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多月,曲问骅让人调查路倪车祸之前发生的事情时,得知,宋初白曾与路平生有过接触。曲问骅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当时宋初白应该是利用路平生,威胁路鹿,并从路鹿口中撬出了什么东西。
为此,曲问骅亲自开车去找过一次还在S大的路鹿。
他以礼相待,请路鹿吃了一顿饭,但是却并没能从路鹿嘴里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曲问骅看出路鹿吃硬不吃软,他如果像宋初白一样,用一些不择手段的办法,逼迫路鹿说出来,路鹿是玩不过的。
但曲问骅到底没这么做,他还记得当时路倪将她妹妹和父亲拜托给他,如果他为了找到她而这么做,那么到时候即便找到了,他们之间也会出现无法挽回的裂痕。
而没过多久,顾燕鸣也找到路鹿,但却被曲问骅的人拦了下来。
两人的信息落后宋初白一步,寻找路倪的步子却没停下。
此时宋初白那边有了发现,顾燕鸣与曲问骅这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宋初白的车还在车流中疾速行驶时,属下就发现后面跟过来了顾家的车和曲家的车子,蹙紧眉头问宋初白:“后面多了甩不掉的车子,怎么办?”
宋初白朝后看了眼,目光冷峻而沉郁:“别管了,继续开,停机场的飞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宋初白很清楚,即便此时甩掉曲问骅和顾燕鸣的人,之后也拦不住他们查到更多的东西。一旦路倪出现,他们迟早会找过去。他们想要找到路倪的迫切并不输于自己。
既然挡不住,宋初白不是一个会做无用功的人。
但就算拦不住,竞争对手太多也不行。
宋初白目光冷淡,很快想到了什么,划开手机屏幕。
顾燕鸣这边很快收到一条信息。
“咬紧了前面那辆车。”顾燕鸣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一声,他拧起眉头:“真稀罕,这小子联系我干什么。”
赵展坐在副驾驶座上,紧张地抓着安全带,感觉随时要被飙成一道利箭的车子给甩出去:“会不会察觉了我们跟着他?”
“那又怎样。”顾燕鸣眉眼冷冰冰的:“他一直在想尽办法调查路倪,我还没和他算账。路倪和他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他去找?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燕鸣打开宋初白发来的东西。
顾家和宋家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比起见面次数较多、时不时合作的曲问骅,顾燕鸣与宋初白从无交集,他在路倪的葬礼之后,就没见过宋初白。
宋初白是私生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家里各支关系说是腥风血雨也不为过,但这小子却淡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由此顾燕鸣便断定这小子年纪虽轻,却不是个简单的人。
这就让顾燕鸣不禁回想起了那份当时在医院得到的录音。
当时顾燕鸣觉得天方夜谭,没放在心上,但这段时间回想起来,宋初白和路鹿之间的对话却越发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视线定定看着手机屏幕。
是份录音。
宋初白发了一份录音给他。
顾燕鸣点了下耳边蓝牙耳机,按了播放键。
声音传来,里面的内容和当时顾燕鸣底下的人偷录到的是一个东西。
只是这份录音很明显是宋初白自己录的,于是相较而言清晰得多,也没什么风刮着医院外面树木的杂音。
于是这一次听起来,就一点也不像是什么戏剧的排练。
而是让人脸色一点点难看了起来。
顾燕鸣整整反复听了三遍,一直沉默不语。
副驾驶座的赵展从后视镜中见到他脸上渐渐变了颜色,不由得问:“顾总,怎么了?”
