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坐到垂头丧气的闲鱼对边,拿着药粉罐道:“主人乖,张嘴。”
闲鱼微微张开了嘴巴。
清光:“啊。”
闲鱼:“啊…嗷!”口疮上被点了药粉,刺激的她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清光起身摸摸鱼头,和蔼道:“受苦了吧,以后可要合理安排膳食,碰到好吃的也不能多吃。”
闲鱼乖巧点头,随后可怜兮兮的捧起面前的空碗,道:“能再来一碗吗?”
“不行。”清光沉着脸,特别的冷酷。
闲鱼低下头,捧着空碗吸吸鼻子道:“只有一碗粥吃不饱……”
相比于主人平时的食量,一碗确实是太少了,清光在心里帮闲鱼解释一番,果然说服了他自己,妥协道:“好吧,那就…再来一碗好了。”他想了想又觉得粥水根本不压饿,又道:“还要吗,厚蛋烧吃不吃?”
“吃!”闲鱼忙举手。
在角落里全程围观的山姥切国广:“……”这大概是慈母多败儿现场吧。
…
巫女的任职仪式赖光从闲鱼12岁拖到了她14岁,可无论他再怎么不舍,终究还是要分开的。天还没亮,闲鱼便开始梳妆打扮,按照旧礼,不嫁人的巫女们在任职之后也会开始装扮,即便是斋王也得涂黑齿,拔眉毛。染黑牙齿的铁浆是用浓茶醋酒浸泡的铁屑,散发着一股香水都压不下去的诡异味道,别说是涂抹在牙齿上,闲鱼光看着就觉得害怕。
平时姬君任性就算了,可乳母显然不会允许闲鱼这次也蒙混过关,于是她伸手道:“请您将身上的符咒都摘下来。”
闲鱼没有反抗,将风符尽数递给了乳母。后者满意的颔首,这才命令负责拔眉的侍女们上前,可是她刚碰到闲鱼,便感到有一股阻力横在两人之间,使她根本无法靠近姬君,更别说拔眉毛了。乳母看到这一幕脸色一黑,道:“你看看你,这脱皮一样的白牙齿,毛毛虫似的眉毛,顶着这种丑陋的模样,如何能成为侍奉神明的巫女,就算是神明看到你这幅样子也会吓到的。快点把身上藏着的符咒都摘下!”
无辜的摊了下手,闲鱼道:“不信你搜啊,我身上真的没有风符了。”一目连大人的力量并不是只能寄托在符咒上,就算是没有风符,庇佑也不会消失。
作为亲手为闲鱼穿衣的人,乳母自然相信她没有说谎,可既然风符未上,那为何还是无法触碰到姬君呢。这个时候,心里蹦迪的闲鱼嘚瑟极了,她语重心长道:“早就说过了,风神是崇尚自然的神明,他喜欢素颜的。”对不起了一目连大人,让您背锅了!
远方的神明忽然听到巫女的心声,他面带疑惑的歪了下头,回道:[没关系…是让我带上锅子的意思吗?]单纯的神明显然不明白背锅的含义,从空间中掏出上古时所用的石锅等待巫女的下一步指示。
闲鱼怔了下,赶忙道:[不不不,您快点把锅放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的。]神明好脾气的收回石锅,体贴的没有多问。
无法突破风神设下的结界,乳母便是再不甘也得放弃,她将闲鱼的头发反复梳理了几遍,又涂抹上厚厚地香油,确定不会有发丝飘起后,才放她离开。神明们有各自不同的喜恶,不允许巫女化妆这种要求和其他神相比并不算苛刻,神祇官没有责备,反而劝闲鱼放宽心。
逃过一劫的闲鱼暗自松了口气,在侍女们的牵引下走出门。
山姥切国广在事先就和她有过约定,这次前往洁斋会由他护送,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作为护送人员也必须得换上狩衣。于是常期把漂亮脸蛋隐藏在被单下的被被不情愿的被换了身衣服,直接暴露在阳光下他整个人都是僵的。当闲鱼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这身本来就很宽大的狩衣格外显得的臃肿。
伸手扯了下山姥切的衣服,闲鱼震惊的发现,他居然把他的被被穿在了狩衣底下。
那才是你的本体吧?!
