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意几乎奇怪地看了楚令娴一眼,“为什么会腻。”
楚令娴一笑,“好了,跟你说笑的,你收起来吧,待会儿要出门。也是机会倒难得,没那起和亲事,我们不定一辈子都出不得京城一次……”
最后一句话似有感而发。
楚令意点头,“那你先等等,我回屋换身衣服。”说完就抄起九连环走了。
等那身影都消失不见,楚令娴才低低叹:“世间哪有无缘无故就得人偏疼的人呢……”
楚令娴这一路走来,对魏亭时有观察,对他倒是越发认可。
楚令娴许诺了要带楚令意去吃点心,不过傍晚出行,却不是吃点心的好时候。
之所以这时候出门,是因为进城后发现,发现今日是青州府的花灯节。
既然来了,巧遇节日,怎么都要赶一趟热闹。
官宦富贵人家都是提前包了画舫,在湖中看灯才美。
被各色各样的花灯包围,乃是一景。
他们一行人下午才到,时间太晚,已经没有画舫可租。
魏亭当然不能就让楚家两姐妹自己出去,不放心。
只得亲自领着,带了四个侍卫,一起出门。
晚上街上果真十分热闹,坊市间人流川杂,各色小摊小铺令人眼花缭乱。
临纸跟在一旁,小声说:“青州府跟咱们京城甚是不同。”
这就是各地习俗文化不同带来的差异了。
“走吧,我们也过去买盏花灯。”魏亭道。
既然是花灯节,怎么好让楚令意楚令娴干看着。
最后,一行人一人捧了一盏花灯,那四个侍卫也不例外,被卖家把东西塞到手上的时候,整个表情都是木的。
楚令意稀罕,从前没弄过这些,双手捧着,一边走一边说:“咱们也去湖边放。”
楚令娴道:“走慢些,莫撞着人。”
青州府的青池湖非常大,一眼望不到边。
此时,放眼望去,湖面上已经漂着星星点点的光,如星辰银河一般。不过星辰银河美丽而幽冷,这里却是暖暖黄光,似万家灯火,散着烟火人情味。二者给人感受截然不同。
楚令意说:“这青池湖,当真名不副实,这般宽阔无边。”
画舫驶在其中,都是小小一个点了。
魏亭好笑:“青池湖是最大的内陆湖,自然如此。”
楚令娴:“是这话。”
因为湖泊大得没边际,即使放花灯的人多,却也一点不拥挤,还能小一处没有的地儿。
侍卫打着灯笼在前面照亮,魏亭走在最前面试试水,怕那俩姑娘踩水摔跤。
确认没问题了再招呼人过来。
“放吧。”
两人上前蹲下来,捧着着花灯慢慢放入水。楚令,还忍不住吹了一口气,想叫灯顺风飘走。
魏亭正看着河面,忽然皱了皱眉,打着灯笼往前走了几步。
盯着一个地看着。
侍卫连忙问:“怎么了公子?”
魏亭看了水面扬出一串气泡。
沉了沉神色,“好像有人溺水了。”
话落已是脱下外袍,一下跳入水中。
等几人回神魏亭已经游过去钻入了水中。
楚令娴面色一冷,旋即道,“快下去看看。”
两个侍卫一合手,放下佩刀,噗通一声跳进水中。
片刻后,魏亭救上来一个人。
魏亭抹了一把脸,长长呼吸了几口,才沉声道:“你们散开些。”
人已经失去意识,魏亭将他放平,领口解开,开始按压腹部和人工呼吸。
旁边几人见魏亭这样都顿了顿,不解其意,但也知紧要关头,不敢出声。
几分钟后,躺在地上的人一抽一抽吐出几口水。
临纸惊喜道:“有反应了,水吐出来了!”
魏亭停止动作,起身,道:“先把人带回去。”
回去后,魏亭把脉开了副药叫人去买。
丫鬟帮那人换了干净衣服。
不多时,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着床前站着的楚令意几人,说了第一句话:
“我乃……蜀中府城前郡守,李道司之孙李丞宴,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他气虚还未恢复,一句话说得断续。
魏亭挑眉,蜀中前郡守之孙?
“你先休息,我让人给你煎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几人一道出去了。
楚令娴才缓缓说:“蜀中前太守之孙怎么会出现在青州府?还在湖里淹着,是自己失足还是为人所害?”
