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幸好旁边就是门,她堪堪扶住了门框,这才没让自己头着地摔个结实。
江时在后面被她唬了一跳,惊得一下站起身,迈着两条大长腿赶到她身旁:“怎么了?没事吧?”
余琨瑜苍白着一张小脸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刚才起身太猛了,一下没缓过来。”
“......”
看着男人紧缩的眉头,她忍不住笑了:“真的没事儿,我当年跟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差点连子弹都挨了,这会儿就是走快了些,能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成生鸡蛋似的。”
你可不就是生鸡蛋嘛。
“......行吧,那你注意着点,用不用我送你过去?”
“不用。”
——虽然江时百般不放心,把她当成了一只一砸就会碎的生鸡蛋。
但余琨瑜自己确实是自信满满的,潇洒一挥手,就揣着个布包跑远了。
矮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内。
江时本来以为,余琨瑜去找鞠温文说办报纸的事,两个有志向的进步女青年,肯定是要说好一阵才能回来的,说不准对方还要留她吃个饭啊什么的。
而家里保姆又请假回去照顾她临产的媳妇了。
所以他只能自己去灶房生了火,打算自己先随便烧点饭填填肚子。
结果还不到半个小时。
雄赳赳气昂昂出去的余同志就被送了回来。
鞠温文亲自送回来的。
还叫了辆黄包车,甚至下车的时候,还夸张地扶着余琨瑜的手,像太监扶着老佛爷,毕恭毕敬。
倒是余琨瑜翻着白眼儿想甩开她的手,十分别扭。
江时拧着眉头:“你们这又是在演什么戏呢?”
鞠温文烦躁极了:“我还要问你呢,送一个孕妇到我们家,话还没说一声,吃了半片鱼干就开始吐,我们全家人都要吓死了好伐。你还是她丈夫呢,怎么都怀孕两个月了,一点儿异常都没发现?”
“......”
江时怔怔然抬起头。
只见小姑娘从鞠温文身后探出头来,冲他笑了笑,眉眼弯弯,颐指气使:“看什么看,说你呢,还是我丈夫呢,怎么一点儿异常都没发现啊?”
江时张张嘴,只觉得喉间干涩:“这他妈.....是老子的错。”
第46章我喜欢的少年挺拔而灿烂
瑰丽的虚拟空间,一个长发白衣的青年正坐在一块大大的电子屏幕前看电影。
电影里的画面非常熟悉。
主角正是兵荒马乱民国时代的江时和余琨瑜。
余琨瑜正盘腿坐在地垫上收拾文稿。
她最近和鞠温文他们商量了,又听取了江时的建议,觉得与其东施效颦弄一个大众流的日报仿版,还不如专注于一个方向。
而且他们杂志社人手是够的,没必要浪费精力去刊登那些空有样子的样板文章。
所以他们最终决定,就直接弄一个科普性较强的翻译杂览,专门刊登国外翻译的文章时评。
毕竟他们这群人里,学外语的占多,留过学的占多,江时又有足够的海外人脉,基本可以确保他们向百分之八十的作者要到翻译转载权。
更何况,他们选择翻译的原篇,大多都是名声不显的一些稿件。
真正有名的,也不必等到他们来翻译,国内自然会有更大的报社选择去刊登。
报社现在还在筹备阶段。
报纸的名字,具体的栏目,每个人负责的工作,稿件的质量标准,约稿函和稿件给价等等,都需要细细商定。
这样算下来,其实是个大工程。
而且鞠温文最近还回老家去探望家人了,要等入夏才回来,主持大局的就余琨瑜一个人。
所以尽管她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孕妇,还是天天会有许多人到她家里和她开大会。
江时对此——表现的很淡定。
用尽他这辈子的所有演技,表现出了一种极其虚伪的淡定。
江同志的心理活动是十分复杂。
自从知道自己要当爹了之后,他的心情就仿佛陷在云端,又仿佛沉在泥里,连自己都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因为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无后的心理建设。
早在还未毕业年少轻狂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自己此生都不会有孩子的准备。
他甚至还认真地思考过,要怎么安抚父母,怎么说服亲戚。
去华北前,他和肝胆相照的兄弟抱着一盅酒谈了一晚上的心事,说好了倘若有朝一日自己牺牲,对方就过继一个孩子给他。
