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臧修逸确实一直去酒吧乱玩的,有人在凤梧路见过他好多回,啧啧啧,那打扮跟他在学校里可一点儿都不一样?”
“那他俩真的搞同性恋啊?还得了病?好恶心!他们班是不是都得去检查一下身体!万一都被传染了那我们不是也危险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那种病正常接触不会传染的,我姐是护士,她跟我说的。”
“那他们确实是那个了才染上的?”
“不是说尚斯寻疯了,那天都是在胡说吗?”
“谁知道真的假的,说不定就是因为情伤才疯呢!”
“听说他在医院里一直大喊大叫的,医生护士也怕他真的有那个病,把他的病房都隔离起来了。”
“他爸现在不还在坐牢吗?那种家庭养出来的,脑子肯定不正常。”
“那连他亲爸都不是……”
流言一旦传出,不管经过多少版本,都不可能再让一个人恢复原来清清白白的样子。
何况他们也不是真的清白,关于他们的流言也是半真半假,听起来就更像真的,也更让传播的人乐在其中。
臧修逸没再回学校,不过包扎后的臧修烈却又很快回来上课,不过一向外向开朗的他最近脸上也是少见笑容。
云星眠虽然对臧修逸没什么愧疚,可是面对臧修烈时却还是觉得别扭,多少有些躲着他的意思。
好在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他忙着闷头做题,基本也不用跟臧修烈打什么交道。
现在尚斯寻在医院住着,臧修逸也不见踪影,学校对于云星眠来说也没什么危险性,他跟历寒尽还闹着脾气,也就没像原本计划的那样自习课跟他一起走。
考试的前一天,云星眠回去的比平时晚了些,没想到又在路上遇见了慢悠悠走着的臧修烈。
臧修烈最近一直这么无精打采,看到云星眠,也只抬了抬眼皮,随意打了声招呼。
倒是云星眠看着他还包扎着的胳膊,良心过不去,选择停在了他身边:“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臧修烈也不客气,直接单手抓住他的校服,叉开腿坐在了后座。
只不过见他真的不再贫,云星眠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
“修逸明天不来考试了,他年后就直接去留学。”臧修烈突然道。
这个消息云星眠还真是不知道,他平时又不会特意打听臧修逸的动态。
不过为了给臧修烈面子,他还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其实上一世臧修逸也去留学了,只不过是在高中毕业之后,现在出了这种事,会提前一年,也不奇怪。
“我最近总感觉怪怪的,云星眠,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真出过什么事?”臧修烈终于问起了云星眠最不想跟他讨论的话题。
云星眠面不改色地反问:“能出什么事?我跟你堂哥又不熟。”
说起来也确实是,他那位堂哥可是自己耍心眼陷害的他,就连后面他出事也不是云星眠动的手,他会有这样的后果,还真是一点儿都赖不着云星眠。
“总之……就感觉怪怪的,尚斯寻发疯前那个周末,修逸确实一夜都没有回家,我们找了他整个晚上。”臧修逸在家里表面上可是个乖乖牌,夜不归宿这种事情当然是绝无仅有的。
臧修烈那简单的脑子也想不到他感到“怪怪的”背后居然还藏着这么严重的事情,也没想把当时的情况瞒着:“第二天早上修逸被一个打扮挺讲究的人送回来,说是在路上发现晕倒的他,送去医院检查只是低血糖,等他睡醒就给送回来了。不过真的很奇怪,低血糖晕倒而已,为什么要……”换衣服呢?
最后几个字臧修烈还是没说出来。
云星眠并没有注意,只前面的话就让他感到诧异:“打扮讲究的人?多讲究?”
那晚跟臧修逸天待在一起的是萧达那群人,先不说以他们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好心送臧修逸回去,就算真的有人大发慈悲,整个颓里面恐怕也找不到一个穿着算得上讲究的人——那可是个所有人都浓妆艳抹跳舞喝酒的夜店。
“就……西装革履的,看着挺有范儿,而且,修逸要出国,好像就是那个人说要赞助,说他查过修逸的成绩,也知道他现在出了这种事,觉得很惋惜,唉总之就那一套吧!”臧修烈回道。
“你大爷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留个学还用别人赞助?”云星眠皱眉。
“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臧修烈终于找到了跟自己心有灵犀的人,以往那股劲儿又有些外露,“所以我觉得,以我大爷大娘那两口子的性格,肯定对方得是他们想要巴结的什么人,所以我就在想……你说,他们不会是为了钱,把修逸给卖了吧?”
