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光着脚踏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深褐色的地毯衬的那双脚像玉一样白。
……世什么展?马什么梅?
江珩一下脑袋有点空白。
“江哥。”吴徵很有精神地喊了一声,他脸色看起来很好,白皙里透着淡淡一点粉红。
“嗯。”江珩终于捡回理智,露出标准微笑,“泡好了?”
吴徵点点头,凑到江珩边上,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江珩立刻以一种隐秘又迅速的姿态平移了十几厘米,稍稍拉开距离。
“江哥你在干嘛?”吴徵问。
“看电视,蛮好看的。”江珩没想透露工作的事,作为部门小领导他很有天塌下来我顶着的自觉,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他是不会乱说话的。
“补肾药酒399一箱?”吴徵迷惑地看向电视画面。
江珩:“……”
江珩面不改色:“现在是广告,这个节目正片不错。”
话音刚落电视里传来节目片头热情洋溢的音乐声:“每日母婴大课堂与您分享宝妈必须要掌握的育儿小窍门!”
吴徵更加迷惑地看向江珩:“?”
江珩:“…………”
正当江珩在考虑是解释为“你出来之前我一不小心串台了但没发现”还是“我确实就是一个对母婴生活知识很感兴趣的人”比较不会让吴徵觉得他深井冰之前,吴徵已经善解人意地笑道:“其实江哥,我知道,你刚才是睡着了对吧?”
“……?”江珩从善如流,“啊,对,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打哈欠了呀。”吴徵说,“江哥,你一天到晚这么累,就去泡会儿汤吧,好么?”
“没事,不用。”江珩习惯性地矜持拒绝。
“泡一会儿吧,很舒服的,解乏。”吴徵继续殷殷劝诱。
推门出来时,他刚好看见江珩一手按着眉心打了个哈欠,那神情看起来像是刚通了一个星期的宵,很疲惫,吴徵有点心疼。
解乏二字果然让江珩的神情略有松动,吴徵趁热打铁:“真的,特别舒服,江哥,泡一会儿吧。你要是嫌那个水我泡过脏的话,我重新给你放一池去。”
“不用不用。”江珩根深蒂固的勤俭节约被动技能瞬间发作,话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仿佛是答应了什么。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看着吴徵瞬间闪亮的眼睛让他说一点可能让吴徵不开心的话他都做不到,只能认命地起身:“那我就去泡一会儿。”
江珩泡汤的时候,吴徵换了个台看体育节目,看的很走神。
听到江珩窸窸窣窣叠衣服的声音,他超想去看看,要不是考虑到这么做好像个变/态,他真的会去围观一眼,毕竟江珩的身材那次在横山站惊鸿一瞥,是真的很不错。
但为什么会对江哥的身材感兴趣,吴徵想不通,平时看微博他还是比较喜欢观赏小姐姐的啊。
等吴徵看完了三集狗血八角凄风苦雨伦理剧,他终于感觉到不对了。
江哥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人都要泡皱了。
“江哥?”吴徵蹑手蹑脚地走到滑动门边,喊了一声,“江哥,你泡好了没?”
江珩没回答。
脑洞小能手吴徵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泡澡溺水等各种各样糟糕至极的场景,他一把推开滑动门,做好了给江珩来个心肺复苏的准备——
云雾缭绕,桂花香气很浓。红罗帐下江珩坐在水池里。
池子里加了蓝色的浴盐,因此呈现一种不透明的、饱和度很高的宝石蓝色,显得江珩露在水面上的肩颈线条清瘦鲜明,皮肤也格外白。
江珩脊背挺得很直,与之相对的是一只手托着腮,头却微微歪着。
竟然是睡着了。
吴徵的脚步瞬间放轻,心底像是被一根羽毛搔了下,说不出的柔软刺痒。
在温泉里并不能泡的太久,温泉水会让人放松,也会因为过热使人脱水无力。
吴徵到江珩耳朵边上轻轻叫了他两声,江珩没反应。吴徵注意到他的眼睫很浓密,睡觉时闭合成两片很漂亮的扇形。
离得这么近了他才发现,江珩眼角处一般被眼镜框挡着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吴徵想了想,江哥也挺辛苦的,要不然不叫他了。但是江哥泡着温泉睡着了,他又怕江哥着凉。
于是吴徵回浴室拿了条浴巾,稍微叠了下,小心翼翼盖在江珩肩膀上。
按说到这儿就算结束了,可作为一个优秀的设计,看到浴巾搭在江珩肩膀上稍有点歪,吴徵同志又犯起了强迫症。
他蹲下身,从背后探过手去,小心地整理浴巾的边角,手指在这个过程中不经意掠过江珩颈侧的皮肤,怪让人感觉不好意思的。
就在吴徵用这种几乎从背后环抱江珩脖子的姿势整理浴巾的最后一个褶皱时,按说应该正在睡眠状态的江珩忽然一抬手,攥住了吴徵手腕。
吴徵大惊,心想卧槽!我在干嘛啊!他咋醒了啊!这姿势他会怎么想啊!