如果录音里陈述的是事实的话,那么难不成路倪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他?相遇是假的,车祸中护住他也是假的,就连那三年的每一个喜欢的表情都是假的。
顾燕鸣根本不相信。
但同时,又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剥茧抽丝,让他心绪剧烈震荡。
顾燕鸣死死握住手机,指骨用力到发青,脸色看起来青得可怕。
赵展看着顾燕鸣可怕的神色,忍不住更加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燕鸣心中惊涛骇浪,脸上神色却非常冷静,非常的冷静,有一种强行压制住处于崩溃边缘的镇定:“开车,开快点,准备一架飞机,我现在就要找到她。”
……
飞到Y国总共十五个小时,私人飞机比航班更快点,缩短了时间。
十二个小时后,停机坪上三架飞机逐次降落。
这段时间宋初白、曲问骅和顾燕鸣寻找路倪时,行动有所重合,三人之间势力互相掣肘,也早就互相调查过,互相从产业到私人事情调查得一干二净。
因此此时全都出现在异国的这里,三人都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三人的脸色各不相同。
都不顾一切地想找到路游游、对于路游游真的没死而压抑着欣喜若狂的同时。曲问骅脸上多了几分对于那晚暴雨夜的释怀,以及对于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凝重。宋初白则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高深莫测,叫人看不出他眼中按捺住的隐隐几分疯狂的神采。而顾燕鸣在来之前受到的冲击过大,此刻看起来冷静到可怕。
都没有过多交流,宋初白是懒得废话,顾燕鸣是倨傲而脸色铁青,曲问骅则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两人身上。
很快几辆车子便驱车前往了宋初白所调查到的地点。
三人的车子分开。
曲问骅亲自去了医院,然而,和以前数次以为能找到路倪的踪迹的时候一样,一无所获。
顾燕鸣去了几处街道和饭店,同样的,也一无所获。
宋初白则去了几处两个多月前租出去或者售出去的房子,也是一无所获。
只在最后一处听房东说,最近楼上的年轻英俊的帅哥前几天退了房,住到了楼下来时,他眉心一跳,一刹那竟失去了掏出手机里的照片给房东辨认的勇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路游游正拉着邴辞在外面逛超市。
医院距离超市两公里,顾燕鸣移动的车子距离超市越来越近。
超市就在距离两人房子八百米的拐角。
第79章
就在昨晚,邴辞终于恢复成了正常的邴辞。
他大约是苦尽甘来,受宠若惊到有些不知所措,耳根红着就去厨房洗碗了。
路游游笑着走过去,扒拉在门框上看他,厨房很大,大理石流水台光可鉴人,但一米八几的高挑的个子仍然让厨房显得狭窄。与他的个子和俊脸极不相称的是腰上的卡通围裙,路游游随手买的围裙在他身上看起来小了三个型号。
邴辞洗个碗都洗得兴高采烈,洗得意气风发。
俊朗的面容上连日以来的雾霾一扫而光,眸子清冽,熠熠生辉。
他被路游游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路游游指了指他的嘴角,好笑地问:“你洗个碗傻笑什么?”
“……”邴辞这才意识到自己笑容有点傻,下意识抬手用手背揉了把脸。
路游游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忽然朝他走过去。
邴辞心跳不争气地加快起来。
路游游揪着他衣领,把他拉得俯下身来,然后伸手把他俊脸上沾上的泡沫揩掉了。
邴辞低眸看她,登时凝住了呼吸。
路游游却已经从他面前走开,过去打开冰箱,拿出两个水果,靠在一边的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削着。
邴辞才缓过神来。
他看了眼路游游,转过身去继续洗碗,但嘴角咧开的弧度却情不自禁更大了一点。
路游游抬眸瞅了他一眼。
邴辞立马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别笑了,嘴角要裂开了。”路游游虽然这么说,但心底也像住进来了一团棉花团一样,柔软而愉悦。
“谁笑了。”邴辞竭力敛了敛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严肃点。
路游游自己反而忍不住笑起来,她切了几块水果装在塑料盒里,拿了一块递到邴辞嘴边,提起正事:“我们得计划一下以后的事情了。”
邴辞侧头吃了块她手中的水果,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夏日未全熟的水果有些酸,但咽下去却宛如糖块一样。
他听路游游提起这事,忽然将洗好的碗放进消毒柜,然后擦了擦手,解开围裙,随即从裤兜里摸出两张卡来。