云星眠:“???”
“不是有那种有钱的变态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生!”臧修烈无比担忧。
云星眠:“……”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
第57章赏雪
上一世,云星眠一直到五年后才真的跟臧修烈的熟起来,可能因为一直被臧修逸的秘密压着,五年后的他性格变得安稳沉静了许多,就算开朗的性格没有完全被掩盖,但跟现在的这种天真也相差了不知多少。
也就只有他的存在还让云星眠觉得,自己身边还有着一个正常的十七八岁的孩子。
不过这孩子还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臧修逸爸妈又不是尚耀宗那种嗜赌如命的地痞无赖,再怎么也不可能把儿子卖去给老男人当情人。
不过臧修烈的话还是让他觉得很是在意。
其实距离出事到现在过了也就半个多月,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已经准许历寒尽回房睡觉,但很不幸的是,历寒尽同学其实每晚都得默默为自己打个地铺,到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再收起来。
而不当着爸妈跟姥爷的面,云星眠更是连话都不跟他说,大多数时间都只留个后脑勺给他,连讲题都免了。
历寒尽一边觉得让他多拿捏自己几天好好出出气也挺好的,一边又因为眼前这种局面憋到内伤,一连几天都有些低气压——但这种低气压也不敢在云星眠面前显现,可以说是很憋屈了。
不过今晚,云星眠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把闹脾气的事儿先放一放,跟躺在地上的人开口:“喂,臧修逸要去留学了。”
他的主动着实让历寒尽感到些意外,意外到只惊愕地抬头看着他,居然忘了回应。
云星眠尴尬地别开眼,继续道:“听臧修烈说,那晚有个穿着挺讲究的人送他回家,然后那个人现在还要资助他出国留学。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你去酒吧找我那天,不会是被人跟踪了吧?”
他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以臧修逸的交际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一个有钱人帮他瞒天过海?而且还让他父母毫无疑义地同意对方送他出国。
如果他早就有这种能力,也不至于找萧达那样不入流的人来害他。
可他仍旧想不通应万海想要赞助他的动机。
听了他的话,历寒尽也有些意外,他回想了下那天的情形,发觉自己根本不记得那一路上前后左右的车况。
当时的他只一心记挂着云星眠的安慰,哪里还能顾得上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不过认真想一想,以应万海的性子,确实是能做出来找人跟着他这样的事。
历寒尽猛地坐起来,云星眠不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吗?”
如果那晚应万海真的派人跟着他,那些人既然知道了臧修逸的事,也一样能猜到他跟云星眠做了什么。
这么说起来,应万海可能已经知道他跟云星眠的关系。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看到云星眠忧心忡忡的模样,历寒尽还是敛起心神,对着他摇了摇头:“没事,他一直喜欢做些培养忠仆的事情,可能是见臧修逸跟我认识,就顺便查了查他的成绩之类的,决定早早送出去培养。”
即使是关于臧修逸的话,历寒尽也只说了一半。
应万海只所以挑中臧修逸,看中的恐怕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在他能力尚可的前提下,还对历寒尽了解至深。
应万海对他并不是真的放心。
尤其是现在,如果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跟云星眠的关系,就算能遵守约定五年不扰乱他的生活,五年后,也照样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应家的继承人,恐怕连结婚对象都得经过他亲手安排。就像他当年毫无疑义地娶了何柳,再在外面养着一个又一个的情人。
在他眼里,婚姻与感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他真的有过感情的话。
云星眠不知道历寒尽心底这些多余的想法,只是接着问道:“会不会那晚臧修逸其实根本没有被萧达他们怎么样?他提前被救走了?”
