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不归委屈地撇撇嘴。
朝九霄大概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冷哼一声,不自然地说:你如果有闲心去研究乱七八糟的药,倒不如尽快把风雨潭的离魂给我解了。
楼不归小声说:那离魂能去心魔的
朝九霄蹙眉:心魔?你看我们中谁有心魔?!
楼不归怯怯地将视线投向沈顾容。
沈顾容满脸懵然:我、我没有心魔。
十几年前,楼不归就为他诊治过,说是沈奉雪不知做了什么受了反噬重伤,识海损伤过重,恐生了心魔。
但沈顾容在这壳子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识过那所谓的心魔。
不过也是,心魔都是由识海的意难平而生,沈顾容自从接管这具身体后,最意难平的就属太过倒霉,总是在一些小事上丢人,而且每回还都被他徒弟瞧见。
其余的大概就是不能回家吧。
不过这些也不至于让他生出心魔来。
楼不归歪头看了看他,才道:好像是没有的。
朝九霄没好气道:那你研究那劳什子的做什么?玩儿啊?!
楼不归没吭声。
素洗砚柔声道:我记得摄魂草不归从少时就一直在研究,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结果,这是好事一桩,现在我们未生心魔,不代表往后没有。
楼不归眼睛一亮,几乎是看圣人一样看着自家师姐。
奚孤行在一旁摸着下巴,突然说:如果离魂真的能将心魔从修士身上剥离,那我们不妨
他还没说完,素洗砚就说:不行。
奚孤行蹙眉:我还没说完。
素洗砚叹气道:我知道你是打算拿离魂卖灵石,但是师弟啊,我们离人峰应该还没沦落到要拿师弟辛苦数十年研究出来的心血换灵石的地步吧。
奚孤行冷笑一声:敢情掌教不是你们当。
奚孤行本来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但自从当了掌教后,那界灵碑下的灵阵每年需要大量的灵石,久而久之养成了一副守财奴的性子,一块灵石都得掰成两块花。
不过给沈十一买灵药、请先生,他倒是很舍得。
一说起这个,在离人峰混吃等死的朝九霄和沈顾容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不吭声了。
素洗砚在外多年,倒是有立场劝奚孤行:再说了,岁寒城每年都会送来无数灵石,够我们用的了。
楼不归闻言,小小声的啊了一声,说:要不还是拿离魂卖钱吧,岁寒城的灵石
他将声音放得更轻了:都是四师兄卖身的钱呀。
此言一出,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他。
奚孤行、素洗砚和朝九霄的神情都十分古怪。
楼不归心思单纯,不大的脑仁药草占了一半,师兄弟们占了一半,其他再多的东西都没地方放了,所以根本不理解他四师兄卖身花楼的最终目的。
奚孤行一言难尽,看着这么多年还一直以为他家四师兄在岁寒城是逼不得已卖身赚灵石的楼不归,一时间都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他没办法说,总不能直接告诉楼不归:你四师兄根本就是修了合欢道,岁寒城也不是他屈辱卖身的地方,而是他乐在其中的猎艳场。
众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沈顾容问:岁寒城,离孤鸿秘境很近。
素洗砚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道:是,离大泽也挺近,两年后孤鸿秘境开启,八成四师弟也会过去,倒是我让他们照应照应你们两个。
朝九霄哼了一声:别了还是,他六亲不认,连师兄弟都想睡,我可不想被他照应到床上去。
沈顾容:
他四师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啊?
嗯,想见识一下。
素洗砚也没管,对沈顾容道:我将阵法教给你,孤鸿秘境牧谪肯定会敢去的,倒是你们碰了面,就将事说开,契就能很轻易地解了。
沈顾容有些心虚,但现在又没有其他办法,他点点头:好。
这事便定下了。
沈顾容的心虚持续了两年,每个月牧谪给他发来报平安的弟子契道侣契,沈顾容盯着那红色的扑扇扑扇的契,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写满了心虚。
只是看到那契他就羞耻得恨不得钻地缝,若是真的看到了牧谪,他到底该如何开口?
沈顾容每天没别的事,整日都在琢磨该怎么说这件事,后来还闭关了两次,但被这个心思搅和得险些出了心魔。
刚出关,楼不归就欢天喜地地拉着他往风雨潭的离魂雾里扔。
沈顾容:师兄!师兄我真的没出心魔!师兄你听我说啊!
沈顾容又呆滞了三日。
修真界岁月如流水,两年时间几乎是一晃就过去了。
不知是时间过得太快,还是沈顾容太过没心没肺,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像刚来时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
开春后,沈顾容和朝九霄要结伴前去孤鸿秘境。
临走前,奚孤行像是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两人。
路上不要打架,也不要惹是生非,若是真的惹了事也不要说自己是离人峰的,听到没有?
沈顾容乖顺点头,朝九霄却哼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奚孤行蹙眉:朝九霄你什么表情?难道你真的打算路上和十一打起来?呵,我看你是又怀念被打哭的滋味了。
朝九霄:
朝九霄暴怒嗷:等我化了龙,定要先把他打哭!
奚孤行瞥他一眼:这话你都说了四年了,还没说腻?
朝九霄:
朝九霄嗷呜一声恶蛟咆哮,化为巨大的蛟身,将沈顾容驮在背上,气咻咻地腾空。
奚孤行还在那再三叮嘱:千万千万不要打架,闯祸千万别报离人峰,赔偿很贵的。
沈顾容回头和他讨价还价:能报临关医馆或岁寒城吗?
奚孤行说:可。
沈顾容说好,和朝九霄一起消失在天边。
闲云城,临关医馆,懒洋洋躺在软椅上晒太阳的林束和偏头打了个喷嚏。
千里之外的岁寒城,一艘华丽奢靡的灵舫穿破云雾缭绕的天际,慢悠悠地停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上空。
最下方,便是孤鸿秘境。
灵舫顶层,层层白纱床幔垂下,熏香白雾袅袅而上,窗外飘来一阵柔风,将连成线的白烟吹得断断续续。
巨大的卧榻之上,一只如玉似的手轻轻撩开一层又一层的床幔,那半截小臂上露出斑驳的暧昧痕迹。
床幔分开,露出镜朱尘那双妖邪魅人的眼睛,他衣衫不整,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脚尖微微一点,即慵懒又色气。
镜朱尘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懒到不想启唇出声,只发了一个含糊的:怎?
珠帘外,有人躬身道:城主,孤鸿秘境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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