也不必非得送到江家来养,只要改了姓和族谱让长辈们心里好歹有个底就行。
就像余琨瑜曾经指责过他的那样。
江时不想做一个对妻子毫无感情的木头人丈夫,也不想做一个对孩子不负责任的陌生人父亲。
后来哪怕和余琨瑜结了婚,他也从来没刻意去思考过结婚后就会生子这件事。
甚至可以说,因为自我催眠太多次,他的思维里,已经把“老子此生无后”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常态。
而今,忽然又告诉他,他有了个孩子。
还是他挚爱的女人给他生的。
江时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呢。
就好像,一个老光棍儿过了几十年的清贫日子,结果有一天,他忽然从自家树根底下挖出了一罐宝藏。
罐子里不仅有一辈子吃用不完的金银财宝,还有一个生的婀娜多姿贤惠体贴的神女。
老光棍儿惊慌失措,受宠若惊,偏偏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认为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儿。
老光棍儿为了不丢人现眼,引人注目,只能摆出一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模样。
——但实际上,江时心里已经慌得快发疯了。
所以,这段时间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场景:
一群人在江家大院子里开会,有人提议说今日春光明媚日头好,不如商议完手头的版面就出去踏个青。
余琨瑜歪过脑袋,扯着嗓子问:“江时同志,我可以出去玩儿吗?”
江时同志面色平淡:“去呗,踏个青嘛,有什么的。”
然后就在大家加紧了手头工作的速度,打算在太阳下山前出门游玩时,他捧着张旧报纸,大爷似的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语气缓缓,眼眸沉静:“........民国十年,扬州城外,有一朱姓男子外出踏青,偶遇野猪,几分搏斗,卒。民国十二年,江浙乌伤城,有一学生团体踏青时从山上摔下,伤者十余人,死者四人。民国十二年,上海有一老夫妻,外出踏青时,意外闯入了禁地区,卒。”
......
余琨瑜从一大堆稿纸里抬起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
但是身边的人都已经跑光了。
他们倒不是觉得江时在威胁他们,而是男人平古无波的嗓音实在太有感染力。
让人听着听着就觉得:踏青这件事儿也太他妈危险了吧。
于是,到最后不仅是余琨瑜,一整个院子的人都作鸟兽散,再没有人有兴致享受今天的好日头和明媚春光。
而且。
除了用各种旁敲侧击的方法限制余琨瑜的人身自由之外,江时现在甚至已经不敢和余琨瑜同床睡觉了。
余琨瑜拧着小眉毛看他抱着几层被褥打地铺,感到非常难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江时面目严肃:“你太弱小了,我随便一翻身,很有可能就会把你压死。”
“.......你究竟是在说什么瞎话?”
“我的意思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太弱小了,我随便一翻身,很有可能就会把它压死。”
余琨瑜皱皱鼻子:“那你就不能换个屋子么,你这样睡在地上,我看着可太别扭了。”
“那不行。”
男人认真严谨地继续铺床,“你现在太弱小了,连医生都说不能放你一个人睡,我必须得在旁边照顾着你。”
“......”
哦。
行呗。
那反正什么都只能怪她太弱小了就是了。
余琨瑜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丢给他一个枕头,滚进床铺深处,抱着被子自顾自睡觉。
她觉得家里有一个智障就够了,她不能和江时同流合污。
真是的。
肚子都还没怎么出来呢他就警惕成这样。
要是真到了五六七八月份肚子大起来的时候,这个人不是要变成惊弓之鸟?
这样想着,余姑娘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滚回到床沿边,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瞅着地上的男人神情轻蔑:“胆小鬼!”