历寒尽沉思了下,缓缓摇头:“他不会做那种多余的事,抓住臧修逸的把柄,对他来说,这个人就更好拿捏,事后在对方绝望的时候出现把所有后果都处理干净,远比让对方真的避开危险要划算得多。”
应万海是个生意人,可不是救世主,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视为棋子,能指望他对一个陌生人有多少慈悲?
云星眠又想起臧修逸那灰败的表情,看起来,他确实不像是顺利逃过一劫的样子。
臧修逸又不像尚斯寻已经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他恐怕现在更是恨他入骨,说不定这回连历寒尽也一起恨上了,原本云星眠还担心穷途末路的他会展开更为激烈的报复,但既然现在他要去留学,起码在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再与他们有什么交集。
就算他的离开不等于事情结束,但云星眠一连紧绷了几天的神经还是终于松懈了一些。
历寒尽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缓和。
此时此刻,臧修逸的去处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他揉了揉鼻子,再次开口:“我会想办法找眼线监督他们的情况,你不用太担心,他现在出国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如果我们现在真的有了孩子,起码这一年之内,我不想浪费时间去对付他们。”
随着一句句低哑的倾诉,他早已经从地铺上爬起来,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床边:“这一年,我只想好好……”
云星眠倏然发现他的接近,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不过却不是因为害羞,纯粹是出于愤然。
他气呼呼地瞪过来,一句话都不需要说,历寒尽就又摸摸鼻子,老老实实滚回了地铺上。
以往这种时候,历寒尽每次都是霸道得可以,要是按照他那时的性格,就算是云星眠生闷气,他肯定也早已经不由分说地扑上去,把人亲了个七荤八素,到时候事情也就过去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这回,他却觉得有点没脸继续走那个路线。
虽然那可能是和好最快办法,可这一回,他却不想再连和好都是用他“欺负”着对方的方式。
云星眠脸红是出于气愤,可是听历寒尽提起怀孕的事情,他也着实有些不自在。
上一回,在历寒尽突然消失之后,他心慌意乱地试图寻找对方,一连两三个月都没能好好休息,就连孕吐也因此拖后了许多,现在距离那天还没过去多久,他也还完全没有反应。
整日像平常一样生活,他其实也常常忘记自己有可能已经怀孕这件事。
不过现在听历寒尽提起来,他的脑中却又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历寒尽看出他脸色有变,忙开口问:“怎么了?”
云星眠怔怔地望着他:“臧修逸也是跟我一样的体质,他……他会不会……”
上一世臧修逸并没有经历过这回事,一直到五年后与历寒尽重逢时都还是孤家寡人,更不可能有孩子。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暗示,云星眠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个可能。
如果他被传染上病,又怀了孩子,那这个孩子会不会生下来就已经是个艾滋病患者?
不管臧修逸人多该死,但孩子却是无辜的。他自己有过小暑,更不忍其他任何一个孩子遭遇不幸,如果这不幸还是他们造成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云星眠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
历寒尽虽然还在地上坐着,但却抬起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抚上了云星眠的手掌。
这个可能早在云星眠跟他诉说身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
可是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值得挂怀的问题。
“你觉得他会要这个孩子吗?如果他怀孕了,这孩子根本不可能生下来。”
云星眠的情绪冷静了些。
确实,一个大男人怀孕生子本来就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那孩子不是跟喜欢的人一起的,谁会心甘情愿真的把孩子生下来呢?
何况臧修逸是藏老爷子的亲孙子,当初连他的事情臧家都处理得这么隐秘,臧修逸在这方面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世上不会因此多个可怜的孩子,其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至于臧修逸怎么跟他家里人解释那个孩子的存在,显然就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总之臧修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口。
云星眠心思转回来,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历寒尽掌心里握着。
对于他这种见缝插针的行为,云星眠不由有些恼怒。
他没好气地把手抽回去,围着被子转过身,又只留给某人一个倔强的后背。
历寒尽坐在地上,看着他那缕因为睡姿翘起来的呆毛,心里突然空虚的厉害。
这段时间他真的已经习惯了抱着对方睡,最近独自躺在空旷的地铺上,无论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睡姿。
gu903();想想那一晚,他为了逗装睡的云星眠,刻意把他说成是一只抱枕,现在真是报应不爽,少了那只抱枕,他真是连觉都睡不安稳。