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给你的?”楚灵不由得问。
冬夏一派天真地道:“是钱多多,她说如果有事,便将玉牌砸了找她帮忙。”
楚灵:“……”不愧是灵界最有钱的人,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说送就送,说让砸就让砸。“不用砸,我能联络上她。”
冬夏乖巧应声。
“……有了钱多多的帮忙,我或许能想到一个办法。”楚灵思索了半晌,开口提议道,“但得先去求一求师伯,你等上一会儿。”
冬夏眼睛一亮,乖巧地双手交叠坐正身体朝楚灵释放期待光线。
顿了两秒,她恍然大悟地低头飞快将自己刚用完的碗筷收拾放回了托盘上,才恢复了先前乖学生的姿势。
原本心里还有点犹豫的楚灵被这双晶莹剔透谁也不能拒绝的眼睛看得偏了偏头。
若说冬夏的脸有六分姿色,她的眼睛却已不是任何语言能形容的摄人心魄。
看得久了,楚灵甚至恍然生出一种冬夏本该是位声名远扬绝世美人的错觉来。
楚灵晃了晃头,低声叮嘱冬夏稍安勿躁,先握着传讯玉佩找到了钱多多,自报家门。
“妙音仙子?”钱多多的声音带着狐疑,“我知道冬夏随黎清回了问天门,找我有何贵干?”
楚灵不好将黎清心魔等事说得太明白,只含糊地带过,询问钱多多能否派人一路暗中接应冬夏去殷家停留一段时间。
“暗中?”钱多多干脆地问,“要多暗中?”
“……谁也发现不了的暗中。”
钱多多在玉佩那段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严肃不少:“我懂了,这一次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我砸锅卖铁也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将她送出来,用这玉佩同我保持联络,我会告诉你们怎么走、跟谁走。”
楚灵也没空探究这位灵界首富的女儿、灵界第二富究竟想了什么,得到钱多多的应答后,她便松了半口气。
但这也只是安排好了一半。
楚灵将玉佩放下,随即便掐了一道隐秘的法诀传讯出去,直接寻了岳浮屠,询问是否有办法将黎清洞府的禁制破开一瞬,好让她将冬夏带出去。
岳浮屠很快回应,声音非常无奈:“你真要这么做?黎清或许会更勃然大怒。”
“师伯觉得如今师兄的做法若是继续下去,他的心魔难道便能破吗?”楚灵皱着眉回道,“晚辈觉得不过越发泥足深陷罢了。”
喜欢一个人、想要那个人也喜欢自己,不该是这样强取豪夺的。
“不如便将冬夏先送走,两人缓和一段时间,冬夏气消,师兄也冷静下来,才好解开误会。”楚灵认真地说,“否则我怕冬夏……会恨师兄。”
岳浮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黎清刚刚离开了问天门,我现在过来看看。”
这么说便是答应帮忙的意思了。
楚灵松开眉宇,低声道谢后解开法诀,朝冬夏点了点头:“师伯同意了,但还不一定……”
话没说完,冬夏已经高兴得抱住了楚灵的腰:“楚灵师姐真是个大大大好人!你是黎清几百年的师妹,这时候却选择帮我,我已经超——级感谢你了!”
楚灵抿唇摸了摸冬夏的头发,脸上浮起些微红晕:“是师兄做得不对,他不该像对待……他不该这样对你。”
“师姐记得,如果这次的计划被黎清发现了,你就说都是我求你的。”冬夏仰着脸道,“都推到我身上,黎清就不会怪你和那位师伯了。”
楚灵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冬夏,正张嘴要斥责她的想法,岳浮屠的传讯再次到了。
“禁制不好解,就算破开也只那么一息的空隙,你能将凡人丫头从里面送出来?”岳浮屠问。
“能。”楚灵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那带着人来吧,”岳浮屠像是叹气似的妥协了,“尽快。”
楚灵一点不浪费时间,桌上的碗筷都没管,只带了一个冬夏往外走:“有什么要带在身上的东西没有?若不是特别要紧的,等离开之后再买便是,师姐给你钱。”
冬夏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房内:“嗯……我来时也没带什么,只一张刚才随手画的画,我可以以后重新画一次。”
楚灵嗯了一声,带着冬夏行至门口时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冬夏脚上的锁链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光是稍稍用神识探查,楚灵就知道这锁链不是她能破得开、砍得断的。
“冬夏,闭上眼睛。”楚灵尽力柔和地说,“我先让你睡过去,脑中什么也不想要,只要相信我。等到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或许都已经身在问天门以外了。”
冬夏眨眨眼睛,甜甜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时颊上还带着酒窝。
楚灵谨慎地运转真元,将其从冬夏的手腕输了进去。
冬夏毫不抵抗,两三个呼吸之后便委顿下去。
楚灵立刻弯腰将冬夏抱了起来,紧张地凝视她踝上锁链。
随着冬夏的呼吸逐渐平稳安详,那锁链也像是落入水中的墨汁一般缓缓淡去。
楚灵松了一口气,抱着冬夏迅速御风往洞府的门口飞去。
晚哪怕一分一秒,都有可能会被黎清发现。
甚至于楚灵都不敢确定另一个可能:黎清都能将冬夏铐起来了,他的洞府内难道真就没有别的阵法用来监管冬夏?