然后继续翻回去睡觉。
江时:......老子懒得和你这个小弱鸡计较。
总之,江时和余琨瑜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陷入了生活的混乱之中。
那边,他们的老朋友顾长英,也同样陷入了生活的混乱里。
她倒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孩子。
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爱情。
大概是因为顾长英当时提要求的时候,特意提出了“以后就当陌生人在路上见面也不要打招呼”,所以余琨瑜给她找的住处,离自己的房子并不近。
属于那种,除非是刻意去另外一个城区闲逛,否则绝不会相遇的超安全距离。
果然,在这漫长的几个月中,顾长英一次也没有再遇见过江时和余琨瑜。
她老老实实上学,虽然并不是很看得上老师给她讲的那些课程,但借此机会学学繁体字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余琨瑜给她找的房屋很老,并没有安电灯,煤油灯灯光又暗又晃,顾长英其实并不习惯,急着想赚钱换一个更现代化一点的房子。
要知道虽然江家老宅用的也是煤油灯,但好歹数量够多啊。
一间屋子装好几个,又有下人来点来灭,倒也还亮堂便捷。
而且说实话,顾长英在江家老宅住的那段时间,整个思绪全都投入到对原身的同情、对江时的愤恨、以及对其他事物的适应上去了。
比如没有电视电脑手机平板,比如通信的缓慢和模糊,比如服饰的不方便,比如没有抽水马桶。
完全根本,总之暂时还没有关注到用灯这一方面。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一个人搬出来住,也不用去管江家那边的关系,生活安定下来后就要考虑其他,有时候半夜写文章,都会觉得灯暗的要命。
对,写文章。
顾长英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正常智商的成年人,非常知道战争年代不能只满足于坐吃山空的道理。
所以,虽然她坐拥两千银元的巨款,她还是买了本字典,一边学着繁体字,一边学着这年代的遣词造句,开始试着往报社出版社写文章投稿。
一开始几篇文章都被退了回来,但她也没气馁。
毕竟她在现代写小说的时候,经历过更艰难更无人问津的起步阶段,她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自己绝不会一辈子出不了头。
果然,还不到两个月,顾长英广撒网投出去的稿子就被一家报社看中了。
是一家翻译型的周报,专门翻译转载国外的文章,听说才开刊第二期,因为兼具趣味性、科普性和新鲜感,所以销量还算不错。
对于一个新兴报纸来说,有这样的成绩,很值得骄傲了。
报社的主编叫文将,这个名字有些男性化,写来的回稿信字迹却很清秀,顾长英初步判断,应当是笔名。
对方在回函里写,说是很欣赏她的文风,有种外国童话的味道,愿意专门开一个专栏供她连载。
顾长英投给这家报社的文章是一篇偏西式奇幻风格的冒险类小说。
从构思和文笔上来看,确实是很像外国童话。
她虽然心底里觉得对方说她写的小说像童话是一种贬义,但好在对方开的稿费不低,也非常尊重她的隐私和个人信息。
所以这么点冒失,也就罢了不必在意。
从这天起,顾长英开始以顾燕珺的笔名,在这家杂志社连载长篇小说。
从而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来源。
至于为什么她又因为爱情而陷入到突如其来的生活混乱当中了呢?
——是因为她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叫慕毓。
某天被她邀请去她家玩时,无意中撞到了她的哥哥。
一个叫慕彭勃的少校。
慕彭勃今年二十有六,正是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的时候。
他相貌英俊,不苟言笑,待人待己都十分严苛,对人的态度也是冷肃至极。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妹妹,也从未有过一句软话。
唯独在对待顾长英的态度上,有那么一丝不一样。
他觉得顾长英和这世间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她的脑子里总有许多奇思妙想,看待事物总能找到和别人不一样的角度,面对外国人也不慌不忙,侃侃而谈,既不崇洋媚外,也不全然排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迷人光芒。
然而顾长英对他的态度很复杂。
一方面,这样一个优秀强势的男人对自己情有独钟,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而且甚至会拖累他。
“我是结过婚的女人。”
安全区内的一座小洋房花园边上,身着女学生装的年轻姑娘苦笑了一声,“虽然没有过夫妻之实,但好歹也登上过人家的族谱又被人休了一次,而你是中央大员的嫡子,是未来的高阶长官,哪怕我们俩都不在意这些,但在世人和你家人眼里,我们并不相配。”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皱着眉头,冷哼一声:“我慕彭勃做事,还轮不到世人来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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