“这是什么?”路游游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两张卡,虽然不清楚里面的余额,但是一看卡号,就有种里面存款非常可观的感觉。
邴辞认真地看着她:“上缴存款和以后的工资。”
路游游还没反应过来,邴辞又掏出手机:“把你手给我。”
他牵起路游游的一只手,拿路游游的右手拇指在触屏上轻轻摁了一下。
以后路游游就可以随意解锁他的手机了。
路游游等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以后,心底冒起了一丝丝的甜泡气儿,但还是欲拒还迎地“咳”了声:“这不太好吧,你确定要让我随便看你的手机吗?其实,不用这样的,我相信你的。”
但说着说着路游游就忍不住抱着邴辞的手机,笑出了声。
“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记住你手机密码。”
她很显然是高兴的,于是邴辞看着她,眼底也带着一丝近乎宠溺的笑意。
“不管你以后怎么选择。”邴辞认真地道:“我以前就只喜欢你一个人,现在、以后、和很远的未来,规划里也只有你一个人。所以至少我这边,我希望以前没发生过任何误会,以后也不会有任何让你误会的事。”
路游游以前心底的防线犹如坚硬的墙一般坚不可摧,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道墙就渐渐消失飞散了。她相信邴辞比她相信自己还要更相信。
她看着邴辞的眼睛,忽然道:“那我也坦诚一件事情。”
邴辞莫名浑身僵硬。
他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她说出什么“其实马上就要离开、不剩下多少时间了”、“其实还有个白月光”、“其实说演戏才是假的,就是真的喜欢宋初白”这一类的话来。
他绷紧了身体,严阵以待。
结果听到路游游惭愧地道:“我要坦诚的事情就是我很有钱,巨有钱,你可能没办法想象我多有钱,但你应该知道曲家、顾家、宋家吧——”
路游游掰着指头,在邴辞面前伸出五根手指头,非常大大咧咧地含糊比了一下:“可能是他们三家的财产加起来,再乘个五吧。”
邴辞:“……”
路游游终于暴露了自己非常有钱的事实,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最后一层皮终于主动揭掉的羞耻感。怎么明明很有钱,却有种装穷欺骗了邴辞感情的感觉呢。
之前邴辞认识的是路鹿,路家是没什么钱的,于是每次无论是吃饭还是干什么,全都是邴辞买单,即便是在邴辞和家里闹翻,卡被冻结的时候,作为路鹿的路游游也没掏过一分钱。
路游游心里别提多不好意思了。
之后路游游在邴辞这里变成了路倪、乃至变成了路游游。路倪与曲家顾家纠葛颇深,而路游游则身份成谜,有一些钱也还算是正常的。
再加上她除了还在国内时会参加一些生日宴会佩戴一些贵重的首饰之外,来到国外之后,她其实穿得一直很简单。只是因为人漂亮,底子好穿什么都像名牌罢了。
因此邴辞也没有多想。
在邴辞心里,可能她无论变成什么样,一直都是当时喝到一瓶喜欢的苹果汁就能开心地眯起眼睛的小女孩。于是在他的意识里,是得由他来赚钱养她的。
但邴辞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在知道路游游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勉强能接受了这种匪夷所思的设定后,又遭到了当头一棒的冲击。
路游游比他有钱,远远要比他有钱。
他想赚钱养路游游的愿望,可能永远都实现不了。甚至,反而他看起来更像是富婆路游游包养的帅哥小白脸。
并且,路游游所说的巨有钱,这个“巨”,就真的很“巨”。
半点也没夸张。
“我一直打算买辆兰博基尼来着。”路游游不好意思地道:“但我不会开车,只能让你开带我兜风。可这两个多月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也不敢买。”
翌日,一大清早拉着邴辞去4s店提车的路游游如是说道。
邴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给路游游的卡里,一张里有他学生时代以来的全部积蓄,另一张里有他来到国外以后从事务所领取的美金。加起来一百多万人民币是有的。
但是,可能就只值路游游这辆车的四个车轮子。
“还有私人飞机,也可以买,下次我们不用坐航班了。”路游游说着,又拉着邴辞路过珠宝店。
她的计划清单里本来有买鸽子蛋大钻戒这一项,但是现在她决定把这一项划去。等身边的人给她买,哪怕只是几万块的裸戒呢。
在优渥家庭中活了二十一年·却陡然发现自己只是个清贫穷学生·邴辞看了眼自己身上只有几千块一件的衬衣,绷紧了一贫如洗的身体。
4s店很快将车子调试好,邴辞收到了电话,过去将兰基博尼开了过来,对路游游道:“我会努力工作。”
路游游道:“不工作也可以,我养你。”
邴辞:“……”
路游游见邴辞发红的耳根,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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