“等明日那人好了,问一问就知道了。”楚令意说。
好好的出门看花灯,救回来一个人,众人也没心思再玩,各自回了屋子。
第二日,李丞宴身体恢复,起来后,就要去亲自道谢。
“多谢魏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所言,我必但死不辞。”
眼前青年,有着皎皎明月一般的相貌。
昨日这人一身狼狈,又黑灯瞎火没注意,今日一见,竟生得这样的颜色。
魏亭心里一瞬冒出太的念头竟然是,这人是他看到的第一个长相上跟楚令意不相上下的人。
虽然是个男人。
之后,李丞宴介绍了自己的来历。
他年纪十七,三个月前从蜀中来青州府,拿了举荐信来青州府任职,后被人诬陷,昨日被歹人推入青池湖中。
如果不是被恰巧被魏亭救下,此时怕是已经枉死青池湖中的一具尸体了。
事情的经过李丞宴几句带过,显而易见不想对外人说起。
魏亭并不计较,本来大家就是陌生人,他救对方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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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魏亭自然不会多问。
不过,“对了,我并非青州本地人,只是路经此地而已,过几日就要出发离开,去的,却正是巴蜀。”
“恩公一行是要去巴蜀?”李丞宴讶异,“这般巧……”
魏亭嗯了一声,又说:“不用叫我恩公,我字云楼,你叫我云楼便可。”
李丞宴就叫他一句:“云楼兄。”
魏亭:“我们此行,乃是去巴蜀探亲。”
李丞宴见魏亭跟他说这话,心中不由想到,莫非他真是单纯一片好意?
但李丞宴自小饱受人情冷暖,受过的恶意嘲笑比吃过的饭还多,久而久之都落了个不轻易跟人交心又虚伪的模样。
于是,就假作伤感,苦笑道:“我如今一身落魄,身无分文。不知云楼兄方不方便,可否顺道捎带小弟一脚,我亦是要回蜀中,实在……”
话到此,他面露羞愧,似是不好意思极了。
魏亭沉吟,随后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我这里有两位姑娘家,马车走得慢些,你若不觉得麻烦,一同行路亦无妨。”
“怎会嫌弃,我是麻烦了云楼兄才对。”李丞宴连忙道。
正说着这话,楚令意和楚令娴进来了。
魏亭对李丞宴介绍:“这是拙荆,”他指着楚令意,随后又指了指楚令娴,“这位是姨姐。”
李丞宴连忙各手执了一礼,“两位姑娘好,在下李丞宴。”
楚令意和楚令娴各自回了礼,道:“李公子无需多礼。”
李丞宴生得好相貌,一般来说更能得人好感。
只是楚令意不知为何,不冷不热瞧了他好几眼。
魏亭告诉两人,说李丞宴这番也要会蜀中,之后会跟着他们一道走。
楚令意不知听没听,有着心不在焉。楚令娴面上无什么表现,心中却沉思了下。
两人也没在魏亭那里呆多久,李丞宴毕竟是外男。
楚令意说要去外面逛一逛,楚令娴自然陪她去。
乘马车出门,带了侍卫。
车厢内。
楚令意说:“姐姐,就这么让那人跟我们一起走?”
楚令娴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思绪一下子被打断,回神听见这话,当下立即就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她神色淡然,回道:“人也救了,送佛送到西,并非什么大事,左右是同路,没甚影响。”
见楚令意蹙头紧蹙的模样,故意问:“怎么,三妹妹对那位李公子有意见?”
“姐姐莫要随意揣度旁人的心思。”楚令意哪会认。
楚令娴摇头叹息。
两人带吃了青州府有名的点心,又在茶楼李喝了茶,才返回。
在京城时一人有八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有讲究,规行矩步,半点不能踏错。
出了远门倒能放松深片刻,两人心照不宣。
李丞宴的奇怪之处不用说,年纪尚幼,将将十七岁,自言是蜀中前郡守之孙,却又拿着举荐信到青州府来任一低微职位。
需知蜀中距青州路程依旧十分遥远。
家中既不是无名百姓,身在士家大族,怎会被走得那么远?
魏亭也只是见这人面相端正,眼神清朗,不似奸诈狡猾之辈,算做一回好事。
并不关心李丞宴身世。
但是,跟魏亭冷战了好几日的楚令意,这晚居然主动来了魏亭的屋子。
“三姑娘怎么过来了。”
楚令意不肯坐下,端着手站在一旁,“我有事与你说。”
“嗯。”魏亭点点头,“你说我听。”
楚令意看着他:“你怎么答应李丞宴同咱们一道上路,还有大姐姐在呢,多有不便。”
这么长时间了,魏亭也悟了些跟楚令意说话的诀窍,此时便缓声道:“原也没想到会有这出,救了人是偶然,哪知事情巧,对方是蜀中人。年纪又小,遭人迫害,却不肯给人添麻烦,未曾多说遭遇之事,叫人可怜。再者一个,我等对蜀中一无所知,路程也是第一次走,不如捎带上他,一来有个指引,二来等到了蜀中,有个当地人在旁,会少很多麻烦不是?大姑娘通情达理,心地仁善,想来不会不答应的。”
魏亭一边说心里一边想,楚令意见都没见过李丞宴两面,怎么看着对人像是有什么意见?