作者有话要说:风龙:锅拿出来为什么要收回去,我还以为要给我做法呢。
第174章
洁斋所位于京都岚山北部的嵯峨野,当斋宫更替时,也会在这里修行。
相比于更替频繁减少了许多程序的普通巫女,斋宫的接任仪式要更为隆重也更辛苦,被选定的内亲王需要在初斋宫与嵯峨野宫斋戒三年,才能出发前往贺茂神宫或伊势神宫任职。在斋宫巫女们斋戒的过程中,她们的一切行动都被严格把控,身边还会跟随时记录她们一举一动的人员。可想而知,这种生活对娇养长大的内亲王们来说有多苦闷,不过再苦逼也比不上办事都还要被敬事房盯梢的紫禁城皇爷。
平安时代的狩衣又宽又大,安倍晴明的小蛮腰都能被祸害成没有弧度的长方形,这身衣服简直是美男子的试金石,在不露腰带的长布料和高乌帽的加成下,天海佑希的光源氏可以穿出谪仙范,但换成普通人那就是个土行孙。山姥切国广的身材比例和相貌无疑是没有问题的,可再好的脸也经不起乱来的搭配,本来就宽大的狩衣里面加上他自己的衣服还有被被,愣是搞出头小身子大的猎奇画面。
听到身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山姥切国广下意识的拉了下被被,却只碰到乌帽子的冷硬的边缘,他怔了下,低下头将脸深埋。被被是穿在里面没错,可兜帽太短盖不住乌帽子,起不到挡脸的作用。见状,闲鱼忍不住劝道:“你还是把被被脱了吧。”
“不,这样就好。像我这…总之这样躲起来不引人注目更适合我……”拉下刘海挡住眼睛的被被精道。
……不是,哥你这样更引人注目吧。闲鱼无力吐槽,可当着神祇官的面也不好继续和他掰扯,便在侍女的催促下上了牛车。见她没有就衣服一事继续纠缠,山姥切国广微微松了口气,拉扯过马跨上去,那挡眼的刘海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
等闲鱼离开,从早上开始便被禁止出现的男眷们才纷纷从内院走出来。闲鱼很少有单独面对贵族们的机会,清光免不了担心,他道:“希望能顺利回来。”自家主人的个性和普通公主相差太多,但愿不会出岔子。
“把心放回肚子里,无论是比较和歌还是琴棋书画,姬君都没有任何问题。你就算是不放心她,也要相信我的教育水平。”歌仙走到清光身边安抚着,浑身上下溢满了属于文人的自信。像是没有意识到小伙伴们的沉默,他略有自得道:“有道是君子存含垢纳污之量,不可持好洁独行之操。主人是我的弟子,定会以德服人,不轻易与人纠纷。”
从歌仙嘴巴里听到以德服人四个字,在场的付丧神更沉默了,你确定没有把拔刀砍人和以德服人搞混?
“哈哈哈。”在一片沉默之中,三日月的笑容越发清晰,他环顾四周,微阖的双目像映着月牙的湖水,越发的深沉,他忽然道:“姬君,倒也算得上幸福呢,能生于赖光府上……”没头没脑的丢下这一句,他看向甩着尾巴蹲在门口的某只,故意道:“对吧,狐之助”
忽然被点名的狐之助吓了一跳,忙道:“三日月大人,您在说什么呢,完全不明白……”
“是吗?我以为时政很清楚呢。”三日月歪头。
“不是的,我们也不清楚这些。会、会选择鱼姬大人做审神者完全是意外!”狐之助紧张的解释着,却只有暴露出更多信息。
“哈哈哈,是我没有说清楚,让狐之助误会了呢。我啊…倒是没有说,审神者的出身是时政[精心选择的偶遇]的意思,只是觉得……能遇到我们,对这时代的姬君而言,很是幸运啊。”不同于方才的气势,此时三日月的语气到更像是单纯说笑。
狐之助吸了口气,尾巴垂在地上,再也不敢随便接话了。
无论是浮附身在赖光家,还是成为审神者,正如三日月所说的那样,闲鱼确实很幸运。、电视剧中穿越者们可以在古代风生水起,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并未完全限制其发挥,可日本的古代与中国环境相差甚远,即便有滔天的本事,也会受制于环境。
在日本民间,当你企图破坏规则,做出群体所不能理解接受的行为时,便会受到群体的冷待,这种行为称之为村八分,直到现代社会这样的冷暴力也依然存在。在如此的限制中,穿越者别说大展拳脚,甚至连找个说话的人都困难,你说的话做的事,会被身边人完全无视。相比之下,闲鱼能够成为赖光的女儿,成为审神者,身边有一群经历过社会变迁的付丧神和宽容的父亲是多么幸运。