他慌乱地把手往外抽了一把,但江珩抓得很紧。江珩已经回过头来,神情还有点茫然,他攥着吴徵手腕,探究般看了几眼。
“你这……干嘛呢?”江珩问,声音带着几分刚刚苏醒的沙哑。
一股火苗从手腕噌地蹿上来,吴徵的舌头像打了结,耳朵却唰地红了。
第37章我睡觉真的很乖的
吴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江珩抓住他手的感觉莫名让他很热,简直要失去思考能力。
他手足无措,想站起身。可江珩攥他手腕攥得很紧,结果反倒是吴徵又被拽的往前一个踉跄,要不是他赶紧搂住江珩脖子,整个人就要摔进水池里。
空气仿佛都在这个瞬间静止了。
吴徵脸栽在江珩肩膀上,一只手被江珩攥着,另一只手为了保持平衡搂着江珩脖子。
这是个极其亲昵的姿势,他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往上飙。
江珩转过脸来,和吴徵目光相对。
也许是刚清醒过来的缘故,他的眼神显得很深。目光仿佛带着温度,吴徵慌乱地转开眼。
脑子里思绪混乱地飘着,江哥手好热,这踏马什么情况。
我心跳为什么这么快,江哥有喜欢的人,我却把江哥弄脏了,我有罪。
两个人面面相觑,定格了大概五秒才终于分别回过神来,江珩放开吴徵的手,吴徵触电般松开江珩的脖子。
“江哥,我我我我就就就就……”吴徵试图解释,一张嘴发现自己舌头怕是被脑子的温度烧坏了,都打成了中国结。
“先出去再说吧。”江珩笑了下,语气很平和。
两分钟后,江珩裹着浴袍,跟吴徵面对面而坐,神情还是很宁静。
相比江珩的宁静,吴徵则慌得一比。
他想江哥一定生气了。刚刚那种程度的接触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是太亲热了一点。
如果换做是和别人,吴徵会别扭死,更不要说江珩一直是走高岭之花路线的人设,平时矜贵清冷的不行,碰一下手都让人觉得有罪那种。
心念电转,吴徵果断决定,先下手为强。
只要我道歉够快,江哥就不忍心责怪我。
于是吴徵深吸一口气,铿锵有力情真意切地说道:“江哥我错了!”
“?”江珩一愣,“你错什么了?”
“……”吴徵内心产生了短暂的空白,这话你让我怎么接。
错在摸了你?这听起来显得我好像个hentai。
可要说错在不该进去看你,那我本来是一片好意,也太委屈了吧。
但吴徵不愧是个小机灵鬼,他决定直接向江珩阐述自己的动机,相信以江珩的聪明他一定能够做出公正的判断。
“江哥我刚才单纯就是怕你睡着了着凉,想给你披个毛巾,结果那块儿毛巾太不整齐,我就犯职业病了,真的没任何其他意思。”吴徵诚恳地说。
江珩点点头:“我知道。”
“?”吴徵更加空白了,你知道?
“所以你说你错什么了?”江珩继续问,一脸的疑惑。
“我……”
吴徵终于明白,他好像产生了一些误解。
他以为江珩误认为自己对他图谋不轨所以生气了,因此才上赶着道歉。
但机智如江珩,显然已经明白了吴徵的用意。虽然当时江珩的反应可能确实是有点愣神,但生气什么的,全是吴徵自己的幻觉。
……这可太丢人了。
不过原本明白的江珩现在大概是真迷糊了,因为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可吴徵不可能跟江珩说“因为我以为你以为我要对你图谋不轨所以我要跟你道歉”,首先这话十个人听了九个不懂,其次这个误会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吧。
场面陷入沉默。
吴徵麻木地看着眼前的电视屏幕。电视啊电视,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人呢?