岳浮屠早已在门口候着,有一口没一口地从酒葫芦里嘬酒喝。
见到楚灵和冬夏的身影,岳浮屠懒洋洋站直身体,带着酒气朝前者挥了挥手:“黎清设这阵法时根本没想让他自己以外的人打开,我就算强行破开,也势必会惊动他。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让钱多多一路派人护送她去殷家,”楚灵早就想好了,“殷家欠冬夏一个人情,又和师兄有交情,冬夏在那里一定很安全,师兄听了应当也会放心几分。”
岳浮屠从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楚灵的做法。
他的视线几度从冬夏脸上扫过,实在不解这个黄毛丫头怎么就绊住了黎清的情关。
楚灵深吸了口气:“师伯,我准备好了。”
岳浮屠道了声“哦”,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扬手往空中一握,便好似从空气中无中生有地抽出了一柄长剑。
“凝神,禁制动摇那瞬间,立刻出来。”岳浮屠低声嘱咐完楚灵,便提起了全身真元。
上天入地,能破开黎清阵法的也不过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人。
而想要破开他阵法却不惊动他的人……如今已经没有了。
岳浮屠心中一哂,灌注了雄厚真元的剑尖准确地朝着禁制的阵眼插了下去。
楚灵恍惚听见自己脑中炸起一声轰鸣,耳旁却是一片寂静。
“——楚灵!”岳浮屠喝道。
他开口的同时,楚灵也敏锐地捕捉到严密禁制中透出来的一道缝隙,就好像盛夏烈日底下繁茂的树荫底下露出的一点点光斑。
不用岳浮屠再喊第二声,楚灵用真元包裹住自己和冬夏,毫不犹豫地朝着缝隙冲撞而去。
穿过禁制的瞬间,楚灵似乎听见“咔”地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开来,但她也没有时间思考,凭着一股冲力直接从黎清的洞府中挤了出来。
在楚灵整个人已穿过禁制后,岳浮屠猛然收剑。
只这么一剑的功夫,便消耗得岳浮屠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他朝楚灵摆了摆手:“黎清肯定已经察觉到阵法被破,你赶紧带着小丫头下山。”
楚灵匆匆行礼道谢,果真也不耽误时间,抱着冬夏御剑而起,朝着问天门外疾驰而去。
当她正要再度用玉佩联络钱多多时,却发现原本好好挂在冬夏腰上的白色玉佩竟只剩下了小半块,其余的碎片不知所踪。
楚灵愣了愣,想到刚穿越禁制时那一声脆响,不由得懊恼起来。
这下没了钱多多的指引,楚灵只好随机应变,找了记得的一家钱家产业便赶了过去。
事到如今,楚灵也只能指望钱多多能靠烧钱替冬夏掩盖住行踪。
钱家家大业大,遍地都是产业,楚灵就近找了一家后,很快便重新联络上了钱多多。
钱多多一点也不关心令牌,她紧张地问:“冬夏她没事吧?”
“没事,”楚灵低头去看自己怀中的冬夏,声音紧涩,“但我不敢叫醒她。”
“为什么?”钱多多狐疑地问。
楚灵微微苦笑起来:“我怕她醒来,便前功尽弃了。”
——即便冬夏此刻正陷入无知无觉的昏迷,即便冬夏已经离开了囚禁她的房间,她脚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上了一圈细细的金色。
那金色像是一条液态的细绳一样环在冬夏右边的脚腕上,看着并不成型,缓慢地流动扭转着,可那同锁链镣铐一样的色泽让楚灵根本不敢放下心来。
“……恐怕除了护送的人,还需要一道能解除这禁锢的方法。”楚灵定了定神,对钱多多道。
“禁锢?!”钱多多大喊起来,“什么禁锢?冬夏究竟有没有受伤?”