和闲鱼一样,从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狐之助浑身上下都是漏洞,他们都认为自己□□无缝,可实际上已经把藏着的秘密透了个彻底。在狐之助被三日月撩拨的小心肝噗通噗通的时候,载着闲鱼的牛车进入嵯峨野,在竹林环伺中前往别宫。
掀开帘子,闲鱼悄悄地打量着嵯峨野,她知道在这里的一角,未来会留下偶像访日并提诗的石碑。闲鱼靠着帘缝只顾着欣赏风景,外面骑着马走在牛车一侧的山姥切国广却绷紧了表情,自离开京中结界后,他便一直保持着戒备,他知道平安时代百鬼夜行的名声,却没想到妖气会那么浓郁。在山姥切国广所经历的历史之中,妖怪的存在几乎绝迹,可在这里却随处可见。
“国广,想什么呢?”两边只有竹林可见很快消磨了闲鱼的热情,她注意到起码的被被在出神,便出声询问。
“……妖怪好多啊。”
“不然怎么百鬼夜行嘛。”闲鱼点了点头,笑着招招手道:“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可以顺便挑点喜欢的切,到时候想叫什么名就叫什么名了。嗯…我想想有什么妖怪可以选,首先大天狗不行,狗切和狗丸都不好听……”
“不用!”他忽然提高音量拒绝着,随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撇开脸道:“我就这样…就好。”
“那好吧。”闲鱼失望的缩回牛车。
尽管嵯峨野静的只能听到风吹竹响的声音,可付丧神敏锐的五感还是能极快捕捉到妖怪的踪迹,他们就潜伏在皇家别宫的四周,可既然没有主动现身,那么山姥切国广也不能撇下闲鱼自己过去除妖。就这样,他们一路在妖怪们的围观下进入洁斋所,大门外已经有深深浅浅多条牛车碾过的痕迹,显然比起闲鱼,大部分巫女都已经提前赶到。
牛车停在洁斋所的门前,闲鱼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可供给主客的大门却迟迟没有开启,只留下一条供仆役出入的小道。
诸巫女代表着各自的神明,即便是尚未真正任职的准巫女,也作为神权的代表需从正门进入。况且由京中选出前往各神社的巫女,本身也都不会是普通家族出身,为了她们背后的家徽,也绝不能折损贵族的颜面。
“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随闲鱼而来的神祇官下属蹙眉道,很快便有别宫的兵卫长官走出来,他目不斜视,正义凛然道:“姬君来此了,别宫已经关闭,还请从侧门进入。”说着他让开身,露出那条供给仆从出入的小道。
对方无礼的举动让在场的源氏武士皆沉下脸来,随队的神祇官人却很是震惊,他道:“这不可能,我们分明是按规定时间到达的!”
“兴许是您记错了吧。”兵卫长一副冷然脸,眼中闪过嘲弄道:“即便是有所误会,规定也是无法随意更改的了。您要知道洁斋所这大门象征着高天原诸神的神前清净,万不能随意开合,即便是有真神降临,也只能绕道前行。”
对面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角让山姥切国广刘海下的眼睛微眯,他掌覆刀帽,道:“主人,我去处理掉。”石头门而已,切开便罢。
闲鱼按住他的手臂,自己则闭上眼睛,接受风中传递的信息。
嵯峨野别宫的院内,盛装打扮的女性正与黑狩衣神官并肩而立,她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笑容,可神官却急的满是汗水,他来回绕圈,压不下心底的慌乱道:[快开门吧!派人买通神祇官晚报一个时辰已经是大罪,莫要再继续得罪源氏了!]
[怕什么,源赖信杀了我叔父,踩着我家的名声上位,我还不能出出气吗?]说话的女子显然和先前作乱的平忠常有些关系,故而不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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