最后,还是江珩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以为我……”
“不是!”吴徵嗷的一嗓子,目光继续僵硬地盯着电视。
甭管江哥问什么,反正就不是。
江珩又愣了一下,接着他忽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好,不是就不是。”
……玛德,被嘲笑了。
吴徵忿忿转过脸,试图再解释几句。可看到江珩的笑容时,他又猛地一怔,想好的词瞬间全忘。
和平时的文雅得体不同,江珩这次很开心的样子,浅红的唇弯起灿烂的弧度,牙齿洁白整齐,眼睛也弯弯的,眼角和唇角有浅浅笑纹,整张脸显得格外温暖生动。
笑纹不是要经常笑的人才会有吗,吴徵恍惚地想。
可江哥很少这样笑。
真好看啊。
——
二十分钟后,吴徵和江珩躺在双人床的左右两端边看电视边玩手机,在酒店柔和的灯光下,气氛看起来很温馨。
前提是忽略两人中间那个一米多宽的空隙。
刚刚的尴尬倒是已经平息,吴徵属于很快就能从各种负面状态中恢复的神奇物种。
但对于江珩来说,这已经是能保持他自己正常思维的底线距离了。
江珩被吵醒之后晃了个神已经搞清楚情况,可后来那意外又亲密的接触还是让他失神。
其实江珩后面也不是要故意逗吴徵,可如果不那么活跃一下气氛,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做出超出控制的举动。
现在也是一样,为了避免自己失态,江珩选择紧贴在自己那一侧的床边,侧着身,满脸专注地看手机。
莫得办法,这大概就是暗恋的卑微叭。
吴徵往右边看了眼,小心地问:“江哥,你真不往中间来一点吗?”
“不用。”江珩闻言又把身体往后错了错,“我喜欢贴着边睡。”
“……可是你就要掉下去了。”吴徵说。
话音没落,江珩人已经伴着“噗通”一声消失在吴徵的视线之外。
吴徵:“……”
一秒之后江珩再次出现在床上,依旧衣冠楚楚,神情淡然,好像刚才那个掉到地上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吴徵心中暗暗折服,不愧是江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有魄力。
但江珩终于还是稍微往中间挪了一点。
当然,也就是把两人中间的距离从一米五缩短到了一米四五而已。
吴徵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虽然他没有喜欢和男的睡一个床的毛病吧,但小时候有朋友来家里玩,他都是亲亲热热拉着人家一起睡的。
都是大老爷们,也没谁像江珩一样,非得离他八丈远。
“江哥。”吴徵犹豫了好一会儿,纠结地问,“你是特别不想和我一个床吗?”
“什么?”原本一脸专注在看手机的江珩瞬间抬头,看向吴徵,笑容完美到了极致以至于看起来都假了,“当然没有了,我既不会特别不想和你一个床,也不会特别想和你一个床,就和其他的同性朋友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对待。”
吴徵:“……?”
这后半句总有种槽点很多的感觉,但不知道从哪里吐起比较合适,只能先暂时忽略。
吴徵比了下两人之间那个可以塞下一只卡比兽的空隙,疑惑道:“那江哥你跟别人睡,中间也离这么远吗?”
“啊……?”江珩有短暂的迷茫。
因为他没有跟别人睡过一张床,不知道怎样答比较稳妥。
但江主任毕竟是个见过领导现场变卦、计划临时巨变等大风大浪的主,连一张床都搞不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短短两秒之内,江珩做出了决定,他抬眼冲吴徵笑了下:“也没有,那我再往中间点。”
然后,江珩把自己从1/3身体悬空的状态变成了整个人都躺在床上。
两人的距离又稍微拉近了一点点,但也不会太近。
江珩不想再像横山站那晚一样了,虽然他很喜欢触碰吴徵,但吴徵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觉得自己充满负罪感。
事实已经证明吴徵睡觉时是个黏人精,江珩也不确定如果今晚吴徵再像上次那样扑上来他还能不能狠下心推开,所以干脆防患于未然……
思绪未落,一个软绵绵的羽绒枕头“咻”地飞到他枕边。
江珩只觉得身侧一沉,吴徵已经凑了过来。
“……”江珩整个人瞬间石化。
这床软得惹人遐想,他赶紧把头偏开不去看吴徵:“你也不用突然靠这么近吧?”
“我就想看看你在干什么嘛。”吴徵笑着说。
江珩快要失语,今晚是他头一次觉得吴徵这么热情活泼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gu903();他真是一点都不敢看吴徵那边,僵硬地半侧着身体。吴徵没想那么多,靠他靠的很近,身体虽然没接触,但形状却非常亲昵,因为这张床过于柔软,这种亲昵更是超级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