,你不可能拿我不认识的人来问我,也只能是她。”
郑沐是郑邗的小女儿,随郑夫人来过钟家,继皇后还在重阳宴提起过这件事。
“你虽猜得到是她,但孩子父亲是周固辉,你肯定猜不到。”
钟华甄讶然,“京兆尹周大人的小儿子?游湖时遇见那个?他不是因为要娶妓坊女子被周大人关在府中……”
她顿了一下,看李煦的表情,顿时也想明白了。
郑沐要是有孕,至少得是一个月前的事,再有些时间差异,也恰好能和周固辉和家里闹起来的日子相对上。郑沐不常出门,周固辉不认得她正常,妓坊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她能去那种地方,也就说明郑邗允许她去,甚至有可能,亲自带她去。
小小一个周固辉还不值得郑邗出手,他父亲周吝是京兆尹,管治京城治安,兼管官员,手握重权,如果是为他,倒确实说得过去。
钟华甄听过郑坛为证实大哥郑邗清白,让京兆尹入府搜查,大司马没做任何表示,如今想来,也难怪,想必是早就有了联系,就算查也查不出来。
“郑将军有些……”钟华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言难尽。”
他让郑夫人来钟府已经让她十分惊讶,没想到后面还会有这些事。
“又非亲生,他自不会放心上,去你府上提亲,为的也只是你这张脸,”李煦手撑头,突然打量她,“往日与你太过熟悉,从未往别处想过,细细看来,你生得着实是好看了些。”
钟华甄同他对视一眼,轻轻皱眉,道:“我父母都生得好看。”
威平候俊美高大,长公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钟华甄偏柔弱些,大家都觉她是随了母亲。
她是威平侯府的世子,继承不了生父的骁勇,算是不少人心中的一大遗憾。
钟华甄若有得选,也不想做这病秧子。
李煦视线看着她,突然道:“你叫两声我听听。”
她不解,李煦想了想,觉得强人所难,便道:“记得帮我配你用的熏香。”
钟华甄坐得有些累,用手扶下腰,道:“我一身药味,若是用熏香撞了药性,身子更加容易得病,南夫人知道,所以我房中不会有那些东西,你从哪嗅见的味道?”
李煦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你年纪不大就把你宠爱的婢女浑身都玩了个遍,还想跟我狡辩,这没意思。”
她手一抖,“你知道什么?”
李煦仿佛就像和她达成了共识一样,心照不宣道:“我不会告知长公主,但不代表我不会动你宠爱的婢女,她有你熏香气息,和你同床共寝最少有三年,诱引十二岁的小主子,若非你藏得快,我非杀她不可。”
钟华甄愕然,“我……”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涨红了小半天,最后把他的话认了下来。
李煦反倒又哼出一声,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两步,停下来说:“你作为威平侯的长子,这般没有自制力,该是羞愧,竟还敢认下!”
第19章
李煦把钟华甄批评了一顿后,又觉她不会当回事放心上,径直罚她把清心经抄一遍。
他比钟华甄要年长两岁,自认为是她兄长,后知后觉把事想明白的时候,整个人都气炸了。要不是念她尚小不懂事,错不在她,他非得将事捅到长公主面前。
他还在数落她,觉她不成器时,有侍卫突然递了帖子,说张相在来的路上。
李煦眉头又是一紧,张相不常来东宫,一旦过来,不会是小事。
他回头看钟华甄,“在寝宫待着,哪也不许去。”
钟华甄坐在美人榻上,抬手扶额。
书房清净,带刀侍卫肃立而站,秋暖天凉,一层层干净的台阶上落有几片黄叶。
魏尚书要走的时候,听到张相正在过来,便没离开,留下来等人。
张相差人递帖时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他没过多久就到了,魏尚书起身行礼,“听闻相爷前来,下官便在此等候相见。”
张相官服凛正,颔首问:“太子殿下在何处?”
魏尚书顿了一会儿,委婉道:“钟世子在东宫。”
张相面上没什么反应,转头对旁边一个侍卫说话,让他去把太子叫过来,又面色淡淡对魏尚书说:“太子和钟世子现正是贪玩的年纪,若不催促管教,迟早有天耽误大事。”
魏尚书叹口气,对这种事说是最为了解也不过。他家里有个差不多大的儿子魏函青,还差一岁及冠,说话不饶人,闯祸都是一张嘴,旁家小子见不到大人物还好,魏函青在太子和世子身边,对钟世子口下不留情,早晚把宠爱钟世子的太子得罪。
张相摆手,让服侍的太监都退了下去,走进书房问:“周吝那边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