楚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才意识到钱多多看不见:“她没事,只是心情不好。我师兄虽惹她生气,但绝不会伤她。”
“那就好,”钱多多轻哼了一声,才道,“什么样的禁锢?你说来我听听怎么解。”
“是一条……”楚灵刚开了个头,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却突然察觉眼前一暗,整个人被笼在了影子里。
她惊悚地抬起头来,见到了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的黎清。
“是一条我炼化过的锁妖链,”黎清淡淡地说着,伸出手去覆住了冬夏的额头,用真元将她唤醒,“没人能解得开。”
冬夏□□一声,缓缓掀开眼帘。
楚灵倒抽一口冷气,看着冬夏脚腕上的镣铐随着她的醒来迅速凝实成形,长而精巧的锁链另一端从空中延长出去,一路拖向的是问天门的方向。
“师兄,你不能这样对冬夏!”楚灵出离愤怒地跳了起来,“冬夏不是你养的一只猫狗虫兽!”
“我知道她不是,”黎清将还没全然醒转的冬夏从楚灵怀中带走,“她是冬夏。”
他说着,将冬夏稳稳用一边的手臂抱住。
而冬夏不知道怎么的,露出懵懵懂懂的神情揽住黎清的脖颈,并没有开口说话。
楚灵一眼便知道冬夏的状况不对劲,她铮地将剑拔了出来,怒不可遏道:“师兄已许久没有指点过我了,今日楚灵便不自量力请教一番!”
黎清淡淡看了楚灵一眼。
只那一眼的威压便令楚灵几乎差点握不住手中性命相托的长剑,全靠意志和愤怒才咬牙重新握紧。
她知道自己不是黎清的对手,这灵界任何人都不是黎清的对手,可她也必须用自己的剑表明态度!
“……黎清,强留无用,不如适时放手。”岳浮屠带着叹息的声音传入几人耳中,“这次是你做得过了。”
听见岳浮屠也来了,楚灵轻轻松了一口气。
“黎清,将那凡人放下,成何体统。”又有一人道。
楚灵眉一扬,惊喜地唤道:“师父!”
黎清也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门外,漠然地问:“师父和师伯也要拦我?”
作者有话要说:31个jjb的交易!本来想一口气写完这段剧情,写到冬夏给黎清软刀子不见血、心口上来一下,但我实在写不动了555555555555
奶夏即将下线。
☆、第19章
两个中年人一前一后进了室内,一个懒散不羁的是岳浮屠,另一个则鹤发童颜、留着山羊胡,正是问天门的宗主孙卓尔,也是黎清和楚灵二人的传道受业恩师。
听见黎清的话,岳浮屠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者则是皱紧了眉:“即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你也不可仗着自己修为高便这样对待她。她若自己要走,你便不可拦。”
“她不会走,”黎清侧脸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冬夏,“这次是意外。”
“冬夏说了她想走!”楚灵立刻反驳,“若不是冬夏自己提出来,难道我会强制带她离开吗?”
她说着,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紧张地盘算着她和岳浮屠、孙卓尔三个人联手起来,能不能阻止黎清。
但凡黎清还是从前的那个仙君,楚灵都不会担心稍后要动起手来的问题。
可有了心魔的人,眼中便只有自己求而不得的执念了。
黎清扫了楚灵一眼,他侧脸询问怀中人:“冬夏,你想走吗?”
那问话居然令人惊恐地温柔,叫楚灵听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冬夏垂着眼坐在黎清臂弯上,像是个没有生命的精美娃娃。
她没有答话,仿佛根本对身边的争论无动于衷、充耳不闻。
楚灵又惊又怒:“你对冬夏做了什么?”
岳浮屠也皱眉观察了片刻冬夏的异常状态,那看起来几乎像是某种傀儡术的效果了。
可黎清与傀儡术这两个词光是连在一起,都叫人听得啼笑皆非。
“黎清,你放下她!”钱多多突然气喘吁吁地在房外大喊,“冬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不想跟着你,你凭什么拦她?她又不是你的犯人!”
门再度被人猛地推开,站在外面的还不止钱多多一个人,陪着她的是一大群修为高强的修士。
岳浮屠看这阵仗更无奈了:问天门山脚下不远,钱多多带着这么多人前来,一不小心便要被问天门视作是讨伐了。
“两位前辈见谅,我只是应了冬夏的帮忙来带她走,接到她我就立刻带人离开,绝不多在问天门地盘上撒野。”钱多多行礼道,“还望二位劝一劝仙尊。”
钱多多一番话有理有据,但问天门三人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黎清的心魔越发深重了。
岳浮屠深吸了口气,试探地上前两步,正想开劝,黎清却已翻转手腕将御虚剑握在了手中。
凛然剑气瞬间冲天而起,将离得最近的楚灵和孙卓尔冲撞得立刻倒退了几步。
楚灵心中又震惊又难以置信:黎清这是真的要动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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