他脑子忽然闪出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心说该不会是楚令意觉得人长得漂亮,天然就有敌意,就像王不见王的那种?
下一瞬,魏亭自己都要被自己逗笑了,赶紧收回脑中不靠谱想法。
好话都被魏亭说了去,楚令意一时滞住,想不出反驳的话,一时恼来,就甩袖子走了。
在青州留了三四日,就又出发了。
只是比之前多了一个人。
魏亭觉得不错,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李丞宴这个人教养学识不错,越相处就越发现此人极聪明。
一个人的性格从他的言行举止,以及与人相处尺度的拿捏上,很容易看出来。
特别是在不熟的陌生人之间。
短时间内就大致就可以判定自己接不接受得了这个人。
就像在学校里,一个新开学时期,刚认识的同学在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接触后,就能准确选择到能玩在一起的同学。
因为人本能会选择和自己三观性情最相近的接近。
李丞宴似乎非常懂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丝毫不会令人感到不舒服,甚至能和魏亭交谈甚欢,有种知己的感觉。
这种,要么是魏亭和他三观极为相合,要么,就是李丞宴情商极高。
两人在马车内闲谈下棋看书,魏亭越来越欣赏这人。
年轻,涉猎极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你说什么他都能接上。
自然,李丞宴也试出了魏亭的深浅。
“云楼兄上次说,你们是去蜀中寻亲,不知是哪一家,我自小在长在蜀中,若不嫌弃,或许能帮上忙。”
魏亭摆摆手道:“不着急,是一位隐世的长辈,不好大张旗鼓,到时若真遇上麻烦,我必不推迟。”
李丞宴心知这是问不出来了,就从善如流换了话题。
又一连走了十多日,天气越发热得吓人,蜀温笼罩,烈日灼人。
楚令意楚令娴两姐妹精神也不好起来。
中午那两个时辰几乎不怎么赶路了,把行路的时间挪到了清晨和傍晚。
在一连几日的高温之后,这日傍晚,又突然降下猛烈暴雨。
当时魏亭他们正走在峡谷山道,中间一条长道,两侧高崖耸立。
是处十分危险的地形,若是行军对敌,这就是和埋伏奇袭的好地段。
魏亭沉思了一会儿出了马车,并不顾滂沱大雨打在身上。
直直走到前面,和那些侍卫说着什么。
因为大雨,石路泥泞,马车都非常不好走。
楚令从马车窗户意望着外头的大雨,愈发心烦意乱,偏偏马车走得极慢,左摇右晃。
她伸手探了探楚令娴的额头,脸色一沉:“姐姐,你发热了。”
楚令娴瞥了她一眼,平静说:“不妨事,你且莫急,等过了这段路再说。”
楚令意并没依她,一下将马车帘子拉开,跳了下去。
“我去叫人。”
“你等等……”楚令娴伸手衣角都没拉到一片,人就出去了。
直听外头丫鬟的声音跟着喊:“姑娘您慢些,我给你打伞……”
这么大的雨,一把油纸伞根本不顶用,楚令意提着裙子直直往前走,一边挥开人,“别跟着。”
魏亭才跟侍卫吩咐完话,回头就见楚令意伞也不打淋得湿哒哒的模样,只冲着自己走过来。
他太阳穴突突一跳,想也不想翻身下马!
几步过去一把将楚令意拉到自己身边,从追过来的丫鬟手里接过伞给人撑着,拧着眉,半训斥道:“小姑奶奶,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做什么!回头生病是谁遭罪?”
哗啦啦大雨遮住了大半声音,楚令意踮脚凑近魏亭耳朵旁,用手捂住,大声道:“大姐姐发热了,你快去看看。”
魏亭心一凛,不敢耽搁,拉着着楚令意往前走。
楚令意一身衣裙湿了个透彻,雨淋在身上把裙子黏连在一起,脚下又是泥泞石路,一不小心就被绊了个踉跄,要不是魏亭牵着她的正扶住,又要受罪。
魏亭也嫌麻烦,心说别让这丫头也跟着病了。
索性扔了伞,打横将人抱起来,大步往前走。
飞快走向另一辆马车,将楚令意放进去,嘱咐丫鬟,“给她换干净衣服。”说完就去了楚令娴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